阮明嬌一愣,忍不住往燕徵臉上看了眼,見他俊朗的側臉一副處驚不變的模樣並未有發作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原來如此,總歸是要還百姓一個安寧的才好,多謝小哥,我再同您打聽件事,杜神醫杜仲的住處您可知在何處?」
「哦,您啊,出了我們這客棧往前直走,過了這條街盡頭再右拐,找到個楊柳巷,第三家門前掛着盞紅燈籠的便是杜神醫的府邸,不過他今日應當是出門上山採藥了,客官應當是見不到,得再等一晚上,明日午時過再去杜神醫應當就回來了。」
那小二恭敬細緻的為燕徵指了路,燕徵頷首:「多謝小哥,一會用完膳,我娘子要歇下,若是無大事還請小哥不要讓人上來打擾。」
阮明嬌一愣,瞥開眼眸,那小二睨了她一眼,臉色雖白蒼蒼的但容貌卻是極美,與眼前的郎君倒是般配,臉上帶着一絲病氣不似作假,他連忙應道:「好勒,客官好好休息,小的就先退下了,有事您招呼。」
小二走後,阮明嬌臉上的紅暈並未消散,也不知為何燕徵說起娘子二字來異常順口,她卻聽的有種莫名的感覺,若不是小二在她都恨不得奪門而出。
現下房裏只有她和燕徵兩人,氣氛便越發尷尬起來,然而當時人卻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依舊一副氣定神閒的喝着茶,一言不發的坐在對面,「今兒方齊大概率會在燕春樓招待白染他們,我今夜會去打探情況,你在此處等着我,不害怕吧?」
阮明嬌一愣,這才意識到燕徵是在跟她說話,對上燕徵尋視的目光,她眼眸微顫剛消下去的尷尬又有幾分涌了出來,她移開目光點點頭,無所謂道:「去吧,我困了,我先睡了。」
「不用膳了?」燕徵追問。
「不用了,我好睏!」阮明嬌邊往榻前走去邊做出一副困極了的樣子,一沾到床上拉過被子便不再出聲,燕徵盯了會她的後背,晦暗不明的眸子裏蘊着一絲暖意。
他自用了膳,又扯了兩把椅子躺在窗邊假寐狀態,聽見聲音阮明嬌這才從被子裏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試探的往屋裏巡視一圈,這才發現燕徵已休息。
一想起這連日的奔波,她一個坐馬車,累了有軟榻睡,餓了有燕徵帶給她的膳食,從未讓她風吹雨淋到受過半點折騰。這一路過來她也略覺疲憊,何況是燕徵全程騎馬,既要保證她安全還要管理那麼多事,可想他累成什麼樣了。
她看了眼軟榻上另一床薄毯子,起身拿起毯子躡手躡腳走過去,替燕徵蓋上,他雙手環臂膀,雙眸緊閉,俊秀清朗的面容裏帶着幾分凌厲和英朗,眼睫又長又彎甚是好看,眼下正閉着眼,呼吸平穩正是睡熟了。
他平日睡得淺只要有動靜就能轉醒,現下她動靜這麼大也沒見他有反應,果真是累壞了。
阮明嬌一皺眉,也不知如何,在跟前看了會便轉身回到了榻上,她也累胡亂尋思了一會便睡了過去。
她一走,身後的燕徵便睜開眼,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眼床上正睡的安穩的某人,莫名的情愫瞬時侵襲大腦,也不知為何心中亂亂的。
半晌後,他嘴角揚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笑意。
花鏡寨。
盤龍山地勢險,全是陡壁峭崖,唯有一條平順的路被花鏡寨死死把握在手裏,設置着崗哨。
花鏡寨的山門在平定上,與山腳山下都不相同,地勢平緩,花草茂盛,風景秀麗視野又好,極為適合居住,養兵,操練。
寨子門是一道高大的木門,花鏡寨三個字是用毛筆提的,歪歪扭扭的經過風吹日曬過後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認。
山里是一個村莊段落的模樣,坐落着房屋,徑陌相通,雞鳴相爭,一副田靜的景象,好不似人間仙境。
山寨的議事堂里,堂內快闊,燭火搖曳,每人穿着皮雕大衣,各個高頭大馬,無不威風,為首的人坐在用虎皮包成的座椅上。
扎着鞭子,額頭繫着牛皮的抹額,臉上肥肉堆滿,擠得兩隻眼睛小如豆子一般有些睜不開,帶着幾分匪氣和怒意,一拍桌子怒道:「媽的,這幫沒用的官差,看來上次還是沒打夠他們,竟然還有這般膽子剿匪,我他媽就等着他們來。」
這是花鏡寨的大當家刀疤,腦袋上有條刀疤並不深。
「哎,大當家的息怒,聽聽小六子怎麼說。」一旁穿着虎頭大衣的是二當家的張虎,人瘦瘦的個子挺高,在旁邊一攔有些惱怒的刀疤,這才看向來報信的小六子,在廳堂中央站着一個小個子,背脊有些佝僂的男人,「你確定你看仔細了,告示上寫的是圍剿土匪不是別的?」
小六子滿臉汗珠,呼吸氣粗沉重,聽見他問有急忙呼吸了幾大口,這才回到:「回二大家的話,千真萬確,我小山採買東西就見到一群人圍着告示,聽他們說是京城裏來了大官,府衙做給大官看的,那大官若是給力必然會順水推舟讓人來圍剿我們。」
張虎一愣,略顯為難道:「京城的大官何時管到這裏來了,大哥?」
「隨他是個什麼官,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我就守着我這一座山跟他們硬槓到底,誰來也不好使!」刀疤憤然起身,氣勢凜然。
張虎瞧了眼他:「打哥別急,待我下山打探打探,若此事為真,我們在做打算!」
刀疤顯然被府衙的告示氣到了,看不慣張虎這般磨磨唧唧,瞻前顧後的性子,眼睛一閉擺擺手有些不耐發的將人轟走。
張虎這才帶着小六子和其他人出去,他雖叫張虎,卻並不似刀疤那般長得猙獰可怖,反而帶了幾分書生氣卷,生的清秀不像土匪,舉止間也是異常的溫煦謙和。
「確定是燕徵和郡主一行人嗎?」他拉過小六子,觀察着周圍壓着聲音只用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問道。
那小六子眸子一轉,有些遲疑,搖搖頭道「只見到了燕徵的影子,隨性之人中沒有見到女人的影子。」
張虎一愣,覺出幾分不對,「難不成跑了?你找幾個人隨我下山,我親自去打探情況。」
小六子點點頭退下,張虎在原地等了一會,等小六子徹底走遠這才往山門處走去。
「你瞧瞧你,又亂發脾氣,東西好好的不是錢拿來的何苦這般砸!」
一婦人梳者簡單的髮髻,懷中抱着個一歲大的孩子,瞳眸異常亮晶晶,對所有事物都充滿着好奇和探究,小手揪着婦人衣服上的蝴蝶,好似要把它抓下來。
婦人明叫李採蓮,是刀疤的媳婦,懷裏的是他們的兒子,李採蓮年輕,人嬌小的在刀疤面前約發顯得小,面容姣好沒有風吹日曬的痕跡,秀眉一蹙,不滿的責怪道。
刀疤冷哼一聲,並不服氣:「老子被逼到這個份上全拜他們所賜,他們對寧城的百姓能有多好,現在為了給京城的看倒有打起老子的主意來了,老子讓他有來無回,你看看二弟那個文弱書生的樣子,我看着就來氣!也不知怕什麼!」
「你是不怕,你膽子大,你為我們娘兩想過嗎?說他們不在乎百姓,那這一山寨的人你為他們想過嗎?上次他們來勸降,意有拉你們入編的意思,你倒好帶着人就把人趕跑了,難免讓人記恨上。如今,京城裏的大官一來,就算不做樣子他們也要報仇。」
「你凡事就不能多想想和張虎一樣。」
李採蓮說着揪上他的耳朵,刀疤立刻吃痛,一邊依舊不服,「讓老子收歸他們,做夢!」
父母打鬧,斗得懷裏的孩子也不住的笑出聲,小手拍着好似在給母親助威一般,刀疤瞧了眼兒子,氣不打一處來,「嘿,你小子在這看你爹笑話呢是不是!」
他說着伸手去撓兒子的痒痒,斗得小孩咯咯笑不停,一家三口一掃之前的陰霾,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好不快樂。
很快的便到了晚上,酉時有人遞來信封告知燕徵,方齊他們要在燕春樓招待白染他們,燕徵留了字條便收拾着從另一處匆匆離開了客棧。
阮明嬌醒時,屋內已徹底暗了下來,窗外映着月色,但有雲彩遮蔽光亮並不明顯,她衝着屋裏喚了一聲燕徵沒等來燕徵的回應,心下一陣落寞,她最怕這般醒來身邊沒一個人的感覺了。
但不過半刻,她便調節了過來,起身下床摸出了火銃接着略顯昏暗的月光找到了床邊的燭台點燃,屋裏瞬時亮了起來,她又拿着火銃將屋子裏其餘的燭台點燃。
總算亮堂起來,她這也才發現桌上的飯菜換了新的,還冒着熱氣,咂摸着燕徵應該沒走多久,酒盅下面壓着字條,她拿起一看,是燕徵寫的:起來記得用膳,我去燕春樓了,儘量早回,門已鎖好,沒事店小二他們不會打擾你。
他這說的太過細節,阮明嬌眉頭一皺,有些不適應,方才那股落寞似乎被這字條都給打散了,心裏莫名安定起來,沒想到燕徵看似大直男還是挺心細的。
她收了字條,在桌前坐下享受起美食來,她午膳沒用,此刻早就飢腸轆轆,眼下身邊沒人,吃起飯來也就不用再講究規矩,她樂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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