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好雅興,一坐就是一整天吶。」
李長源上到二樓,與張文亮對位的空椅子處坐下。
黃天早在日落時便起身離去,說是事情已經結束,自家還有些雜事要回去處理,就不留下來叨擾了。
不過兩時辰,天黑之後,這南坑城的居民們也陸陸續續的回來。不知道他們之前去往哪裏,聽說,是朝廷徵收糧草,這些居民百姓都很主動的駕着馬車把物資送往臥龍城。
前三天的時候,南坑城就已經開始動員,來回三四天的路程,快一些的百姓們,今晚得見他們回來。
深夜間,平日裏的這種時候,小二也是安靜,酒樓也是安靜,本該是夜間清淨沒有生意、大家落戶就寢的時間段。唯獨是今晚,大家來到酒樓,舉杯歡暢。
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丘晉大陸,說是成功擊退了域外妖獸,人族大獲全勝。
再也不用擔心外域來敵,丘晉大陸也能獲得至少百年的太平。
陰謀在明面上被擊潰,隕仙門再起不能。
「黎嶼還在,你要什麼時候去看看?」
李長源說道,且還轉頭去看看那些湧上來的客人。
酒樓的掌柜臨時招了兩個小二,給酒樓增添了人手,但見狀,依舊是忙得腳跟貼屁股。
上好酒,吃好肉,為戰爭勝利,為人族昌盛!
臨近深夜的熱鬧,「乾杯!」一詞,在周圍上下樓間客位上,不絕於耳。
吵鬧亦是好事,師徒倆不介懷,張文亮喝過兩杯茶水,卻是介懷於李長源先前上樓吩咐小二端上來的酒。
「喝什麼茶嘛,來來來,喝酒~」
「你小子。」
李長源嘿嘿樂呵地笑道:
「師父,今時不同往日啦,還記得不,當初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個位置,你可把我灌醉的不成樣,醒來就不見人影,這怎麼行,這次,得要你先倒。」
小二兩胳膊抱着兩壇酒過來,嗝咚一聲放在桌旁地板上。
眼見是放在地上,而非放在桌面,張文亮頓感不妙,不會是
果然,上一個小二抱酒,放下兩壇轉身離去還沒來得及走下樓,又一個小二抱着兩壇上來。
嗝咚、
四壇酒,且還不止,轉頭看着那樓梯口,小二就一直在馬不停蹄往上抱酒來。
不時片刻,桌面上的茶水被撤掉,小二送來兩張碗碟,端來一盤三斤多的滷肉、兩束竹筷。
「好了,白童仙尊大人,您要的都上齊了,要是還有什麼吩咐,您儘管知會。」
小二嘿嘿言笑說着。
李長源也是應笑一聲:
「嗯,去忙吧。」
隨後等小二轉身一走,李長源就毫不客氣地拎起一壇酒上桌,隨即開蓋,給張文亮拋了個眼神:
「你也來。」
張文亮盛情難卻,抿嘴一笑:
「呵,行。」
兩人不約而同地拂手推開各自面前用於盛酒的碗碟,酒罈上桌,開蓋相道是:
「幹了。」
「搞起!」
隨後,引來周圍大片酒客的目光,這桌的兩人,是狠人啊
見有誰能和他們一樣?一個白衣黑色束髮的斯文書生,和一個銀白散發的、好像還未成年的小男孩,兩人直接是仰頭對着酒罈口子痛飲。
何來酒仙忘卻也止步。
卻也此時有酒客竊竊議論:
「呃等等,那個少年,不會是」
「是吧,我也感覺有點兒像,不會真是他吧。」
「我知道,就是他,我師尊從東郊戰場上回來,跟我說了白童仙尊的外貌,就是和他一模一樣。」
「是本尊哇」
「和白童仙尊對飲的那位,好像是張公子?」
「是的誒」
噸噸噸——
一壇酒,十斤有,不空不低頭,揚首閉目盡入喉,如海如流,斷不求。
好是一番暢飲,十幾息的時間,空餘一壇落地,再起一壇。
先喝完一壇的李長源打了個嗝,打趣道:
「嗝——,老張不行了哇,喝這麼慢,是不是沒吃飽飯哇,要不先嘗嘗這滷肉?」
才說罷,張文亮也空餘一壇落地。
這桌周邊的地上還有十多壇酒,百斤有餘,遠勝兩人體重,這能喝完?
能喝完?
不少酒客,就連不是來喝酒的客人,都被這桌兩人吸引去目光。
他們有些只是單純想見見世面,看看這百斤酒,是否真能坐着不動全部喝完,而有些則是修士,或是想成為江湖修士的有志青壯年,他們認出了『白童』與張公子,單純仰慕與敬畏。
張文亮緩緩再起一壇:
「別急,這才剛開始。」
「行嘛,慢慢來。」
說是如此,可見速度都沒有慢下來過,張文亮只是比李長源慢了一些。一直是在李長源提起下一壇酒的時候,張文亮才剛喝完上一壇酒。
深夜酒樓,好不熱鬧,人滿為患,唯獨二樓安靜許多。
三樓上面低着頭往下看的人有不少,樓梯口的地方,也擠滿了人,他們也都探着頭,偷看張文亮與李長源拼酒。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地上十多壇酒全部空空。
「小二。」
李長源叫喊一聲,小二明白,直接抱着酒又開始往上送。
甚至奇怪,李長源看向張文亮,怎麼,劫神境的修士,百斤不醉?連臉上一點兒微醺的跡象都沒有。
張文亮自是再看不透李長源的境界,但也是沒有微醺跡象。
仍能喝,既然能喝,就不要停。
「兩位,酒放這裏了。」
小二客氣地說着,張文亮反客為主道:
「有多少就上多少吧,這小子能喝,你們庫房裏的那些,怕是遠遠不夠。」
李長源樂呵:
「咿呀,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比我能喝得多,我這才哪到哪呀。」
「呵呵,別停,繼續。」
「喝。」
噸噸噸——
就真沒有停過,一壇接一壇。
別桌的客人們也是需要招呼的,單就李長源這一桌就拴住了一個小二,那小二就不停地跑上跑下,不停送酒。
兩條腿上下樓都快跑得鞋底冒煙兒去。
就此一番,兩人喝了個通宵,酒樓里的酒啊
都喝空了。
清晨,掌柜的上來一看,頓時傻了眼,這二樓哪還有能讓人走路的空地,地板上全是堆滿了酒罈子。
從前半個時辰開始,小二送酒就沒有落腳處,抱着酒上到樓梯口,張文亮與李長源就動用靈力隔空將小二懷中的酒罈取來。
小二就一直跑了個通宵。
直到小二空手跑上來說一句:
「兩位爺,咱酒樓的庫房,空了。」
這才消停。
不過,也有不少酒客在旁觀看,也是別無他事,跟着兩人在這裏看了個通宵。是真猛啊——
「真是猛人啊,喝了個通宵,而且看這二樓的地板上,全是空酒罈子,這怕不是有千斤不止,他們的肚子都是不見底的嗎?」
「嚇人,太嚇人了,酒仙來了也不敢這么喝。」
那些客人們唏噓讚嘆着,李長源與張文亮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兒醉意。
反而是千斤酒下肚,不再犟嘴,兩人緩緩聊起以後的打算:
「你小子是夠厲害的,我都差點兒醉了。」
「師父厲害,徒兒只是在硬撐而已。」
李長源客氣地打了個圓場,張文亮惺忪一口氣,嘆着說道:
「以後是還在這碎片大陸?」
「看看吧,暫時沒有什麼打算。」
「這裏有什麼你還懷念的人,還是事?」
「都有,還有好些掛念的東西。」
張文亮提醒道:
「以前你道武雙修,也正是因為如此,心魔成決,讓你難以突破天境。好在是現在你有天心,以後突破更高的境界應該也不是問題,但這裏的資源,好像也不夠你突破更高的境界了。」
「我想到你之前對我說的一句話。」
李長源接着說道:
「為何變強?」
張文亮晦澀一笑,意難言。
李長源拾起竹筷,最後一壇酒,慢慢品,嘴上的肉,慢慢吃。
這人間煙火氣,最是留人心。
肉是好肉,抬眼亦是佳人,此處更留我,何處非要去得。
何處必要去呢?
李長源吃着肉,想到一件事情,遂而問道:
「黎嶼那邊,師叔祖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你小子,還要我明說啊,要不再等我修煉個百年?」
李長源明白意思:
「唔,不用百年,過兩天就可以了。」
說罷,兩人慢慢地喝着最後一壇酒,筷子銜肉品食味。
客人們也漸漸散去,看得盡興,也是顛覆不少人的三觀,可謂是眼界大開啊。
估計以後的南坑城裏都會流傳這樣一段傳說:
白童仙尊與張公子在這家酒樓喝酒喝了一宿,坐不離席,百壇千斤,把整棟酒樓的酒都喝光了去。
偶有說着其他事,無非就是敘敘舊,談起以前那些雞毛蒜皮。
李長源時不時的斤斤計較,惹得張文亮發笑。
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聊,直到一宿過後迎來清晨日出的正午時分。
小二開始上來收拾,李長源才覺時候差不多:
「我先去吹吹風,散散酒氣,回頭見?」
「回頭見。」
李長源飛身起,正正噹噹從樓梯口那邊下去,離開酒樓之後,李長源還是與常人無異,雙腳在地上正常的走着。
這南坑城恢復之前的熱鬧勁兒了,軍隊從域外那邊回來之後,多餘的糧草全部平均歸還,南坑城的經濟還不算多糟糕。
至少還有些人來人往。
回想起之前的那段時光,那段年歲,身為『陸盛』的人生。
不知道候九城那邊的麥子長得怎麼樣了。
李長源打算等會去看看,畢竟自己曾在那裏生活過一段時間,雖然、可能現在的候九城空無一人吧,也不能辜負了曾經候九城百姓的心血。
且再等等,離去之前,想在這南坑城中閒逛一番。
雖說是自己一頭銀白長發和一身純白的裝扮好生扎眼,也確實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好在現在也沒人來找事。
往前走着去,前面就是南坑城的東門。
唔,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鄰近城門口那裏新開了一家豬肉鋪,當鋪老闆是個胖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當鋪的大胖肚子老闆在跟桌台前的客人爭吵,明顯是對方想砍價,但價錢是不是砍得太狠了點兒?
「二十五文,最低價了,愛要不要。」
「不行啊,你看你這豬皮上的毛都沒刮乾淨,還有還有,這豬瘦肉這一塊兒,哎呀你看你看,這裏還有個瘤子。」
「走走走,不買別來瞎搗亂。」
「買啊,我肯定要買啊。」
豬肉當鋪老闆那脾氣可是暴躁,好在還是有理性,還懂得一把將砍骨刀插在木粘板上,抬手指着對方叫喊:
「你說你到底什麼意思,人家三十五文錢一斤不是買,你來你要說你錢沒帶夠,哈,行!我三十文一斤賣給你,你還說不夠錢,啊,行!我二十五文錢一斤賣給你,哈,你還不願意,你是不是根本沒帶錢啊,啊?白嫖是不是?」
「哎呀,不是咧,你就看你這肉,上面都沒有搞乾淨咧」
對方正說着的,滿臉的嫌棄和抱怨,李長源走上前去,對方再一抬眼看肉鋪老闆的臉色,咋就突然僵住了呢?
見那老闆的目光沒有盯着自己,而是看向了自己身旁,對方這才轉頭注意到,自己身旁有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男孩,哦不,該說是少年。
「嗨~」
李長源笑着打招呼。
對方明顯是沒有認出李長源,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地問道:
「嗨、嗨什麼嗨,你誰啊?」
「這麼多年沒見,想不到哇,你這禿瓢也能上地境。」
李長源打趣道。
這麼一說,對方明顯有些慌張,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修為境界,顯然是眼前這個白髮少年的境界高於自己。
「你、你到底是誰啊,咱倆不熟好不好。」
眼見這光頭佬對着『白童仙尊大人』無禮,當鋪老闆看得那是心驚膽戰,真是嚇得不輕,幹嘛敢的啊,他怎麼敢的啊。
李長源倒是無所謂,見對方認不出自己,李長源走上前兩步,勾勾手讓禿瓢彎下身子來。
禿頭也是怪老實的,畢竟對方是強者嘛。
等李長源在禿瓢的耳邊小聲說完,禿瓢可是嚇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我是李長源哇,最近沒聽說過什麼『白童仙尊』麼?嗯?~」
「哇啦個去!」
見禿瓢立馬變得畢恭畢敬,李長源有點兒想笑,說回正經事兒:
「咋的,出來改善伙食咧?」
「呃,是。」
「唉,不用這麼緊張,又不會吃了你,是身上沒帶夠錢還是咋地?」
禿瓢咽了下口水:
「沒,帶夠了的,就、就是想砍砍價。」
李長源調侃道:
「最近才打仗完沒多久,你就來這裏霍霍百姓,你也是修士哇,怎麼能這樣呢,該闊氣的時候就闊氣嘛。」
說着,李長源轉向問肉鋪老闆:
「這豬肉多少錢一斤?」
哪知肉鋪老闆憨笑着說道:
「嘿嘿,仙尊大人想要買些的話,隨便拿就行,看中哪塊說說,我幫您切好。」
李長源叉腰嘆着氣:
「唉,不用這麼恭維,你們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嘛,聽剛才你說,這豬肉三十五文一斤?」
「啊是。」
李長源抬手指了一塊大排肉:
「這塊吧。」
「好咧。」
轉過頭問起禿瓢:
「鐵牛宗現在有多少人啦?」
禿瓢長老摸着自己油亮的頭頂說道:
「呃,還是原來那麼多人,那裏犄角旮旯的,哪有什麼人來。」
「唔,也是。」
不一會兒後,肉鋪老闆在大排肉上戳了個孔,用草繩穿過紮成一個環,提着遞給李長源,李長源轉頭朝禿瓢點了點:
「拿着。」
「哦、好。」
回頭問向肉鋪老闆:
「多少錢?」
「這塊肉就當是送」
「多少錢?」
李長源打斷其,又問了一遍,弄得老闆有些難為情,還是改口說罷:
「呃,那塊大排肉二十三斤,一共」
隨着禿瓢長老走出南坑城,禿瓢轉頭問道:
「要回鐵牛宗看看不?」
李長源卻拒絕了:
「不了,就不回去看了,你們日子無恙就好。」
看得出來禿瓢長老有些失落:
「好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記得勤練功哦~」
反倒是弟子勸說長老不可怠慢,也只有像李長源這樣的弟子才敢這樣說了吧。
送別禿瓢長老,李長源在南坑城的外圍周遭遊蕩了一圈。
隨後又去往了幻天劍宗,與諸多弟子和長老見上一面,開了一場道別會。一日過後,留下儲物戒中從隕仙門那裏薅來的一半資源,李長源離開了幻天劍宗。
幻天劍宗的宗主疊代,良平成為了新的宗主。
去往狂刀宗,問候了陸擎,隨後又去看了看臥龍城外的那些木牌上,那些新張貼的懸賞令。
好巧不巧,在這裏遇見了老熟人:
「喲!」
聽聞聲音從後背傳來,王鵬轉身,一眼看到了眾多散修中的那個一襲純白身影。
當時初見,李長源不過是個天分奇佳、正值蓬髮的少年,如今再看,依舊少年,只是再見時,王鵬頂禮相敬:
「見過白童仙尊。」
這就有點兒生疏了,李長源不喜歡這種距離感,走過去笑着說道:
「免了免了,又不是皇上,難用得着這等禮數。」
說罷,李長源的一股靈力隔空托扶起彎身敬禮的王鵬。
與王鵬閒談了幾句,得知王鵬這幾十年也沒有閒着,散修一途沒有靠山,王鵬也是有着一定的天分和運氣,才艱苦爬上了地境強者的行列。
這還只是王鵬人生的開始,遠遠沒到結束。
但,李長源在這裏的人生,是該畫下句點了。
再有多久?
還有多久呢?
與那些故人都見上一面,然後再把尾巴收一收,就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想着如此,聽着王鵬這幾十年來的事跡,離走時,李長源送給王鵬一株萬年靈草。
「這」
「拿着吧,當初從你那拿走的古劍,我現在都還在用着,這點薄禮,就當我回敬你的。」
「嗯,多謝。」
李長源揮手轉身離去:
「後會有期。」
再過一站,去往臥龍城內,看看上官元恢復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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