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源又緩緩坐下,屁股放回凳子上之後,聽聞這個嚴松勇變回正經臉,之前那副笑嘻嘻假惺惺的和善面容去無影,聲音也小了一些:
「嚴某乃是朝廷人士,武官在職,正二品,總兵之司,閣下?」
羅莎:『嗯,這次是真誠的。』
李長源警惕地微微眯眼,回道:
「本座李長源,一介浪人劍客,不足掛齒。」
「浪人劍客?」
「不像?」
「」
嚴松勇不敢苟同,但也不敢否定,畢竟自己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一個年齡比自己小,直覺卻敏銳到可怕的修士。嚴松勇默不作聲地給李長源再斟一杯茶,緩緩問起:
「不知閣下又為何自稱『本座』?」
「小孩子不懂事,叫着玩的。」
李長源隨口而出,弄得嚴松勇腦子一團糟,這還能隨便叫着玩的?
嚴松勇忽然來了興致,既然嘴上問不出什麼,那不如就用拳腳刀劍見真章,或許能見識到對方的宗門絕學,從中判斷對方來自哪個宗門也說不定,這樣一想,比在這套話要來得簡單得多,再者說,嚴松勇雖看上去文縐縐的模樣,可自己是朝廷武官啊,何懼民間修士?
「兄台,實不相瞞,嚴某有一事相求。」
「說。」
「嚴某身為朝廷在職武官,修為比腦子重要,但嚴某這些年的修為到了瓶頸,久久不能突破,還請兄台指教一二。」
「想套我招式啊?」
李長源說得這般直白,讓嚴松勇很是尷尬。
被一下看穿沒什麼,重要的是,李長源真不給對方面子啊,心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看看對方的腳下有沒有台階下
李長源自顧自的說着:
「不過也行,我最近兩天也有時間,你能對我坦誠身份就已經很不錯了,聽聽你的安排,準備在哪打?」
「城內中心的位置有一處會場,那裏空曠,兄台若是不嫌棄,我們就在那裏切磋。」
「哦,什麼時候?」
嚴松勇還真是反應不過來,愣是沒預測到對方這般愣頭,快人快語完全不顧他人感受,自己說話也都不知道有沒有經過腦子,自己一句話剛說完,李長源下一句就立馬出來了,完全不給嚴松勇思考的時間。
「啊、嗯,我看就今晚吧,切磋還是在視線少的時候較好。」
「行,月亮攀升三尺時,會場中央見。」
說完,李長源起身就走了,下到樓下一樓時,正好撞見掌柜的在櫃枱那裏敲算盤。嚯,熟面孔,看來這家酒樓的老闆還沒換人。
李長源上前敲了敲台面,埋頭算賬的掌柜一抬頭,跟見了祖宗一樣,自己把自己嚇一跳,大呼道:
「啊!是您來了啊!坐坐坐、快坐快坐。」
李長源擺擺手:
「免了,給我個鑰匙,我上去開個房間準備睡覺。」
「誒,好的好的。」
隨後,李長源拿了鑰匙,去到三樓,找到掌柜的吩咐的房間位置,開門進去收拾。時候也還早,這太陽還沒落山呢,李長源就說要準備睡覺的事情。
二樓處,嚴松勇見李長源上了三樓,猜想應該是收拾臥房去了,周圍沒有其他多餘視線,嚴松勇緩緩從自己胸前衣襟內摸出一張拆封過的信紙。
信紙上寫着簡單的幾行字:
『小嚴,夫子我外出在蠻行城這裏好生無聊,聽說你在南坑城那邊調查域外線索,正巧,托你幫我辦件事兒,在那裏幫我打聽打聽,沒有一個叫李長源的少年。』
嚴松勇起身下樓,去櫃枱那裏要了紙筆,掌柜的因為自己也有在用,所以提前研好了墨,嚴松勇趁時寫了一張信條。
拿起信紙在空中晾了片刻,待字跡上的墨水幹了之後,摺疊幾回,將信紙遞給掌柜地,正經嚴肅地輕聲說道:
「封裝好,寄到蠻行城那邊一位叫上官元的人的手上,不得有誤。」
「啊是,一定!一定!」
掌柜的非常客氣,甚是恭敬地回應道。
因為,他也是知道嚴松勇的身份的,從嚴松勇之前進這家酒樓開始時,嚴松勇就私下亮出腰牌給掌柜的看過一眼。
掌柜的雖然不曉得總兵、副督統的令牌形狀,但又不是不識字,看明白牌子上的字,當時可把掌柜的嚇得不行,還以為自己這家酒樓要被移平了去。
『哦,對了』
嚴松勇付了兩桌的錢,準備走出酒樓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問過李長源的境界修為。
『』
回想起來,自己身為武修,熾息境十重的修為,居然還看不透李長源的境界實力,嗯,難不成那小子是個天境?
『嗯,不可能,呵呵,怎麼可能呢,一定是我忘了注意。』
嚴松勇是個很守承諾的人,不管是朝廷還是身邊的朋友,答應過他們的事情,嚴松勇都會儘快地、盡心盡力地完成。早在前幾日來到南坑城的時候,嚴松勇就將這裏的人流出入全部調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域外的修士。
既然沒有其他要事可做,嚴松勇打算現在再去周邊逛一圈,然後去城中會場等着李長源到來。
南坑城不大,說小也不小,單要靠着步行一趟將南坑城所有大街小巷走個遍,保底要走個一兩時辰。
夜晚更是人多,街道上好些熱鬧。
大人小孩都出來逛鬧市,也唯有這種時候,南坑城看起來算得上是一座『城池』。以前在臥龍城宮中舉案商議的時候,大部分文官都認為以南坑城這裏的面積大小,無論如何都算不上一座城池,只能稱得上是一處較大的村莊。
後來嚴松勇也不知道那場議會過程是怎麼樣的,反正結果出來,南坑城還是被定義成了一座城池。
正在街上閒遊着,忽然聽到了遠處一座大戶人家的庭院裏傳出來一陣陣別於他樣的熱鬧。好像也不是喜慶,是在爭吵什麼?
嚴松勇有意打探,但沒有直接敲門或是翻牆進去,只是靠近了大門處,仔細聽着裏面那些人的爭吵。好似是一個老頭子的聲音,在訓斥着誰:
「你個逆子,有什麼好的不學,去學那些地痞流氓,還學別人睚眥必報,你有這個本事去做,你有什麼本事承擔後果!」
「死老頭,別瞧不起人啊,我做事又沒留什麼尾巴,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能知道就一定是我做的啊!」
「你還狡辯!」
「那個狗雜種砍了我的兩條腿啊!我是你親兒子啊!你就這樣幫着外人的嗎!?」
「我!」
再後面,聽見一些打砸家具的聲音,陶瓷碎裂的聲響摻雜着叫罵吼聲,具體的就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了,嚴松勇有些掃興,才聽了個頭,沒有聽到結尾。離開這家大戶之後,嚴松勇繼續在城中逛着。
月升三尺,大概就是午夜。
漸漸地,這城中大部分的人家都熄燈就寢,時候也差不多,嚴松勇去到約定好的地方。
這時候,會場之中空無一人。
這裏也就只有在每年一度的城池武道會舉辦的時候才會熱鬧,其餘時候的那些日子,都很少會有人進到這裏來。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滿圓還缺一角,春季末的這種時候,這月亮可不多見。
「喲,挺早。」
李長源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人來了。
兩人走到會場中央,李長源今晚身上好像少了點兒東西。
「你的劍呢?」
李長源很自然地回應道:
「沒帶。」
嚴松勇着手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刀,說道:
「你看,我隨身帶刀的,真要比斗的話,我想你應該手上也拿把武器會更好一些。」
李長源笑着歪了下頭:
「呵呵,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啊,你個武修帶把刀有什麼用,也只是因為朝廷有要求,你就腰上挎着裝裝樣子的,真要說起來,你也會表明,還是拳頭用得更順手一些,是吧?」
「哈哈哈哈!~」
嚴松勇開懷大笑,對李長源讚許肯定:
「知我者,李長源是也!」
「少客套,開始吧。」
李長源倒是沒有什麼客氣的,見笑不笑,板着臉說完就是一副前後跨着馬步的架勢,雙拳一前一後、上下錯位。
『這是什麼拳法?』
嚴松勇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起手式,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嚴松勇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試試,隨即也是消去笑容,鬆開自己腰間的佩刀,將刀丟到一旁的地面上,起手架勢。
片刻之後,聞風、動!
「戰!」
「來!」
兩人同時瞬發動身,相衝迎面,眨眼間,拳腳相交,幾息之內皆不分仲伯。
雖無刀劍哐鏘之乍響,也無兵刃相切之火光,但拳拳到肉的真實,一聲聲沉悶的擊打,或是被格擋至李長源的手肘外側、或是被格擋在嚴松勇高抬起的膝蓋前。
嘭!嘭!嘭!嘭!
拳拳生風,肉眼難捉,狂拳亂腿,疾風驟雨般不明高下!!
李長源難得能體驗到這種久違的快感,這就是武修夢寐以求的決鬥,這就是挑戰!今夜,誰將先一步突破自身極限?誰就將贏下這場決鬥!
「呵啊!」
「來得好!接我這招!」
嚴松勇橫腿一掃,李長源不再是當年那個骨架柔嫩的小子,這一招來勢洶洶,但!無妨,閃躲?呵呵,我又怎是那偷招竊力之輩。
「無用!」
嚴松勇一腿結結實實的掃擊到李長源豎起的手臂上,迎合着夾緊的臂彎和肩頭,消力至少七成,不算多麼壯實的身體,卻硬生生的抗下嚴松勇九成力道。
好一個快意少年!
『呵,這個小子,這個武修,我是真喜歡!』
「副督統,你在分心想什麼?!」
李長源大聲喝喊一句,隨後在別開嚴松勇右腿之時,自身右臂鉚足勁拉直身後,上提折轉停、瞬間斜下朝嚴松勇正胸膛猛擊而來:
大月彎鈎!!
嚴松勇分神的一個瞬間,竟被李長源鑽了空子,這一擊按理來說,嚴松勇是能雙臂護在胸前,架住李長源這一拳九成力道,但就是分神短暫的片刻,嚴松勇來不及完全抬起雙臂。
隨機應變,嚴松勇轉而張開雙手,掌心交疊、手背抵在胸前,雙腳在胸前迎擊住李長源高壓沖拳的瞬間往後跳開以減緩衝擊力道。
嘭!
「唔!!」
勉勉強強,還是吃下了三分力道,胸腔沉悶,一時間讓嚴松勇有些喘不過氣,好在腔腹骨架沒有受損。
「再來?」
李長源見嚴松勇有些不在狀態,遂而問了一句,而嚴松勇果敢堅決的回答,也正得李長源的心:
「來!」
兩人寡言少語,男人之間的友誼或許只要一個眼神。
而武修之間最真誠的問候,只在拳鋒之間!
三更,汗水如雨。
兩人就這樣一直打,打到天色蒙蒙亮,嚴松勇有些架不住了才喊道:
「停!」
抬手喊停之後,兩人拉開一些距離,都雙手撐着膝蓋彎着腰,氣喘吁吁個不止,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嚴松勇直接往後一倒、擺着大字形躺在地上。
胸脯起伏劇烈,滿頭大汗,嚴松勇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要了老命的疲憊感,渾身酸痛,幾乎每個地方都挨了不少拳頭,這李長源當真不留手,力道是有多大就使多大。
最後嚴松勇也是不留餘力的進攻,卻也被李長源盡數招架住了。
不得不說,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是真,誰也沒佔到什麼好處也是真的。
李長源體力還算可以,還不至於直接累趴躺倒在地上,這地上可不乾淨,衣服本就被汗水浸濕透了,再往地上一躺,回頭自己手洗衣裳可是會欲哭無淚。
「呼——、呼——、呼——」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能打的啊。」
嚴松勇讚許道。
李長源也爽朗的笑着:
「哈哈哈,你也不賴,能跟我打一宿的人,你是第一個。」
「呼——,李兄,挺好奇的,你是什麼境界?」
「地」
李長源話頭剛迸出一個字,察覺到不對又立馬改口:
「熾息境,十一重。」
嚴松勇有些震驚:
「嚯?十一重,李兄莫不是在開玩笑?」
「呵呵呵、」
李長源喘着氣補充道:
「也就前幾天突破到的十一重,不夠看的,實際也才十重的實力。」
「呼,那也很不錯了,我也就才熾息境十重的境界,明顯這場較量是你贏了,嚴某我輸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爽快就完事了,計較那麼多幹嘛。」
嚴松勇躺在地上,目光在天上飄動,氣息平穩一些之後,追問起:
「李兄,熾息境與天雲境之間的實力如天海兩隔,為什麼不突破到天雲境,反而要去衝擊到十一重呢,那樣未免有些捨近求遠了吧。」
「呵呵呵,不急,不急,小孩子不懂事,衝着玩兒的。」
李長源又是這般打趣的說道,兩人相會一笑,不言他話。
片刻後,都休息的差不多,天也亮了,李長源向嚴松勇辭別:
「走了,回酒樓里換洗一身睡會兒覺。」
「嗯,告辭。」
臥龍城,城中皇宮內,文官上上下下跑個不停,個個懷中抱着成堆的文件在往同一個地方去。籠統的都送到皇宮主殿裏,主殿之中,坐着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老媽。
是的,皇帝最近忙得上火,直接病倒在床,現在是皇太后在執政。
最近城中以及丘晉大陸上各個城池中的周邊都有人遇害的命案傳來,附近的大小宗門也是忙得焦頭爛額。雖說有些宗門的人是不問閒事,畢竟他們宗門裏沒人遇害過,這一系列事件剛發生端倪的時候,一些眼尖的宗門就下令所有弟子不准出山。
至於幻天劍宗,他們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大長老,這裏上期的文書,你過目。」
大長老這幾天除了睡覺解手,屁股就沒離開過宗門大殿這主座的位子,文件是一堆一堆的呈上來,兩成都是弟子想要下山去歷練的帖子,這怎麼能批,不知道外面現在多亂嗎!
噠噠噠噠噠,大長老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這一套,讓人搞了兩個章印過來,分別是【准】和【否】,不行就否,行的就准,但手旁那個【准】就沒動過,一直在蓋着【否】。
與幻天劍宗附近,有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到這裏來了。
「你看,天上飛着一座山耶。」
「少見,能在碎片大陸看到這樣的景觀,想必是哪位後輩佼佼者的手筆。」
「要上去看看不?」
這兩人的着裝一般無二,都是湛藍色的長衣,腰間扎着白色束帶,平肩衣襯上點綴這一些銀白繡花,如星光點點向下漸漸稀疏。
這兩人,來自星道宗。
「嗯,走吧,上去看看。」
此次,星道宗派往丘晉大陸上的門人。
一開始的時候只拍了兩名過來,其中一人就是巨青峰的峰主冷自寬,但冷自寬來了兩天時間,一點兒消息也沒傳回星道宗,隨身的那位親傳弟子也是。宗門內的人以為是出什麼變故了,按理來說,從星道宗到碎片大陸的路程,以峰主冷自寬的境界實力來看,一個來回的行程也不會超過半日。
星道宗的宗主倒是不擔心,但巨青峰上的弟子們卻着急起來,他們紛紛向宗主上奏,要求巨青峰弟子出山,去碎片大陸找峰主。
兩天之後,足有五百名星道宗弟子,蜂擁一般用了兩日行程趕往至此。
也正是從那個時日開始,丘晉大陸陷入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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