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劍光長如流虹,搖曳在演武場四周,周遠從未見過如此光景,這還是在夜晚。
大雨傾盆而下,也只是在前一刻,而此刻,周遠來到演武場旁,遠觀場上,白影劍光長虹,大雨卻戛然而止。
「這是」
台上這是怎麼了?
還有這天,怎麼忽然、就亮了?
不,不是,周遠抬頭望天上望去,此時還是夜晚,但天上的烏雲雷雨已經散開,這就證明了天道誓約,已經結束了。
不對啊
周遠大概一算,現在這時間,還沒過午夜零點,這就結束了,難道說,少宗主他!
周遠驚恐不安地看向台上,透過劍光,周遠瞥見李長源仍站着,面前的太上長老也在站着,兩人久久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好似兩座雕像。大雨歇止,但衣角上還有水珠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枱面上。
本是一動不動,兩人都沒有一點兒差別,過了一會兒之後,緊張的氣氛,在周遠瞥見其中一人的衣角上,那清澈滴落的水珠變成了渾濁的顏色、漸漸又變成了濃厚的血色。
滴答、滴答。
反觀李長源,身上之前被王威劃傷的劍痕,數百道劍痕傷及皮肉,微微出血都早已被雨水沖刷至發白,若不是非常深的傷口,至今也不會再有鮮血滲出。
是他、是少宗主贏了?
噗咚!
沒有風的夜晚,老頭依舊在佇立片刻後,應聲倒地。
再不起、再無動靜。
隨之,周遠在場外歡呼:
「少宗主贏啦!贏啦!!」
周遠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殺死關青鴻的兇手,現在終於死了,要他活着,周遠怕是往後也不會承認,這老頭曾是幻天劍宗的太上長老。
見演武場上太上長老倒地,周遠還是等了好一會兒,他好想現在就衝上去,看看少宗主的傷勢要不要緊。但現在不行,他做不到。
周遠嘗試跨上石台,但周圍被一道長虹劍氣圍繞着,劍氣久久沒有散去,周遠不知道這是什麼招式,竟然能讓揮出的劍氣停留如此之久。周遠伸手去觸碰,才觸及一點,自己的指尖立刻開了個血口,且手指頭迸血不止,他能感覺到,這傷口裏鑽入了一絲絲劍氣,異常兇悍的劍氣,在自己的掌心、指間亂竄,弄得周遠噴血、一晃眼的時間,滿手都是血。
「啊!我這、我這是,這是什麼劍訣,這般暴戾!?」
李長源正在沉寂,他的意識在冥想,識海之中,李長源在與羅莎交談。
羅莎:
『剛才,你為孤演示了一遍,但終究是因為你身體沒有實際操作過的原因,對你現實中的身體產生了負荷。』
『唔,好像是,今後不會有問題吧?』
『不用擔心,剛才為你檢查過了,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就是過度虛弱,休養一段日子就能恢復。』
『哦,那就好。』
『你們人族的功法真的挺奇怪,還分什麼男女之別。』
剛才,就在這場面發生之前,王威還諂笑着朝李長源走來,李長源沒有作出任何反應,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那時候,王威還以為李長源聽信了自己的謊話。
畢竟,李長源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隨便哄騙一下,本就容易上當,再加上表面沒有什麼奇怪反常的拒絕,王威靠近李長源時,也沒有什麼戒心,反而是急於求成,根本沒注意到李長源手中的古淵在隱隱催動着靈力。
『嘰嘰嘰,沒有防備,很好~、很好~』
王威一開始還裝得有模有樣,在靠近李長源不到兩米的時候,臉上就忽然換了個表情,但這種距離之下,李長源再察覺,也反應不過來了。
可惜的是,從一開始,有羅莎的提醒,李長源就根本沒有放下過戒心。
從王威走來、開始嘗試靠近的那一刻起,李長源就已經開始醞釀劍訣。
那一套劍訣
如果是那一套劍訣的話,或許可以
識海之中,李長源對羅莎說道:
『羅莎,我想嘗試一下,遲白是玄階中品的劍訣,雖然在幻天隱殺劍之上,但奈何這老頭子的境界壓我一個大階,遲白沒有什麼明顯的優勢。』
『孤懂的,與你劍心相融之際,孤就已經窺視完你的所有記憶,你的腦海里,還有一部品階不低於遲白的劍訣。』
『嗯,是,那套劍訣有些奇怪,我是在自己心中演練過了,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但從來沒有實際試過,因為那套劍訣雖然有玄階上品,但』
『但那劍訣所消耗的不是你的靈力,而是你的魂力,對吧。』
羅莎果然什麼都懂,與她交談真是省心省力。
就是因為【映月清劍】這套劍訣是消耗魂力施展的,讓李長源覺得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認知里,靈力消耗了之後可以補充回來,但魂力是可以用來消耗的麼?
消耗了之後能補充回來麼?
魂力消耗過大,會不會變成傻子啊?
『這個你不用擔憂,孤同輩時期的妖族之中,也有用魂力來作為攻擊手段的妖獸,它們也都很聰明,你的憂慮可以消除。』
羅莎曉得李長源心中所想,如此解釋完,李長源終於定下決策:
『唔,好,那就用【映月清劍】試試!』
『慢。』
回身剛好動手一試的時候,卻被羅莎打斷。李長源不解,朝羅莎問起:
『怎麼了,還有什麼不妥麼?』
羅莎神色不改,漠然地說着:
『人族的地境初期境界,用玄階上品的功法,對位一個天境巔峰的人族強者,依孤之見,難能造成有效的傷害。』
『啊?怎麼這樣啊,他這麼皮糙肉厚?』
『非也,孤從你的記憶中讀取到的,這【映月清劍】乃是一個名為黃廷澤的劍客所創,他領悟出且創下的這劍訣,能成為玄階上品,不僅僅是因為劍招動作,還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本身的魂。』
『魂?』
『孤曾經遇見過不少能使用魂力的人族,但他們的魂力不盡相同,這名為黃廷澤的劍客,執【映月清劍】,揮散的是【浪劍】之魂,李長源,孤與你劍心相融,能準確地告訴你,至少現在的你,魂力還遠遠比不上【浪劍】。』
『那』
『要傷天境巔峰的人族修士還算輕易,但要取其性命,過於勉強。』
『就真沒有辦法了麼』
李長源又變得一副愁眉苦臉。思索片刻之後,李長源忽然有了個更為大膽的決定:
『羅莎!我有個想法!』
『你說。』
『你看,要不這樣
』
李長源靈機一動,想到了除開劍訣之外另一種功法:心經。
對,沒錯,當初在藏書閣的最深處的一個角落裏的某個書架上李長源翻到了一本殘卷,那是一本女子修煉的心經,且內容還不完整,中間的過程參差不齊,好在不是漏得很多,李長源在自己腦海中將殘缺的部分補全了。
在補全之後,那本心經【清瑤心經】足以算得上玄階中品。
與自己從張文亮那裏學來的天階心法【化雲決】不同,【化雲決】主要是用來修煉的,而【清瑤心經】可以增強自身的神念,換句話說,就是可以輔助自己的神識念力,用來增強自己、輔助自身戰力。
『好,那就試試。』
羅莎附和道。
就這樣,一人一體,一身兩念,羅莎主掌軀體,李長源主掌意識,憑着李長源在識海中的傳導,羅莎掌控着李長源的身體,無視體能的負荷,無視筋骨撕拉的疼痛,在那一瞬間,發揮出了遠超自身地境極限的力量——
嘶颯!!!——
「映月,斬!」
長光流虹,清瑤心經增幅過後的映月清劍,再加上每日被化雲訣滋養的身軀,再加上融合了羅莎這『萬妖之祖』的魂力,配合李長源自身的魂力,再加上劍心極致境界的劍意!
這一劍!
可斬鬼神,天地當泣!
「呲、呼」
橫腰立馬之姿,僵住許久,李長源與羅莎交換意識,拿回自己的身體控制權之後,羅莎因為要補齊這一劍的威能,消耗了不少魂力,現在的她,需要在李長源的劍心空間裏沉眠修養。
『你的劍意是不錯的養分,事了,孤先歇息了。』
『謝謝,安。』
『你與孤雙魂共體,無需言謝。』
待李長源緩過神來,眼中青光消散,見得自己眼前的腳下,撲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這王威,已然斷了生氣,魂飛魄散,一點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可憐,也當真可恨。
「少宗主,你沒事吧!」
遠處,聽見有人叫喊,有些熟悉的聲音,大雨不知不覺是什麼時候停了?李長源不知道,李長源只知道,現在的這場死斗糾紛是該結束了。
抬眼望去,叫喊的那人是周遠,先前不起眼的、被自己看不起的一個外門弟子。
現在,演武場周圍只有周遠他一人。
周遠喊話之前,演武場上周圍的流光劍氣隨着李長源的回神甦醒,也快速消散。常人覺得是消失散去,周遠也是這樣認為,只有李長源自己清楚,且感覺得到,劍氣沒有散去,而是連同扯出了王威的魂魄,將其靈魂化為了純粹的魂力。
然後,流光劍氣將魂力連帶着吸到古淵的劍身之上。
李長源緩緩將劍甩動幾下,將劍刃上的雨水甩乾淨後,收劍入鞘。
察覺到台上沒有危險之後的周遠,也是急忙跳上石台跑了上來,快速跑到李長源面前,周遠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太上長老,然後關切地問起李長源:
「少宗主,你身上有哪裏受傷了沒,我帶你去包紮。」
說是這麼說,周遠看得清楚,李長源上身裸露着的,身上數百道劍痕劃口,長長一條條交錯,細看之下,毛骨悚然。那些劍痕,本該是會泛血滲出,但淋着雨水好久,皮膚上的那些劍痕傷口都已被水沖刷到脹起、發白。
「沒有什麼重傷,還是像之前那樣,叫我師弟就行。」
周遠沒有答應,而是卑躬頂禮,低下頭嚴肅正經地說着:
「少宗主,先前是弟子不知你身份,對你有辱在先,弟子知錯,請少宗主降罰!」
李長源甚是身心疲憊,哪有什麼精力再管周遠的事情,現在大難已過,李長源現在想着的,是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最好是能直接睡上一覺。
面對周遠的自悔罪行,李長源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散漫的語氣揮揮手道:
「唉,算了算了,地上這個糟老頭子已經死了,具體要怎麼處理,我也懶得管,交給你了,我回去睡一覺。」
「啊這」
周遠還想說什麼,但李長源沒給機會,直接轉身就走,雙腳濕透的布鞋,在滿是雨水的石板台上走路,一步步噠噠聲,在這午夜寧靜的場景下很是醒耳。
周遠看了一眼李長源離去的背影,左右腳的姿勢有些不太自然,周遠感覺李長源可能隱瞞了自己身上的傷勢。
不過,人家想走、這麼急着想回去休息,自己再去阻攔,就真不厚道了。
也是因為自己實力低微,也也攔不下人家。
周遠只能恭送一句:
「少宗主慢走!」
望去得來的,是李長源一邊走着,一邊抬手在半空中晃蕩幾下,算是回應了周遠的意思。
離去,但李長源並沒有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間。
路過演武場前的池塘,蜿蜒曲折的長廊,這裏沒有人了,午夜,大家都不知道幹嘛去了。李長源還沒有心思去多想,經過池塘之後,李長源去往了宗門大殿。
有五十多層石階,一步步走上去之後,面前就是宗門大殿的大門,兩邊寬大的敞開着,一眼就能看見,六位長老靠着紅木樑柱坐在地上,身上被溫度烘乾的差不多的衣衫,臉上都顯得蒼白。
李長源走進大門,眼角的餘光瞥見大門轉角處有什麼東西,
是關青鴻和周天保的衣裳,周遠給他倆換了身衣服麼,那倆的遺體放到什麼地方去了,這裏沒看到。
李長源走到那些長老的跟前,憂鬱的看着他們,問着:
「沒有讓周遠給你們治療麼,藥劑或是丹藥什麼的。」
其中一位身子還算硬朗的長老啞着嗓子低聲回應李長源:
「唉,少宗主,你是不知道,前段日子,關老兒好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派人回宗門裏來,取了藏寶閣里一大半的丹藥,幾乎所有療傷養神的丹藥,全都被他搬空了。」
「時運不濟誒」
身旁的另一位長老低語喃喃。此時,剛剛說話的那個長老開口:
「呃、少宗主,那外面是」
「已經結束了,王威死了。」
李長源回應之後,沒有再多說什麼。
關老兒,就是他們對關青鴻的稱呼吧,李長源是知道的,關青鴻先前送來的那些丹藥,原來都是從宗門裏拿來的,怪不得有那般神奇的力量,光是吃完那些丹藥,李長源當時幾天的時間,就從鐵骨境三重升到了鐵骨境八重,連升半個大境界,換算一般人的修煉速度,要個十年不止才能做到。
關青鴻,默默為李長源付出了那麼多。
現在這些長老因為沒有藥劑與療傷的丹藥,都是吊着一口氣坐在地上,危在旦夕。
「那關青鴻長老呢?」
李長源問道,還有些清醒意識的長老朝大殿側旁一邊的窄道投去眼色,會意之後,李長源朝那裏走去。
這裏是一條小道,沒有岔口,進來時的入口有些窄,不仔細觀察的話,甚至不會留意到這裏有個走道。
李長源在這小道里拐了兩個彎,隨後走到一處空曠地,前面有一扇緊閉的門,門前自己的腳下,前面地上筆直擺放着關青鴻與周天保的遺體。
這兩具遺體都換上了一身乾燥的白衣,面容也都經過擦拭,看着都很乾淨。
周遠打理的很仔細
這裏是哪裏?
門的那頭是什麼?
李長源看了地上兩人好一會兒,之後對門的那頭生起好奇心。李長源走上去,發現門的裏面並沒有光線,黑的?
裏面沒人?
貼上前去,這時的李長源已經很疲憊了,一個不注意,重心有點兒偏前,雙手摁在門上,一不小心推開了一點兒縫隙。
『沒鎖?』
李長源想進去看看,完全推開門扉之後,房間裏一片漆黑,還沒等看清裏面有什麼,一陣腐敗的氣味撲鼻而來,還伴隨着一股子灰燼厚重感,把李長源嗆得連連咳嗽。
「咳、咳咳咳咳」
有些微弱光線的、靠近門邊的地方,覓見了一張桌子,伸手過去,李長源摸到了一盞油燈,在桌上摸索,又很快找到了一盒火柴。
嚓
劃亮火柴,將油燈點着之後,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明亮了許多。
再抬眼,映入李長源眼帘里的,是端坐在一張席上的一具白骨。一個人的屍骨,不知坐了多久,已經坐化成一具白骨,外層還穿着頗為華麗的衣裳,一身長衣,似是男子着裝。
李長源掃視一番,發現那具白骨席位旁,地面上還放着一封書信。
哼了一下,李長源捂着鼻子走過去,拿起那封書信,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得知了這是自己眼前的這具白骨,原先竟是自己那便宜老爹
原來,閉關十多年的宗主,早已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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