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源緩停現身,蒼靈步漸止。
周遠眼疾手快,斷定這是機會,抓住李長源現身的這一秒,立馬揚劍衝上去:
「破綻!」
李長源卻是不緊不慢,猶有教師之姿態,喃喃信語:
「意思即是,先手便出第一式,後手便出斷間式,用大白話說就是,你個愣頭青,沒必要一到六式按順序出招啊,就算是傻子都接得下來吧,能不能錯招出手啊喂!」
周遠揚劍而來,揮的是幻天隱殺劍的第五式,高起、豎砍折轉斜下。
怎料,李長源直接揮出木劍,以正直身形上挑劍鋒、翻轉劍柄旋身、劍隨身動,橫轉一周抬腿高掃,一腳踹到周遠持劍的手腕處。
周遠先前一劍被木劍的劍鋒上挑彈開,接而現在又被一腳擊中手腕,好在高掃腿力道不大,沒將周遠繳械。
周遠踉蹌後退兩三步,腦中空白,反應不及的他正要使出第六式逼近,李長源沒給機會,直接主動貼身,木劍的劍柄末端一擊敲在周遠右側肩頭。周遠整條右臂麻木、鬆勁。
繼而緊接着,李長源一個高抬腿膝擊,擊中周遠屈身後的下腹部,力道正足,讓周遠徹底失去站立的平衡。
但李長源立馬抬平木劍,插在周遠右臂腋下,將周遠不穩的身形架住。
速度之快,連貫動作一氣呵成!
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的周遠足足愣了十多秒。等周遠回身清醒之後,李長源冷冷問道:
「剛才,我所用的什麼招式,你心裏有數吧?」
周遠一陣心悸,緩了片刻,低着頭微聲回應道:
「幻天隱殺劍,第十四式、第二十六式。」
周遠說得沒錯,他曾在藏書閣里苦讀許多個時日,每次都是翻讀的那本幻天隱殺劍,其中每一式的動作、要領,還有其中要義,周遠都能倒背如流。
但周遠沒有那種天分,實戰之中,周遠只能施展出前六式。
場外,不少內門弟子,甚至是親傳弟子都不敢說自己能錯招到直接施展出第二十六式。
那是幻天隱殺劍的最後一式,也是絕對的殺人技。
而這一劍,本該直取敵人心臟與項上人頭的一招,李長源卻改成了輕描淡寫地擊中肩頭、將那一劍插入對方的腋下,撐住了對手將垮下的身軀。
「我輸了。」
周遠認輸。
此話一出,這兩人的決鬥到這裏就算是結束。
霎時,演武場周圍所有弟子一片歡呼,掌聲雷動!
歡呼雀躍,眾人攢動,不少弟子朝李長源投來仰慕的目光,這還好吧,至少在關青鴻的預料之外,不算超出太多。
只是在這場決鬥結束之後,不知道怎麼去跟太上長老交代
宗主李長源閉死關至今十多年,還沒有一點兒出關的跡象,關青鴻想着,至少要等到李成強宗主出關,再告知真相與全宗上下。
這是關青鴻與周天保商量好的,
這是底線。
至於李長源的背後,那把古劍、還有隕仙門的存在和歸來,關青鴻打算永遠埋在心底,隻字不提。
台上,關青鴻笑着抬手鼓掌,其餘長老也漸漸迎合關青鴻,抬起手慢慢鼓着掌。
一場精彩的決鬥。
大長老、也就是現今的代理宗主良平,對台下諸多弟子傳聲喊道:
「這場切磋很是精彩,本座三思過後,臨時更改決定,勝者獎勵不變,敗者也同樣會有低一階的獎勵,且不再需要面壁三月做罰。」
場上周圍的弟子們又是一片歡呼。
下一刻,代理宗主準備讓諸位弟子散場離去的時候,話沒開口,太上長老用木棍點了點地。
咚、咚。
察覺到太上長老有話要說,代理宗主抬手示意眾弟子安靜,隨後彎下身去,湊到太上長老的臉旁。
太上長老嘴上小聲說了幾句,遠觀,李長源不知道那老頭子說了什麼,只見得他說完之後,一道威嚴的目光朝李長源望來。
李長源心中頓感不妙。
代理宗主愣了好一會兒,身旁的那些長老都聽得清楚,只是他們不敢相信,平時不問宗門閒事的太上長老,竟會作出這種決策。
場下所有弟子安靜地望着台上,只見代理宗主緩緩站直身板,表情有些僵硬,隨後開口,朝諸多弟子宣聲喝道:
「決策有變,外門弟子周遠,你可以下場了。」
周遠聽過之後,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遵令轉身退去。
代理宗主接着喊道:
「現在,由我宗太上長老,王威,與外門弟子李長源,對陣一場!」
場下頓時一片譁然:
「什麼?!」
「哇,我、我沒聽錯吧?」
「是我耳朵出問題啦?太上長老要跟李長源打一場?」
「這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啊。」
「」
代理宗主大喊一道:
「肅靜!!」
全場噤聲。
太上長老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手中拄着拐木,本是一副沒有拐木就站不穩的模樣,下一刻,騰空飛起身,飛至空中,掀起一陣頗為強勁的風浪。
大風捲動,讓好多外門弟子睜不開眼,太上長老騰飛到演武場上方,風浪漸息,他也漸漸從空中落下。
雙腳着地之時,正好站在李長源對身,身前十米,聽得太上長老看着李長源,很是敬重的語氣:
「老身王威,幻天劍宗太上長老,天境十一周天,請閣下賜教。」
說得這麼客氣?
周圍弟子驚掉下巴。
什麼時候這高高在上的太上長老,對一個小輩如此恭敬?真不敢想,還說着『賜教』一詞。
唯有李長源本人才知道,『賜教』是假,這老頭子,面相和善,心底里倒是很不乾淨,估計是想着探探李長源的底子。
見此情景,關青鴻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一旁的周天保發覺關青鴻臉色不對勁,遂而好奇地小聲問道:
「關老兒,有什麼想法?」
關青鴻擰着眉頭,時常掛在臉上的微笑一掃而光,凝重地望着此時站在台上與李長源對峙的太上長老。他知道這太上長老是什麼打算,想逼出李長源的底子,關青鴻怎麼可能會讓他得逞。
關青鴻小聲回應了一句:
「我離開一下,少宗主手上那把木劍不夠用,我去把他的隨身劍拿過來。」
可能是關青鴻說得有些大聲,關青鴻身後站着的煉藥堂長老愣住半晌。待關青鴻下台走遠之後,那煉藥堂的堂主長老扭頭問周天保:
「嘿,老周,剛剛那個關老兒,是不是說了什麼少宗」
「呸呸呸,什麼耳朵,你聽錯了!」
周天保立馬打斷了他的問話。
場上,李長源與王威面面相覷,站了很長一段時間,彼不動,我不動。
李長源在猶豫
他在這老頭子眼中覓見了一絲殺意。
決絕、果斷的殺意。
不知等會兒動起手來,這老頭子會不會直接一招秒殺自己,李長源有些後顧之憂,但現在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畢竟這幻天劍宗不是自己家,生人一堆,不留點兒底牌不好走路的。
「小子,還想留手?」
太上長老吱聲說道,略微沙啞的老人聲音,卻又是那麼的中氣十足,無形的壓迫感,僅僅是一句話的體現。
李長源不再與他視線相對。
而是緩緩閉上了眼,
『既已如此相逼,我也不用再留手了,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底細麼,給你看看又如何!』
李長源心意已決,面色上的變化,正是王威所想所見,王威會心一笑。
他霜白兩鬢微微怵動,冷冷顫笑,等着李長源出招。
久見李長源原地站立未動,王威急不可耐,手中木棍駐地一蹬,沉聲喝道:
「來!」
「老先生,你可看好了——【遲白】——起!」
出手便是絕招,李長源瞬間消失於演武場上,周圍所有人頓時錯愕,看得目瞪口呆:
「人呢?」
弟子們震驚的神情,不亞於大白天見了鬼,又是驚訝、又是惶恐。
場下的周遠更是咬緊着牙關:
『原來原來他與我的比斗,一直沒有拿出實力,這就是他的實力嗎?』
台上的堂主,和長老們,一個個瞠目結舌,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縱使眼珠子瞪出血絲兒,還是沒能捕捉到李長源在演武場上的半點兒身影。
但又不得不承認,李長源確實在,
是,他還在這演武場上,只是變了種存在的方式,這一道飄蕩的白霧,恐怕就是不對,人怎麼可能變成霧?
煉器堂的堂主大嘴張着,着手拍向身旁的藏書閣長老:
「老周,看見了沒?」
周天保咽了咽口水,不想掉了面子,支支吾吾假裝說道:
「呃看見了,在、還在場上」
「果真?我咋一點兒影都看不到,是不是遁走了啊?」
周天保雖知道李長源的真實身份,但他卻從未聽說過李長源還會這等身法,這是什麼身法?竟能讓自身完全消失於環境之中?!
自己的藏書閣中也不曾有這種身形功法的記載啊,這李長源,竟還藏了一手!
只有場上與之對峙的太上長老王威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身法。
咻!——
嘶
好似只是一陣微風,如常掠過王威的身旁,但回神之後才察覺到,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臉頰一側,竟留下一道劍痕!
遲於聲後,悄無聲息!
王威全身發抖,兩眼放光,他臉頰上的劍痕傷口開始滴落鮮血,可他卻咧着嘴角,欣喜若狂。
不遠處的內門弟子噓聲:
「你瞅,太上長老是不是被嚇到了?」
「好像是吧,身子抖個不停」
實則不然,幻天劍宗名聲顯赫,也正是名聲顯赫,五百年來,幾乎沒有上門找事兒的茬,就算有,沒用不着請太上長老出手。這王威的骨架子啊,都快生鏽了,五百年了啊!
五百年來,沒有一個稱得上的對手,正宗主李成強那小子在王威拐杖下也走不過三招,王威又礙於宗門面子,不能出山找其他宗門強者比劃。宗門這些長老,生怕王威損了幻天劍宗的名聲。
當下,久違的感覺,這種強烈的危機感,王威幾百年來從未有過,
危機感!
『李長源這娃兒,這套劍訣,竟讓老夫有種臨近死亡的威脅!』
王威邁出一腿,向前墊步,一個動作的剎那,牽引老成的身軀在下一個瞬間,連動起一整套動作,揚起、揮動手中桃木拐杖,以杖為劍,旋身上下飛速划動。空中所出劍招,所有招式皆為幻天隱殺劍的劍招,剛勁生猛,晃眼一瞬,不過一個吐息,二十六式劍招,盡數斬出!
隱——
殺!
幻天隱殺劍,乃是宗主李成強所創,後由太上長老王威親自改良,作為幻天劍宗全員弟子的基礎劍訣,通俗易懂,卻也上限極高,初學有成者,出鞘可斬山石,熟練此劍訣者,揮劍三式可斬百人。
精通者,出劍如幻、幻劍隨行,掠身所過之處,取人性命,隱匿無蹤!
而王威所使,讓這幻天隱殺劍更上一個層次,因為,他一個吐息之間揮完整整一套劍招,且每個劍招之上,都附着了一道劍氣!
「呲——」
王威壓身站起,雙手放回桃木拐杖端頂,豎起木杖點佇在地面上,吐納一口濁氣,平息自身殺劍之戾:
「呼——、散。」
片刻之後,李長源從光天白日下的霧中漸漸顯出身形。
相較於一開始的略有不同,李長源身上好似沒有什麼傷,可身上的衣衫,卻不知被什麼東西劃得七零八落,尤其左右兩臂上的衣碎,耷拉得不成樣子,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展露在弟子們的眼中。
頗有一些議論,都是驚訝不已,小聲唏噓:
「哇,他的那個、那個,手臂好壯啊。」
「他才十四歲耶,身材這麼變態的嗎?」
「誒,這麼一看的話,發現他身上沒有穿鋼板呀,之前還以為他身上有穿什麼鋼板才接住了周遠的那一劍咧。」
「但是他好帥呀~,咦惹!~」
「太上長老剛剛一個瞬間用出了幻天隱殺劍的所有招式,你看清了嗎?」
「但是他真的好帥呀!咦惹!~」
「這等實力,我一個內門弟子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話說那是什麼身法」
「好帥~、好帥~、好帥!~」
這內門的弟子一臉鄙夷的看着身旁同為內門的女弟子,她那一臉花痴,實在有夠討嫌的。
演武場上,兩兩背對,王威緩緩吟聲:
「閣下方才的劍訣,當真是天下一絕,不知是何門何派的不密之傳?」
場下弟子們錯愕:
「劍訣?」
「剛剛那個跟鬼一樣的身法竟然是劍訣?」
「好像也沒見到太上長老身上有傷呀」
「你瞧,太上長老的一邊臉上好像有傷。」
李長源衣衫襤褸,快意將手中木劍甩手一擲,丟於身前地面上。才觸地,木劍瞬間崩分離析、碎得七零八落。
「老先生才是好劍法,一套幻天隱殺劍行雲流水,逼得在下不得不停手現身。」
「途中,老夫略有感到,閣下是變了一些劍招,用於抵擋老夫的劍招?」
「呵呵,被老先生看出來了。」
剛才王威那一套劍訣之中,好幾個瞬間故意迸發出的殺意,讓李長源錯以為對方要下殺手,不得已改變了【遲白】一式三招中的連招順序,強行穿插前後片段的劍招,這致使整套【遲白】化作白霧之中,李長源的招式有部分不盡意的割裂感。
這也直接致使了遲白的劍招沒有出盡,最後不得不中途停下。
說實話,只是想看底牌,李長源大不了給他看就是,但這糟老頭子想途中下殺手,李長源那一瞬間還真有些惶恐不及。境界稍低相差甚遠,這糟老頭子真要有那種想法,李長源恐怕想逃都來不及,更別說是拼招應對。
「呼,老夫很是盡興,今日有緣撞見閣下這麼一位絕世天才,只可惜,方才的試劍,閣下有些收斂,令老夫不太盡興,是放不開還是?」
「沒必要。」
李長源冷淡的回應,讓王威有些不知所以然。
怎麼,現在我宗的弟子都這麼傲氣了嗎?
王威想求個解釋:
「此話怎講?」
李長源審視自己身上的爛衣裳,將身上飄散落着長長一截的碎布扯掉,一邊整理一邊散漫的回應:
「你是太上長老,又是一位天境強者,跟我這樣的小蝦米斗,實在是沒必要,你要是想找樂子的話,也不建議你來找我,我覺得關青鴻就不錯,他挺油滑的,估計夠你打上一陣。我就免了,我不經打,打壞了還麻煩宗門出丹藥資源治療我,得不償失。」
不遠處的弟子住宿處,剛從李長源房間裏走出來的關青鴻,不自覺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哈——嘁!!」
打個噴嚏,鼻尖通紅。關青鴻聳了聳鼻翼,着手揉揉鼻尖,囔囔着:
「那糟老頭子在說我壞話?」
還以為是王威在計較關青鴻,實則是李長源正在甩鍋。
「小友!」
王威忽然變得厲聲嚴詞,似是脾氣上了頭,不太高興:
「老夫尊稱你一聲,李道友!」
李長源感覺事情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但對方說了這般客氣的話,自己也沒理由不接,李長源給他面子,視線看過去,散漫的口氣問起:
「王道友意欲為何?」
王威將手中桃木拐杖外場外一丟,丟出十米開外,只見他板直起身形,氣勢颯然。瞪圓了雙眼,很是認真與莊重:
「此一戰,不問生死,只求問道!」
問道
關青鴻遠遠拿着古淵趕來,才跑上長老台,就聽見演武場上那太上長老威嚴喝聲。
「問道?」
關青鴻大驚失色:
「臥槽?這老頭子瘋了啊!」
霎時間,天上電閃雷鳴、黑雲滾動、風雨雨來。
那些弟子們不明所以,太上長老所言,他們聽得清楚,但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唯有台上那些長老,他們和關青鴻一樣,頓時像熱鍋上的螞蟻慌了神。
臥槽!
怎麼好端端的要【問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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