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第一件事——
摸了摸床上,還好,劍在身旁。
第二件事!——
下床,收整儀表,然後出來找人!
去到一樓,走出客棧大門,抬頭看了看天上,太陽都已經貼到山頭上了,今兒起晚了,太陽都快落山了啊,怪不得客棧里現在都沒什麼人。
「喲,這位爺,您醒了呀。」
掌柜的很是客氣。
李長源回身笑了笑,點點頭。站在門口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毫不在乎牌面,回屋之後,問起掌柜的:
「那個人呢?」
「哦,您說的張公子吧,他已經出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前天晚上,您和張公子喝完酒之後。」
李長源一拍額頭,啪:
「完了,又被忽悠了。」
再問起掌柜的:
「知道他去哪裏了不?」
掌柜的滿臉掛笑:
「嘿嘿,小爺,您就好好在這裏歇着吧,張公子吩咐過,等您醒來,讓咱告知您,他要外出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估計是有什麼事要辦。」
李長源歪着頭、揣着下巴想了想:
『那傢伙不會又去找隕仙門的線索了吧』
從蠻行城北上方向出來之後,就是一片山區,但這裏還算是丘晉大陸的地盤,張文亮領着眾人一直往正北的方向走。翻山腰、走谷道,因為荒原人體質優秀的原因,眾人徒步的速度很快,縱使隊伍里有老少婦孺,上百里的山路行程,他們兩天時間就走出了漫黃秋葉枯草的群山區域。
前方,是平原,放眼望去仍是一片干黃,兩個月前還本該是一片油綠的景象,秋季來了,僅是風高氣爽讓人身心舒暢,但這裏映入眼帘的景象,卻讓身後一眾荒原人高興不起來。
他們隨身帶的食物有限,在去往目的地的途中,他們必然要找機會補充一些糧食。
這種環境下,泥土裏的草根估計都食用不得,拔出來也只能作為燒火的引。
接下來跟隨張文亮,眾人往西北方向走去,又是三天的時間,已然走到丘晉大陸的邊界。
為何大陸上的朝廷沒有發兵開疆拓土?
因為這不僅是一件麻煩事,更多的是因為,朝廷也沒有手段,還應付諸如眼前這樣的難題——
邊界處,有一點黑河,對岸距離腳下有兩三公里遠,河水乾淨,但因為河裏有一些東西,跟這條河『深不見底』的原因,看上去是黑色的。伸手捧起一口河水,手上的水還是非常乾淨清澈,直接喝也不會有事。
朝廷那裏的人,就是因為這條蔓延着長長一條的黑河,不得已才停住了開疆拓土的腳步。
黑河呈一圈環形,幾乎圍住了丘晉大陸整個外沿,至於黑河的對岸的陸地上有什麼,無人得知。
他們的鐵騎,鬥不過這黑河中的怪物,曾有朝廷斥巨資在黑河旁建造船塢、各式各樣的船支嘗試着渡過這條僅有兩里遠的河流,但都是游到一半,被河中怪物捅穿船底。
怪物生不見其形,只能得見的是,船被捅爛、連人帶船全部沉入河底,河水中,倘若有人遊動,那些怪物就會咬住他們的腿腳,將其拖入水中或是溺死、或是吃掉。
「仙尊,到地方了。」
厚米上前對張文亮說道。
張文亮自是知道,他也一眼洞穿了這條長長黑色河流中的怪物,那不過是些修煉有成的血斛魚。每個血斛魚都只有玄境左右的實力,勝在數量眾多,張文亮神識掃視下去,探查到的,僅是這段河流左右百里內的妖魚,潛伏其中的足有上千條!
血斛魚,形似鱷魚,腹兩側長着粗短有力四肢,渾身黑色堅硬的骨質鱗甲,尋常刀劍傷不了分毫,尾長、頭部尖銳,成體血斛妖魚的身長有五米左右,張嘴上下可直接咬住一個站立的普通人,口中滿是尖銳的利齒,細小、密密麻麻,被咬住之後,哪怕是玄境巔峰的修士,也絕無掙脫可能。
更何況,這河中潛藏着的數量,這般恐怖。
朝廷當年也是煞費苦心,最終取不得半點兒成果。
「游過去吧。」
「」
張文亮說得如此簡單,這怎麼做得到,游過去?
這些灰熊族的人很是詫異,厚米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又問了一遍:
「仙尊大人,我們這是要游過去?」
「嗯。」
確認之後,厚米只覺荒謬。
在朝廷建設之初,丘晉大陸佔有的面積遠沒有現在這麼大,那時的朝廷自然也沒有開拓至黑河這邊來。
待近年時期,朝廷打壓宗派,該滅的滅,不少不服氣的修士被流放,在朝廷土地還未擴展至此的時候,被流放的修士尚有一線生機,他們能在山野林間苟活。
但現在時代不同了,朝廷因為黑河的原因,疆土只能如此,可以前被記名的流放者退無可退,也沒有藏身之地,被逼得橫渡黑河,最終都身死河中。
僅有那些流放修士的後代,在這丘晉大陸上改名換姓、苟活民間。
「你們灰熊族的部落,先祖是誰,叫什麼名字?」
張文亮忽而想起一些事情,饒有興趣地問起。
厚米沉思片刻,低頭認真回答道:
「回仙尊大人,我們灰熊部族的先祖曾說自己是星道宗的客卿。」
「嗯,星道宗啊」
張文亮對星道宗有些印象,那是同存於隕仙門那一時期的遠古宗門,現在算來,也有千年不止了。
「別愣着了,快游過去吧。」
張文亮催促道。
厚米又不是不知道這黑河中有什麼,怪物啊,讓他們隻身游過去,下河不是找死麼?
但但現在都走到這裏了,也只能聽令行事。
其餘的族人害怕得不敢動彈,他們沒有來過這裏,也沒有接觸過黑河,但他們聽說過黑河的危險。說是河中有吃人妖怪,連玄境大圓滿的修士都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僅有厚米動身,族人們心驚膽戰地看着厚米一人下河。
一條腿浸入了河水中,厚米哆嗦了一下,這一哆嗦,把族人們嚇了一跳。索性,只是河水太涼,停了片刻,並沒有什麼意外。
之後的厚米見自己半身泡進河水中,依舊沒有啥事兒,便大膽地遊動起來。
「河裏沒有危險,快點渡河吧!」
厚米朝族人們喊道。
很快,眾人陸陸續續地下水渡河。
黑河的水流不算急促,相對一般的山間小溪還說還算是平緩的了。看着他們群起渡河,張文亮在黑河上方懸停着、注視着。
他並不是注視着這些荒原人,而是透過雙目,張文亮用一股恐怖的神識震懾着這條黑河下的那群妖物。
它們沒有露頭,甚至沒有動靜。
仿佛這就是一條顏色不一樣的河流。
蠻行城城外,北上一方的山區,在張文亮一眾人路過的群山一側,那裏坐落着狂刀宗的山門。
途經之時,張文亮神識探查到了,但也只是留意了一番,沒有再多動作。
狂刀宗內,一個傳信的弟子跑到鶴西樊的住處,敲了半天的門,發現裏面沒人,隨後又在宗門內跑了好幾圈,最後在後山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他。
「呼、呼——,大師兄,二長老有事!」
鶴西樊正蹲在山崖邊上餵鷹,手上拽着根樹枝,樹枝上插着一隻半死不活的山鼠,一隻白頭棕身的鷹落足與山石上,近距離叨着樹枝尖上掛着的山鼠。
「什麼事?」
「下山、尋凶、替陸絕師兄報仇!」
鶴西樊卻是一臉不屑:
「嘁,死了就死了唄,死在外面只能怪他實力不夠,這種麻煩事兒還找我給他收攤子。」
「大師兄,說不得呀。」
「別廢話了,說吧,能帶啥?」
「二長老吩咐你帶些弟兄,隨身再帶一些符籙。」
「嗯,下去吧。」
鶴西樊年少氣盛,今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天賦過人,已是一名玄境二周天的刀修,縱觀狂刀宗內,與樊溪河同齡的人,沒有一個是玄境的。
雖是嘴上不情願,但能下山的差事,鶴西樊動作可麻溜得很,帶門徒走後,鶴西樊立刻動身,回去叫上了好幾個玩得較好的弟兄,他們都是內門弟子,境界實力雖比不上鶴西樊,但能玩到一塊去,至少脾性一個樣——
都是些生性驕縱的子弟。
「大師兄,你說,這陸絕是怎麼死的?」
宗門丹藥庫房中,三人在閒談着,同時挑選着這次下山要帶上的丹藥和符籙。鶴西樊心不在焉地回應:
「鬼知道,以他那個性子,八成是脾氣上來了,一不小心惹上刺頭,反手被摁死了唄。」
「嗯,有道理。」
另一個胖子樂呵地笑道:
「樊哥,嘿嘿,你說咱們這次下山,要不順路去整點兒活?」
「整活?你想整什麼活。」
這胖子一舌頭伸出來,把嘴唇一圈舔了個遍,滋溜一聲好叫一個噁心:
「嘿嘿,樊哥,這還要我說,多不好意思嘛。」
其餘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好好,順路去、順路去~」
「還是樊哥懂我!」
三人下山,除了必會帶上的闊刀,還隨身帶了不少好東西。
走出庫房的時候,庫房管事的老頭子一臉驚愕:
「你們仨是幹嘛,搬家啊?」
鶴西樊仗着自己地位優越,說話毫不客氣:
「別囉嗦了老頭,是二長老吩咐的差事兒,不準備多點兒後手,出了問題拿你問罪啊!」
庫管老頭也是有氣不能撒,難受地咽下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嗯,行行行,祝你們平安順利,早些歸來。」
說完,老頭子開始清點他們從庫房裏拿出來的材料,手頭上清點着、嘴上念叨着:
「辟火丹五枚、雷暴符三張、傳送符籙六張、愈氣丹五粒,還有」
點着點着,庫管下一手拿起的小白瓶子上,貼着一張小紅紙條,紙條上標記着字:回春散。
老頭子眉頭一皺,欲要質問:
「你們拿這回」
還沒說呢,手中的回春散便被一旁的胖子伸手奪了去。鶴西樊假意咳了一聲:
「咳,那個就不用記了,我師弟身子骨有些問題,私下需要調理,才拿那個的。」
庫管斜着眼:
「真?」
嘴上不饒人的鶴西樊回敬同樣的眼神,弱弱道:
「像你啊?」
被回懟一道,庫管老頭也懶得再爭執,埋頭繼續清點着剩下的裝備。
當天午後,三人全副武裝,一人一個行囊袋子挎在腰間,後腰挎着宗門闊刀。
他們的闊刀上,貼近刀把的位置,都有他們自己的名字刻印在上面,小小的一點,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一般情況都不會注意到。
距離張文亮外出已過十天的時間,李長源在客棧這裏生活得好生悠閒,客棧老闆唯獨對李長源非常客氣,照顧也格外周到,不但住宿費全免、餐費也全免,甚至每天早上親自上樓喊起床,晚上親自到後院收衣裳放去房間。
李長源住的還是掌柜的那間臥房。
不過,掌柜的也沒說。
白日有飯後,李長源都會去到客棧後院的馬廄旁,拿着馬廄食槽旁放着的草叉揮練。
背後的劍又被李長源纏上了層層布條,劍柄連同劍鞘纏成一體,依舊如往常一樣,一眼看去:
『哇,這少年背後那根燒火棍好酷!』
只是李長源懶得每天解布條罷了,才拿的草叉當劍來練。
好景不長,最近的蠻行城裏,發生一些事情,影響到了李長源的心情。聽聞官衙那裏在調查,前幾日在下村的村鎮外,一片荒林中有六人被殺害的事件。
『怎麼江湖中的事情,朝廷的人會來插手?』
李長源有些費解。
有人從中作梗,至少不會是狂刀宗本家的人,那仨前兩天就已經下了山門,但到現在還沒有步入蠻行城。要知道,從狂刀宗的山頭到蠻行城最近的北面城門口,僅有二十里地的距離,尋常人走個一天不到的時間都能走到。
「哥,咱這裏不好吧。」
胖子擔憂道。
他們三人手上都拿着一串堪比自己胳膊粗的烤肉腿,就前一陣,他們殺了一頭不知誰家的牛。
鶴西樊不以為然,大口咬住、甩胳膊一扯,滿嘴的油、大口的肉,一邊嚼着一邊說道:
「呵,有什麼不好,誰叫他家牛不栓繩。」
另一旁的瘦子小口細碎啃着,心裏有話不想說:
『也沒見哪個農戶家裏放牛是拴着繩子的呀』
轉眼,
那些人跟隨這厚米,有驚無險的成功渡過黑河,來到了河的對岸。
這裏,竟是一片荒蕪!
遠處山巒起伏,灰黑一片,腳下也是寸草不生,這裏,根本覓不見一點生機,張文亮帶他們過來,是為了什麼?
厚米他們臉上卻浮現了笑容:
「到了!同胞們,我們回來啦!」
眾人皆是笑顏逐開、歡喜雀躍。
這裏看似是遍地死寂,沒有植被,也沒有人煙,但這裏曾是各大隱世宗門存在過的故土。在動身前,張文亮給這群荒原人講述了他們的起源——
很久以前,人類群聚而棲,黑河還不是黑河,只是一條普通的山谷盆地。
後來天地靈氣煥發,人類學會了汲取靈氣修煉,山間的其他生靈也擁有些許靈智,開始修煉與進化。
那個時候,人族與野獸和睦相處,但後來的某一天,人的貪慾越了界,他們開始試探、設計和殺害擁有修為的野獸,他們發現,擁有一定修為的野獸體內存有妖核,利用這些妖核,他們能輕而易舉的提升修為。
人類成立了宗門,實力逐步強盛,獵殺妖獸的行為愈發猖獗。
日漸長遠,後來有一頭妖獸步入了人類從未踏足過的恐怖境界,體型之魁梧、實力之恐怖,翻山倒海!
但那頭妖獸無意生起爭執,也不想再造殺戮,人類的欲望無法節制,謊言一次次欺騙於它,遠處它來不及照看的地方,仍有妖獸暗中被人族屠殺。
百年後,那頭巨妖壽限將至,為了後代能安詳生活,它掀起了一場暴動。
那一次,它主動向全人族發起鬥爭,然而卻不是無情的殺戮,它將所有人族驅趕至大陸一隅,隨後負荷爆發出力量,以自身妖核破碎為代價,一腳踏裂陸地,將大陸那一隅地裂散分離開去。
大地震顫、天地失色!
腳下的盆地,顫動裂開,黑色的海水從深不見底的淵下翻湧而起,被驅逐的人族,都在那一塊陸地上,與這邊大陸上的野獸們永遠分隔。
之後,那巨妖便也匍匐在地,殞命長眠。
人族想再次回到黑河對岸的這片大陸上,卻發現黑河之中,仇視人族的妖獸無時無刻不在盯守着,凡有渡河者,盡數被拖下淵底,屍骨無存。
黑河對岸的偌大陸地上,曾有那麼一個宗門,
叫星道宗。
張文亮的宗門【隕仙門】,也曾在這片陸地上。
後來因為這條黑河,僅有修為到了天境、能御空而行的修士,才能去到丘晉大陸,一睹人族風采。正值那時的朝廷興起,宗門大肆破敗,隕仙門坐落於黑河對岸,在丘晉大陸內空有名氣,朝廷且苦苦尋不得其根址。
而自己的隕仙門如今又是怎麼了?
隕落了麼?
沒有。
千年之久,隕仙門還在。
張文亮朝這片大陸遠處盡頭望去,那灰黑的山巒間,後方隱隱一盞微光,那就是隕仙門的道標。但,張文亮回不去,自己的故地,那裏的人,成了自己的死敵。
所幸,星道宗也還在,這也正是張文亮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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