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峰親自帶人出了內城,直奔城東濟世堂而來,官兵們將藥行層層包圍,嚇得裏面的老郎中和夥計瑟瑟發抖。
孟峰走了進來,和藹地對着老人道:「老郎中,你這可住着一位少年?」
老人聲音顫抖道:「州府大人,是有一少年和他的僕人在此借住,不過那個少年半個時辰前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
孟峰心裏一驚,「他自己走的?」
老人道:「不,是一個老道長帶着他走的,走的時候還挺急的。」
孟峰眼神一厲,大叫一聲:「不好!」
孟峰帶人一路跑到城門口,從城邊搶過一匹戰馬,衝出城外。
望向城外的官道和原野樹林,孟峰心中鬱郁,不由得長嘆一聲,返回了城內。
孟峰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暴躁,內城的軍士明明得到了自己的命令,為何還將那道長放了出來!
來到內城門口,孟峰看着城門前一排排的兵士,對着近前幾人上去就是幾腳,吼道:「今天除了我還有何人出城?」
幾個守城士兵被孟峰踢倒,心中委屈,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州府大人,幾人忍着痛下跪道:「除了大人您,就只有趙參將和他的親兵,還有您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人。」
「執行任務?!」
孟峰氣得雙眼發花,一腳飛起,竟是將說話之人直接踢暈了過去。他對着旁邊幾人吼道:「放屁!我何時派人出去執行任務?我不是說沒有我的手令不得放出城嗎?」
兵士們見州府大人如此憤怒,都噤若寒蟬。
「說話!啞巴了嗎都!誰放他出去的!」孟峰氣急。
其中一個守城兵士說:「大人,那人拿着你的腰牌,屬下們仔細勘合過了,不是假的,加上那人說是執行你交代的秘密任務,屬下幾人怕耽誤您的大事,便讓他出去了。」
「我的腰牌?!我何時將」
霎時間,孟峰想起了什麼,面色難看起來,將抬起的腿緩緩放了下去,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孟峰向來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他很少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奈何自從自己的老師,前朝兵部尚書帶兵入住幽州起,孟峰壓力過大,整日整夜的陷入了擔憂之中,情緒也逐漸變得暴躁起來。尤其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他意想不到的事,他是真的惱怒到了極致,當他發現獨孤靖之子被老道長救走逃出城後,這種憤怒便轉變成了歇斯底里地瘋狂,一切都朝着自己最擔心的方向發展了。
孟峰敢肯定老道長必然是那偷窺的三個人之一,並目睹了餘姚被殺的全過程,如今他帶着獨孤靖的兒子逃走,就意味着東大營乃至朝廷馬上也會知道自己一方殺了禮部侍郎,那麼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待那些人知道老師和前朝士兵也在幽州後,等待這幾千條性命的是什麼?等待幽州的又是什麼?
孟峰絕望了,所以他才發狂似的毆打守城兵士,聽到那道長拿的是他的州府腰牌時,孟峰渾身瞬間冰冷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名字,一個此刻他最不想聽到的那個名字——沈頌!
他的思緒回到了十幾天前,孟峰當時將腰牌借給了沈頌,後來由於自己接到密信,沈頌匆匆離去,孟峰和沈頌兩人都忘記了腰牌的事,沒想到這竟成了自己走向毀滅的開始。
孟峰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後呵呵傻笑了起來:「我的老兄弟,你為何不走呢,又為何要加害於我?」
孟峰不知道的是,將腰牌給的老道長的人是沈燁,並不是沈頌,而沈頌也不知道沈燁會把腰牌給其他人,孟峰因此對沈頌產生了誤會,以為是沈頌和老道人聯手「害」他。
想着那個道長,孟峰又皺了皺眉:「這道長如果是和沈頌一起來的,那怎麼又會和東直隸的人走到了一起?」
孟峰雙手扯着自己的頭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道長?」
君邛搖了搖頭,看着呼吸急促,頭髮凌亂的孟峰道:「那道長是我們路中所見,我並不知他真正身份,我們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你並不識他身份,那為何他會將獨孤邵救走?」孟峰面帶怒火道。
「邵將軍跑了?」
君邛呆了呆,然後笑了起來,他抬眼看向孟峰道:「那道長果然好本事!竟是從你這嚴密防守的幽州內城逃了出去,如今他和邵將軍一起逃走,那你孟州府的末日也要到了。」
孟峰眼神冷了起來,道:「不是我的末日,是我們的末日,我死之前,會送你先走。」
君邛急道:「州府大人,我說過我不是獨孤靖的人。」
孟峰淡淡道:「我知道,但這些與我沒有關係,從你出賣了你家邵將軍之後,我就知道你沒有騙我,而且我還知道你很怕死。」
君邛心裏嘆道:「我不是怕死,只是我們的事情沒有做完,為了大事,我還不能死。」
沉默了一會兒,君邛看着一臉疲憊的孟峰,試探道:「州府大人,該說的我也說了,人沒抓到是你自己的問題。你如果現在放了我,我或許可以幫你。」
「幫我?」
「我會幫你拖延住東大營進軍的時間。」
孟峰冷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放你走是不可能的,他東大營如若真敢派兵過來,大不了魚死網破!」
君邛輕蔑地看着他,嘲諷道:「四大營建立以來,各州的軍備力量早已所剩微幾,憑你幽州這些老弱病殘的士兵,你確定能擋住東大營的將士?州府大人,在我看來,你的幽州恐怕不到半個時辰就會被攻克。」
孟峰坐了下來,聲音也沉穩了許多,只是仔細聽,能從聲音中聽出一絲絕望和瘋狂:「我何時說過我要武力對抗朝廷了。」
君邛看着他的面容,神色逐漸震驚了起來,寒聲道:「你要?」
「不錯!」
孟峰神經質般的笑了笑,森然道:「我幽州城裏現在有七大世家的人,還有從帝國各地而來的各界精英,朝廷若肯捨得這些人的性命,那便攻過來,我無話可說。只要東大營的人敢踏入幽州境內一步,我就殺給他看!」
君邛喃喃道:「州府大人,你瘋了。」
孟峰慘然一笑,道:「我是瘋了,但是也是被你們逼瘋的。」
孟峰想起了沈頌,暗道:「當年你能力挽狂瀾,將獨孤離從帝都中救走,現在你還能將諸多世家和城中眾人一起救走嗎?」
見孟峰沉默,君邛想起了一件事,提醒道:「州府大人,當時有一藥童似乎身份也不簡單,他和我一起去的內城茅房,結果在我一轉頭的功夫便消失了,不知他是否回來了。」
孟峰眼神眯了起來:「什麼藥童?」
君邛詫異道:「你不知道?就是和你請的郎中一起來的那個」
話未說完,孟峰已匆匆離開了房間。
君邛看着孟州府的身影,搖了搖頭:「都說孟峰行事沉穩,此刻卻如此急躁,看來他是真的恐慌了。」君邛轉而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又是眉頭緊鎖,自己該如何能脫困呢。
孟峰跑到偏殿,見荀老還在側殿坐着歇息,他安下心來,整理了下雜亂的着裝,緩步走到荀老面前,笑道:「辛苦荀老了,家父如今病已好轉,以後就不勞煩荀老了。」
荀老撫着長須,看了看他冠下凌亂的頭髮,雖然心中好奇,卻也沒發問,點了點頭:「如此便好,那我先告辭了。」
孟峰見荀老抬腿便走,雙眸一轉,試探道:「荀老就一個人回去嗎?」
荀老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奇道:「這話什麼意思?」
孟峰心裡冷笑一聲,表面卻是微笑道:「荀老可忘了一人?」
荀老心中一動,這才想起沈頌來,聽他這意思,莫非孟峰已經知道沈頌來了?
荀老想也沒想,嘆了口氣道:「你們的事我實在不想管,我只是提一句,孟峰啊,你和沈頌相交了二十餘年,不至於因為一點小事而義氣用事。」
「那藥童果然是沈頌!」
孟峰眼中寒芒一閃,心裏道:「如今他將我逼入如此境地,將我義父和幾千名士兵置於死地也是小事?看來荀老應該不知曉這其中的隱情。」
孟峰忍着怒氣道:「荀老教訓的是,荀老將沈頌叫回來吧,我不與他計較便是。」
荀老呆了呆,道:「我不知他在何處啊,你不是見過他嗎?」
孟峰心裏嘆了口氣:「是了,他有腰牌,必是和老道人一起離開幽州了,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裏。」
孟峰聲音低沉道:「看來他自己先行離開了。」
荀老見他神情落寞,老人家勸道:「你不必憂慮,你若無事便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他。」
孟峰驚喜道:「荀老知道他在哪裏?」
荀老微笑道:「他這幾日與那女娃兒一直在我那回春堂住着,你隨我來便是。」遂拉着孟峰的手臂往出走。
孟峰內心苦笑:「荀老是真不知沈頌他們已經離開了呀。」但又拗不過老人家的執着,孟峰心中無奈,想着去看一下也好,看看那裏有沒有什麼線索,孟峰到現在為止也想不明白沈頌為何不聽自己的告誡,要去而復返。
二人來到回春堂門前,荀老沖裏面喊了一聲:「沈頌呢?趕緊出來!」
過了一會兒,夥計從裏面走了出來,奇道:「荀老,沈管事不是和你一早就出去了嗎?他沒回來啊。」
「自己在期待什麼?」
孟峰心中苦笑,他剛要和荀老告辭,餘光一掃,孟峰的眼睛登時就瞪個溜圓。
只見從回春堂里走出個少女,少女身着淺綠窄袖上衣,配着一個淡綠色的襦裙,腰間繫着鵝黃色的系帶。
孟峰那黯淡的眼神驟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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