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韓江雪和宋玉兩人在陳半仙家吃過晚飯,適時天已擦黑,陳半仙留在家裏招待前來弔唁的客人,劉支書送韓江雪他們來到村東頭,指着前方一條雜草叢生的羊腸小路,神情略顯凝重:「從這條路下去,差不多走500米,就能看見一座低矮的小土坡,那裏就是華妃墳。」
韓江雪謝過劉支書,感激道:「時候不早了,劉支書你快回家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來處理。」
劉支書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在挽留兩人一般,語氣和緩地說道:「你跟我在外打拼的閨女差不多大,身為長輩,我最後再勸你一句,命是自己的,千萬不要以身涉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韓江雪注視着劉支書的雙眼,目光如炬地說道:「劉支書,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你也聽到陳亮說了,黑風山被華妃設下的結界封鎖,就算我們想逃也逃不出去。況且,華妃為禍人世,罪不可赦,消滅她本就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劉支書知道韓江雪去意已決,索性不再多嘴,只是叮囑兩人萬事多加小心。
「祝你們一切順利!」
說罷,劉支書撐着傘,步履緩慢地走回村子裏,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我們走吧!」
兩人打開從車上拿下來的強光手電,鑽進了齊膝深的荒草叢,如履薄冰地走向華妃墳。
由於下了一天的暴雨,山上的泥土變得很是鬆軟,有些地方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塌方。
宋玉走在前面開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時的雨勢和下午相比已經減弱了許多,儘管如此,天空中仍然飄着鵝毛細雨,狂風猛烈地搖撼着山上的大樹,發出低沉的悲鳴,在這深沉的暗夜中聽來,仿佛孤魂野鬼的哭嚎,讓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繼續往山下走,雜草變得漸漸稀疏起來,宋玉一腳踩在平緩的坡地上,仔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就在兩人高度戒備的時候,一陣悠揚婉轉的京劇唱腔飄進了他們的耳朵里。
「真是怪了,大晚上的誰會在山裏面唱戲?」
宋玉用手電筒照向遠方,心中不禁有些發毛,額頭上冒出了少許的汗珠。
韓江雪掏出驅魔左輪,如臨大敵地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前面應該就是華妃墳,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宋玉微微頷首,從懷中拿出裝滿子彈的驅魔左輪,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兩人並排着往前行出十餘米,正當此時,韓江雪猝不及防地停下了腳步,用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個黑影,嘴裏小聲吐出一個字:「鬼!」
這一聲可把宋玉嚇得夠嗆,握緊左輪的手指差點扣響了扳機。
「別慌,我們先過去探探情況!」
還沒走出去幾步,對面那個神秘的黑影,主動朝他們飛了過來。
「華妃娘娘恭候兩位多時了,請隨我來!」
借着手電光一看,眼前這位竟是個宮女打扮的紙人,臉上塗抹着鮮艷似血的腮紅,五官和常人無異,細看起來簡直就是個大活人。
韓江雪見此情形,不禁暗暗吃了一驚:「製作出這個紙人的裱糊匠,手藝真是絕了。天底下竟然還有能將紙人做得這麼惟妙惟肖的鬼才......」
驚嘆之餘,宋玉卻不知怎麼回事,好像丟了魂一般,扔下手中的驅魔左輪,兀自朝前走了上去,跟在那紙人的後面。
「這位官人,只要你肯順從華妃娘娘,她定能保你一世富貴,讓你吃穿不愁,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宋玉眼神痴呆地看着紙人,點頭如搗蒜般回答道:「我願為華妃娘娘效犬馬之勞。」
「糟糕,宋玉的神智被那紙人用邪法控制住了!」
韓江雪明白過來後,不禁感到頭皮發炸。
眼下還沒有見到華妃,宋玉就栽了跟頭,這要是進了對方的老巢,指不定還會遇到什麼難以預料的陷阱。
韓江雪當機立斷,一個箭步閃身上前,迅如疾風般伸出玉指戳在宋玉的腦門上,但見一縷黑氣緩緩飄散而出,宋玉渾濁無光的眼神漸漸恢復了神采。
「我這是怎麼了?」
韓江雪來不及回答宋玉,她揮起驅魔左輪,瞄準那紙人的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黑夜的沉寂,驅魔子彈在夜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帶着銀白色的弧光,擊穿了紙人的頭部。
經由驅魔左輪發射出的驅魔子彈,能對邪魔鬼祟造成不可治癒的傷害,如能直接命中敵人的要害,甚至可以做到一擊斃敵。
韓江雪的這一槍,把紙人打回了原形,頭部被炸得稀爛的紙人歪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氣。
宋玉喘勻了氣,壯着膽子查看紙人的情況。
「可惡,竟然着了一個紙人的道,真是大意失荊州啊!」
對於宋玉來說,此番前往黑風山執行任務,是他加入501小組以來的第一次實戰行動,但讓他沒有預料到的是,正主尚未登場,自己就在小嘍囉的身上碰了一鼻子灰,這要是傳出去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韓江雪知道宋玉的心情有些低落,出言安慰道:「宋玉,打起精神來!記得我剛進501小組那會兒,第一次跟燁哥執行任務,因為過度緊張,連路都走不動了,結果放跑了在逃的異人,害得我們被組長一通臭罵,燁哥為此寫了幾千字的檢討書,還被上級通報批評。比起那時的我,同為新人,你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宋玉低着頭,心中感到莫名的不爽。
身為一個大男人,連着兩次被身邊的女同事所救,就算他臉皮再厚,也覺得實在有些不像話。
「不行,我得儘快變強,不能只會依賴別人的幫助!」
解決掉攔路的紙人,韓江雪和宋玉繼續前進。越往前走,氣溫變得越低。
眼下正是七月的盛夏,就算今天剛下過一場大暴雨,可也不至於這麼冷。
兩人呼出的氣很快凝成白霧,宋玉凍得瑟瑟發抖,忍不住用手擤了一把鼻涕。
韓江雪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上下冷得像有針扎一樣,但為了不讓宋玉擔心,她裝作沒事人似的,穩住身形,儘量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江雪,你看那是什麼?」
順着宋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夜色中,不遠處的土坡上赫然矗立着一座深宅大院,雕樑畫棟的朱紅大門上,左右兩側分別懸掛着一盞白紙燈籠,閃爍着幽藍色的熒熒鬼火。
韓江雪將手電光照在大門上,只見門梁的頂端懸掛着一塊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四個大字:「華家大院。」
「據史料記載,華家的大當家華仁保酷愛書法,尤其鍾情於狂草,想必這塊匾額的字跡,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聽了韓江雪的論斷,宋玉若有所思地點頭道:「這手字寫得還真不錯,如果拿去黑市上拍賣,說不定還能賺到一筆巨款。」
兩人站在華家大院的門前,一想到裏面就是華妃的老巢,心情好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變得異常沉重,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嘎吱......」
忽然,朱漆大門慢慢地朝外敞開,韓江雪和宋玉聽到開門的聲響,急忙往後退出一段距離,生怕遭到對面偷襲。
「沒想到你們還挺守時,快進來吧,娘娘已經擺好酒宴,等待二位貴客上桌。」
開門的人竟是韓江雪他們下午才見過的陳亮,看來這小子果然被華妃收買了。
宋玉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不自覺地看向韓江雪,小聲問道:「指導員,你給個痛快話,我們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韓江雪側過身看着宋玉,擲地有聲地回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裏面都有些什麼魑魅魍魎,我們都要進去走上一遭!」
話音剛落,韓江雪接着補充了一句:「待會兒進去後,眼睛放亮點,一切聽我的指示,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宋玉點頭稱是,隨後沒有再說一句話。
陳亮的手中提着一盞白紙燈籠,走在前面帶路,韓江雪和宋玉緊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大院,剛走了沒多遠,只聽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迅速合上了。
「這是要徹底斷了我們的退路嗎?」
韓江雪看在眼裏,內心卻如大海般掀起了波瀾。
華家不愧是當時坐擁一方的巨富,修建的宅院在佈局上屬於四進院落,是三進院在縱深方向上的進一步擴展,院裏的房屋鱗次櫛比,不論是東西兩側的廂房,還是坐北朝南的正房,皆是一水的丹楹刻桷,古色古香,彰顯出富麗堂皇的華貴之氣。
宋玉和韓江雪置身在這座美輪美奐的大院中,不禁流連忘返,兩人好像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東看看西看看,覺得哪裏都很新鮮。
走了約莫十幾分鐘,陳亮指引着兩人來到最深處的一座宅子。
只見華妃和幾個長輩坐在圓木餐桌前,有說有笑,陳亮緩步走進宅子,低聲稟告:「娘娘,我把人帶來了。」
華妃側過頭看向門外,身上依然穿着那一整套鳳冠霞帔。
韓江雪和宋玉挺直腰板,活像兩尊金剛力士站立在地上,兩人不卑不亢的舉動,向華妃傳達出一個信號:他們絕不會束手待斃!
「小亮子,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請貴客入座!」
陳亮意識到華妃即將動怒,嚇得趕忙退出屋外,低頭哈腰地恭請韓江雪和宋玉進屋,
「華妃,一日不見,不知你的手還疼嗎?」
韓江雪這番話表面上看實屬哪壺不開提哪壺,昨天夜裏就是她親自開槍打傷了華妃,因此和華妃結下了深仇大恨。
誰知華妃輕輕抬起白玉似的芊芊素手,像是故意顯擺給韓江雪看一樣,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看不出一點受過傷的痕跡。
韓江雪見狀,心中不禁大駭:「這是怎麼回事?手上被驅魔子彈炸出那麼大的窟窿,連靈體也遭到了重創,就算她的靈修再高深,那也不是只用一天時間就能恢復的......」
華妃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韓江雪,語氣陰冷地說道:「你似乎感到很不解,為什麼我的手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告訴你也無妨,那是因為昨天晚上出現在精神病院的並不是我。」
韓江雪聽到此處,忍不住蹙緊了秀眉:「不是你,那會是什麼人?」
華妃從座位上站起身,冷眼回應道:「對付你們這種貨色,需要我華妃親自出手嗎?哼,昨晚和你們交手的只不過是我製造出來的一個分身!」
「......」
華妃此言猶如五雷轟頂,韓江雪和宋玉此時只感到頭皮一陣發炸,心中暗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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