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神清氣爽的冰始覺沐浴在陽光下,恢復着昨夜在睡夢之中消耗的精力。
昨天睡前,冰始覺捕捉到了一絲奇特的思緒,這樣的思緒也影響了他的夢境。
但仔細想的時候,卻不太清晰了。想來應該是別人強烈的情緒。
後半夜,冰始覺發現自己現在甚至都不用「睡覺」。只需要沉浸在自己的識海空間內,仔細地完善這些城市,不用多久,第二天就已經到來。
而且只要構築和細化的東西並不大,或者細節不是細緻到極點,他就不會出現之前那種消耗過大的情況。加上這幾個夜晚的鍛煉後,他的神念也變得強大了不少。
「儘快完成今天的任務,然後去野餐區得到一些資料看看吧,不然現在兩眼一抹黑,太麻煩了。」如此想着,冰始覺差點就下意識準備騰飛,虧得眼前的景色是上江聚落,提醒着他自己如今偽裝的是只有控物能力的人。
神念掃過,盧立誠似乎還在房間當中休息,而盧雲則是邁着踏實的步伐,走向之前約定的地點。這也是冰始覺第一次在野餐區和人結隊出行,所以也沒怎麼拖延時間,迅速來到了門口。
「我是第一次和人組隊。」冰始覺思考片刻,開口說道,來到了盧雲的身旁。
「你的穿着。」盧雲轉過頭,一撇冰始覺後便眉頭皺起。她現在穿着是聖臨區探索用的制服,渾身上下都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胸口,關節處也有着輕便但有用的保護設施。
反觀冰始覺,穿着短袖短褲,甚至還穿着涼鞋,一副邋遢的模樣。
「我剛剛到野餐區,還沒有合適的服裝。」冰始覺解釋道,這也是實話。他如果穿着沿江城給自己的制服,那不是相當於直接告訴別人自己就是冰始覺,光明正大潛入了麼。而且他也看過商業區所販賣的那些防護服。不但價格昂貴,而且效果也沒那麼出眾。
最要緊的是,這些衣服基本都把身體能遮蓋的地方都遮蓋了。而自己則根本不需要遮蓋,甚至赤身裸體是最好的。
當然,如果真的這樣,那怕是野餐區都混不下去了。
「也是,你雖然是 f 級的能力者,但是沒有專門的制服。」盧雲也知道一個小聚落不可能有那麼好的服裝販賣,但看着冰始覺如此不上心的模樣,還是默默地將自己原本的計劃給劃掉。
盧雲是想讓自己的老師恢復健康,但也不會傻到隨便找一個有能力,但如此邋遢的人生下後代。
「思維中有些討厭我的情緒在啊。」冰始覺跟在盧雲的聲後,神念捕捉到了她頭腦中的情感變化,「也是好事情,萬一和野餐區的人建立了親密關係,到時候是兩方面都不討好。」
「正好,我想問一問。」冰始覺發現盧雲並沒有租用聚落的懸浮車,這也意味着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並不遠,「為什麼我們要收集毒氣樣本呢?」
「探索部的探索停止了。」盧雲看了冰始覺一眼,放慢了腳步,開始耐心地講解起來。大致內容和冰始覺昨天晚上通過神念所聽到的大差不差。即便是能力者進入這片迷霧區也會像普通人進入野餐區一樣死去。
根據現在野餐區的科技水平推測,是這裏的濃度太高,裏面又有太多對於地球人來說的有毒物質。連能力者都無法通過,還有科學家推測,濃度範圍應該是呈某種指數分佈,類似於靶子的一環環那樣。
「目前我的老師,也是探索部的管理者。他的建議是我們探索部可以暫時分神,去搜集地球各地的毒素,製造疫苗。再找到能夠適應這種濃度的能力者,兩者相結合深入聖臨區。」盧雲說到這兒,臉上洋溢出明顯的自豪,「而這樣的方法也的確讓我們更加深入其中。」
「但世界各地的毒素和迷霧區的成分啊,抱歉,是我沒有想到。」冰始覺說到一半,突然間醒悟了過來,「外星飛船墜落時的核心變成了野餐區,而那些飛濺出的其他液體,就成為了我們要尋找的地方。」
「你的思考速度和你的外貌有些不搭麼。」盧雲看冰始覺能馬上反應過來,心中的厭惡也減輕了不少。
只不過,這樣明顯的情緒波動也被冰始覺察覺到了。
「神念過於強大也不太好啊,什麼時候都能感覺到別人的情感變化。」冰始覺面色平靜地想着,「野餐區的教育真的有出現斷代,三十歲以上的人基本可以用城市裏的模式去交流。而二十歲左右的,其實更像是個孩子,喜怒會直接表現在臉上。」
「這樣想吧,就當是去初高中代課。」冰始覺調整了心態,自然地跟在盧雲的後面,也聽着她東扯西談,了解了關於野餐區的諸多知識。也由此看出,盧雲是真的非常尊敬這個救了自己一命,而且把她培養大的老師。
但是,她身邊的同齡人也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單獨陪着自己老師去探索,所以在閒聊了半個多小時候,冰始覺就能察覺到她的內心已經是輕鬆許多了。
「到了。」盧雲腳步一頓,目光掃過面前的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那個商人說,找到一個半人高的石頭,找到後把裏面塞的泥土,碎石取出來後,就能進去。那份毒氣就是從裏面找到的。」
「這是我們聖臨區探索小隊用的眼鏡,戴上後可以聯絡。」盧雲環顧四周時,從口袋裏掏出手指大小的盒子,「我們分頭行動,你找到後只需要在腦海中想一下,就會有信息傳遞到屏幕上。」
「真是方便啊。」冰始覺掰開小盒子,發現裏面是兩片薄薄的隱形眼鏡,神念一掃之下,卻是感覺到了上面薄如蟬翼的薄膜下,其實分佈着無比細小的線路。他還能感覺到,這隱形眼鏡居然在緩緩吸收周圍空氣中的能量。
「怪不得沿江城的眼鏡得那麼大一塊。」冰始覺抬起手,讓兩枚鏡片自然地附着到了自己的瞳孔上方。
些許冰涼,些許刺痛。但眼中的信息流卻非常精緻地被過濾了。如果說之前進入野餐區,冰始覺是用習慣性,加上自己的神念去壓制那炸裂的信息。那麼當戴上這個眼鏡之後,眼前的世界就一下子變得清明了不少。
「周圍植物的名字,狀態,危險性以及自己隊友所在的方向。」此刻在冰始覺的世界中,他能感知到邊緣處有個淡淡的白色光點在移動。可自己一旦不需要注意時,這個光點就會自動消失。
反之,只有自己目光看向的地方,才會有不超出三行的信息浮現,其他的消息則是自動地被隱藏起來。
「讓人又愛又恨的野餐區哦。」冰始覺苦笑着,確定盧雲走遠之後,神念輕鬆地朝着四周泛濫開來,短短几秒鐘便找到了約莫在五百米開外,有着一個半人高的石頭。一些泥土和葉子不規則地堆放在這裏。也有着淡淡的青色氣體從縫隙中泄露出來,一點點在空氣中分解。
「洞口內部是一些植物,上面還有被匕首刺過的傷口,毒氣就是從裏面散發出來的,顯然是受傷後的自我保護機制。」冰始覺雙手揮動間,那些碎石也一一被他抽出,堆積在旁。神念也輕鬆地籠罩了這個不大的洞穴,確定裏面無非就是一些帶有威脅的植物後,便在眼鏡中呼喚盧雲。
「野餐區的植物雖然神奇,但最初還是地球上的,所以見得多了之後也就慢慢熟悉了。」等待盧雲到來時,冰始覺的神念自然地掃視着周圍,也順着山洞的軌跡繼續向下,打發時間一樣地觸及深處,看看還有什麼地方是沒有被野餐區的空氣污染的。
「嗯?」冰始覺的神念垂落到約莫地下三百米的時候,一種清涼愜意的感覺讓他頭腦一震,自己的掌控力似乎有着不錯的提高。感知下來,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埋藏在深處,而越深入,這種舒服的感覺就愈發強烈。猶如在太陽暴曬,空氣濕熱的日子裏突然間跳入了涼水池的那種暢快。
「你的運氣真不錯。」
「是啊。」冰始覺回過頭,神念則繼續向下探索着,只不過這一看,卻發現盧雲身上沾染着些許鮮血,兩隻手的手心則握着兩枚指頭大小的圓球,在手指的摩擦中發出了嘶嘶響聲。
「這是雷狐的核心吧。」冰始覺之前也捕獵過幾隻,但礙於得不表現出自己的能力,沒收集多少,「我記得裏面釋放出的電流是能夠刺激人的身體,提高肉體強度?」
「對的,我老師說我們控物者不能一直鍛煉控物能力,還要把身體提高上來。」盧雲說着,走進了那半開的洞口,「裏面危險嗎?」
「不算危險,我投石問路過了。」冰始覺動了動身旁的石頭,「裏面是一些植物,他們受傷後就會釋放出毒氣。」
「投石問路?」盧雲皺着眉頭,重複着冰始覺剛剛的話語,「把石頭丟出去問路嗎?」
「從字面意思是這樣的。」冰始覺開始認真地懷疑面前這個少女接受教育的水平,「你們野餐區沒有教過嗎?」
「沒有。」盧雲搖着頭,「在聖臨區,我們小時候就會去外面生活,學的都是辨識這些植物和動物的能力。」
「沒有學校嗎?」冰始覺有些詫異,「野餐區應該會教你們啊,你們有這個眼鏡?!」
冰始覺突然回想起來,自己在進入野餐區之後,似乎就沒有看到類似路牌之類的物件,也沒有看到大量的文字。除了之前在丁樂游那邊所看到的野餐區說明。但從那麼基礎的知識來看,明顯是給予他們這些從城市裏到來的人。
「嗯呢,我們小時候就會戴這個眼鏡,然後一些字啊,一些說話的方式就知道了。」盧雲說道,「佩戴一個月時間就能學到很多。」
「但不夠深入,而且野餐區被隔絕之後肯定經過了混亂時期,學校也無法正常建立。估計也只有最近和平一點的日子,才會慢慢出現吧。」冰始覺思考着,「也難怪之前見過的碎骨,林月滿腦子都是誰厲害誰是老大,或者暫時厲害以後會被他們解決掉這種觀念。如果沒有這種觀點,估計也沒法在這裏活下去。」
「那這次樣本採集很順利。」盧雲也幫忙清理起那些石頭,從口袋裏掏出幾個半透明的,拳頭大小的球體,按下按鈕後扔到了洞穴里,「大概等幾分鐘時間,就能夠吸入足夠的氣體了。」
「裏面的植物不要帶走嗎?」
「老師說了,如果能夠活着帶走的東西,就不要弄死。」盧雲說着,神念卻是掃過四周,尋找有沒有其他動物的蹤跡,「也不知道帶走後會不會有危險。」
「原來如此。」冰始覺點着頭,雖然這話總感覺和少女身上的鮮血有些衝突,不過他更在意的,是當自己神念滲透到約莫九百多米的時候,發現了此處的地下礦洞,裏面生長着一些在黑暗中散發着光芒的石頭。而越靠近這些石頭,自己神念上的愜意感也就更加明顯。
不多時,兩人便聽到了洞內傳來的蜂鳴音,這一回,冰始覺雙手一招,幾個小球便漂浮了出來,落在了盧雲的手中。現在他能分心察覺到,面前的這位少女對於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惡感。
「這次探索就結束了,對吧?」冰始覺詢問着,看着盧雲將小球放回口袋裏。
「嗯呢,已經完成。」盧雲點着頭,回頭看了冰始覺一眼後,便開始仔細地打量起來。
「怎麼了?」冰始覺卻是心中一凜。
「要不要和我生孩子,兩個 f 級別的能力者生下的孩子肯定是 e 等級的。」盧雲輕描淡寫的話語差點沒讓冰始覺深入地下的神念暴走開來。也虧得他有着那麼強大的神念,在短短的幾秒鐘就想通了前因後果。
「野餐區之前大多數都是沒有能力的人,能力者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但顯然每個人的成長是有極限的,那麼後代就是最好的成長方法」冰始覺的神念察覺到面前的少女是發自真心,但其中也不帶着任何的感情因素,而是現實的考慮這一觀點,「加上迷霧區的死亡率真的那麼高的話,野餐區的上面必然會催促能力者繁衍後代。」
「可憐的孩子們,可恨的野餐區。」冰始覺搖着頭,開口說道,「盧雲,你幾年幾歲?」
「20。」
「我記得野餐區的研究資料顯示,人在 35 歲之前能力都會不斷增長,對吧。」冰始覺耐心地講解着,「而我已經接近 30 歲。其實你有更好的選擇,你老師也是探索部的管理者之一,能夠讓你和能力強大的人繁衍後代。」
「但是 f 級別的人只能和 f 級別的人生孩子。」盧雲天真的話語讓冰始覺一時語塞,但也很快理解野餐區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是包裹在現實下的無奈。
「的確 e 級別的人明明可以和更好的 e 級別的人繁衍後代,還有幾率誕生出更強大的後代,成為野餐區的中堅力量。這裏的孩子們,這裏的人們都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改變,不得不去」想到這兒,冰始覺嘆了口氣,「盧雲同學不,盧雲。我是從城市裏來的人,到現在還不習慣你們野餐區的種種。所以恕我拒絕。」
「這樣啊,好的。」盧雲更為自然的接受反倒是讓冰始覺不禁發笑,「那我會和老師說的,我們一起回去吧?」
「也不是不行。」冰始覺點着頭,神念有些不舍地從地下抽離,現在他更好奇的,是地下那些晶石,而不是身旁的少女,也不是那個探索部的管理者。
「也正好,麻煩他們給我做個不在場的證明。」冰始覺邁開腳步時,頭腦中已經思考出了一個自己單獨來探索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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