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麗想到童淋會拒絕,她並沒有生氣。
她語氣很平靜道,「姥姥要過來,但是太傷心,所以在醫院裏我沒讓她過來,我親自過來的。如果姥姥過來求你,你還會拒絕嗎?還是讓我回去,讓姥姥親自來?」
「童淋,我知道你恨我媽恨我們全家,但是姥姥一家對你一直很好吧?就是看在姥姥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面上,你去一趟醫院可以嗎?當我求你了。」
不爭不吵,童麗一直很平靜。
童淋沒有說話。
是的,如果姥姥過來,她會拒絕嗎?
顯然她不會拒絕。
「你媽要看我幹什麼?」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就是這樣吧,她喝藥了,不是生病,她是自殺。我爸要和她離婚她不同意,我大姑也逼我媽,我媽鬧到我爸廠子,廠子出面我爸才沒有再提離婚,可是從那天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回過家,我媽後來在外人那裏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女人,是廠子裏的。我媽一直是個很驕傲的人,她可以容忍我爸因為你的事厭惡她,卻接受不了感情上的背叛,她是在家裏喝藥自殺的,送到醫院搶救回來,但是醫生說不行,她喝的是敵敵畏,喝了這個救回來之後,只是迴光返照,身體裏的器官已經都衰竭了,人已經不行了。」童麗兩腿一軟,跪了下去,「童淋,求求你了,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高傲的童麗會跪下來,童淋沒想到。
最後,她還是心軟跟着童麗去了醫院。
舅舅家裏的人都在,看到童淋過來,讓出床邊的位置。
童淋走上前,周眉眼睛睜着,目光渙散,還是童麗說把童淋叫來了,周眉才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來,眼裏沒有焦距,她已經看不到人了。
「童淋,對不起,當年我不該有私心,才害了你,是我的錯,媽媽不希望你原諒我,如今我要死了,你不要一直活在恨里,回到親生爸媽身邊,好好生活。」周眉的聲音很弱,一番話說完,用力的咳起來,仿佛要把體內的器官都咳出來。
童麗緊緊握着周眉的手,「媽,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好好的,再也不讓你操心了,你別扔下我一個人。」
「小麗,媽不好,沒有把你教育好,讓你走了彎路,答應媽,以後好好做人。」
「媽,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別走,求你了。」童麗大聲的哭着。
「你姥姥答應媽照顧你,媽放心了,我不孝,沒有教訓好你們,也沒有盡過孝,我這樣的人不該活着的。」
周眉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沒了聲息。
童麗放聲大哭,童淋鼻子微酸低下頭。
周母年紀大了,看到女兒就這麼走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病房裏也亂了起來。
等一切平靜,就是周母被移到別的病房,人也醒了,周家人才齊齊鬆口氣。
「童麗呢?」周母醒來後,先握住童淋的手,才問家裏人。
「一直在妹妹身邊不肯走開,誰勸也不聽。」
周母聽了就要坐起來,「我去。」
「媽,你別去了,童麗現在傷心,就讓她再陪陪妹妹吧。」周新勸着母親,「我讓鳳燕回去收拾屋子了,今天就讓童麗去咱們家住。」
周母問,「童實呢?」
「廠子沒有找到人,不知道去哪了。」
「那個女人家呢?」
「童實廠子的人帶我們一起去那女人家找的,門鎖人,應該是和童實躲出去了。」
童實在外面有女人,事情鬧開之後,童實在廠子和那個女的也受人指點,結果周眉轉身就喝藥了,這事廠子也知道了,童實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和那個女的躲了起來。
周家人恨啊,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現在帶童麗回去,把房契找出來,現在你妹妹走了,房子就是童麗的,讓她拿房契拿到手,然後換了鎖,不讓童實回去,賣不掉也不能讓童實住。」周母催兒子立馬就去,「別讓童實把房契拿走。」
「剛剛童麗把房契給我了,說是妹妹喝藥前給她的。」周新低着頭。
周母抿抿唇,落下淚來,「不孝子,她處處都安排好了,怎麼不想想咱們怎麼辦?她就這麼走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周母是接受不了女兒做的事,可也沒有想過她這麼想不開自殺啊。
周母一哭,家裏人都勸着。
童淋也勸,周母是有正事的人,也知道現在哭了會讓孩子們擔心,這才強收住傷心。
「小淋,今天你能過來,姥姥謝謝你。」
「姥,你別這麼說。」童淋很慚愧,如果不是童麗給她跪下,她是不會過來的。
「當時童麗過去找你,我就想着你不會來,是我告訴她讓她提我的,姥姥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子才過來的,你是好孩子,周家對不住你。」
「姥,別說了,現在要緊的是你要把身體養好。」
「好孩子,姥知道,放心吧,不會再讓你們跟着擔心了。」周母見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就讓孫子送童淋回去。
「奶,這邊事多,我自己回去就行,讓表哥在這邊忙吧。」
「不行,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扭不過姥姥,也不想讓姥姥擔心,童淋就讓周國川送自己回去。
走在外面,童淋看到表哥沉默,就試着移轉話題,「表哥,你結婚的日子訂在哪天了?」
周國川悶聲道,「計劃今天五一,但是她家裏父親病了,又推到六一。」
「那也快了,還有一個月。」
「她昨天過來,找我說婚事不成了,這事你別和你姥說。」
童淋錯愕,「怎麼了?」
女方是農村的,按理說是周家挑她,也沒有她挑周家的道理。
「她家找了一個給彩禮多的,說給她弟弟安排工作,她就嫁了。」周國川道,「這樣也好,萬一真結婚了,再有這些事,反而日子過的不安穩,這幾天家裏事多,我還沒和你姥姥說。」
「姥姥是個明事理的人,能撐受得住,我看你和姥姥現在說也行,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省着一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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