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 第9章 苦難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的夢想很簡單，一切也都很簡單。我們的複雜終究來源於我們越來越重的欲望。』

    自懂事起，我很喜歡聽故事，尤其是爺爺奶奶講我懵懂無知時期，還有他們和我父母那個時期的故事，我能聽着這些故事糾纏到爺爺奶奶說到口乾舌燥。

    躺在床上我又仿佛能聽到爺爺奶奶給我講的那些故事包括年少時期的我，都點綴了他們的一生。

    年輕時的爺爺在那個年代一七幾的個頭也不矮，大骨架穿上中式服裝相當板正，青春時期的奶奶一眼便相中爺爺，於是他們的故事就開始拉開序幕。

    奶奶告訴我他們那個時代沒有那麼多浪漫，爺爺偶爾能說幾句調情的話，也能打動她那個時候悸動的內心，聊着聊着便自然而然的在一塊了，兩方家長沒什麼特別要求，看着人還行，能幫做農活，再會說幾句討心的話，基本都是同意的。

    倆個人在一塊便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不多久便迎來新生命的誕生——龍鳳胎。那個時候一份體面的工作甚至不能支撐起一個家庭，但又不能丟，對於爸爸和姑姑的誕生，爺爺在家照顧的時日也只有那麼幾天，奶奶硬是抗下了所有，白日裏干農活晚上還要照顧兩個孩子，孩子折騰的甚至整宿整宿的睡不了覺。

    奶奶說那段時間真的很苦，可是看着兩個孩子又像有使不完的勁兒，想着終究會熬出頭的。

    在爸爸和姑姑剛能走路的階段，奶奶將他們交給太爺爺照顧，太爺爺身上有一種病，嚴重的尿失禁。一個酷熱的夏午，太爺爺照常一樣頻繁的去往廁所，這一次去的久一些，當他再次回來照看孩子的時候，只見開水壺滾落內膽碎裂，姑姑在被燙的發抖爸爸面前嚇得嚎啕大哭。

    太爺爺也急的毫無辦法，等奶奶回去看到這一幕頓時急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只能把爸爸先抱到附近的赤腳醫生那裏先給看看，用了一些草藥和偏方，到是有些緩解但效果在短期內不是很明顯。夏日的燥熱根本容不得過多考慮，從頭皮到後背，開始發炎潰爛，爸爸也是整日整日的哭，甚至哭到啞聲，爺爺收到奶奶的消息趕緊從工作地跑回來，把爸爸徒步從村里抗到鎮上治療。

    這期間，年輕的奶奶四處奔波，不僅尋找偏方，還把附近的寺廟拜了個便。這燙傷因為在家中耽擱了時間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機，還有有限的醫療條件，最後也是留下了很大的疤痕，這讓奶奶十分的愧疚。

    到了爸爸上學的年紀，他總是穿戴嚴實，同學們慢慢開始投來異樣的眼光，還過分到開始扒開他的傷疤，然後總是以玩笑的形式嘲笑和戲弄，終究讓父親隱忍不下去了，沒上完小學就輟學去私自做苦力掙錢，奶奶知道後並沒有嚴厲苛責他。

    「我覺得你還是讀書好點，你的傷是不能在太陽下久曬的。」

    「我不讀，媽，你知道他們怎麼看我嗎，我受不了他們的那些冷嘲熱諷，我討厭他們看我的那種眼神。」

    奶奶沒有再說什麼，如果爸爸沒有遭受那場劫難，此刻的她肯定會拿棘條狠狠地抽爸爸的屁股，現在她只希望爸爸能穩健的成長。

    燙傷給爸爸帶來了很重後遺症，往後的日子裏，只要乾重活、遭到太陽的炙烤或者熬夜的時候總會不知在哪一刻會突然頭暈。

    快要到成年的年紀，又一個問題讓奶奶頭疼，爸爸的傷疤在整個村里甚至整個鎮上都傳開了，儘管遮掩的夠好，還是不禁被人們的議論，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奶奶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可能爸爸打一輩子光棍，儘管如此哪個父母不為兒女操心呢。

    奶奶跟我說媽媽後來經常跟她埋怨，說爸爸把她騙了，要不是靠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她哪會嫁給我爸爸這個一無是處窮小子，經常埋怨過後奶奶只是不住嘴的哈哈大笑，看到奶奶哈哈大笑媽媽似乎說錯了什麼似的也紅着臉羞澀的附和着笑了起來。

    媽媽是隔壁縣的，過來我們縣走親戚，和爸爸在一次偶然集會中結緣，就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就被這個男孩用糖衣炮彈一步步哄騙到手。

    自從爸爸遇到媽媽，奶奶那就可是相當的開心了，把媽媽當成了寶貝疙瘩。而外公外婆那裏那可是相當的不願意，聽奶奶說後來有了我，他們也就放下了成見。

    爸爸媽媽相遇的那段時間是他們日子最苦的時候，母親很勤勞，和爸爸東奔西走的做生意，她一個人都撐了半邊天，爸爸是個隨意的人，也因為小時候的災禍導致了他後來一些事情上的自卑和性格上的要強，媽媽也是個很要強的人一般都是媽媽監督着爸爸，這讓後來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聽奶奶說爸媽相識兩年後便有了我，而那時候他們還沒領結婚證，後來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辦過。

    我後來聽過媽媽抱怨過，而爸爸總是嬉皮笑臉的糊弄過去，隨着我在母親肚子裏一天天的成長，母親的肚子也越來越大，父親想着四處奔波居無定所的日子也該有個了結。他拿出一部分的積蓄，在一個漁村里租了個適中的房子，以便能讓母親能安穩的修養，漁村不大，漂泊的父親之所以暫住在這裏，是本來做過水產生意，而近兩年水產生意的確還行，起碼暫時不用奔波也還能做漁業生意倒也相對穩定的維繫生活。

    遠在老家的奶奶總想着說能幫忙伺候月子，爸爸沒有同意，他總覺得自己本來已經很虧欠了父母，而現在哪怕自己忙點受點苦也儘量少讓父母操心。

    十月懷胎的日子對母親來說是掙扎的，作為一個新手母親要注意很多東西，而且生活條件本身都不怎麼好。父親表現得總是很欣喜的，其實內心卻是很焦慮的，他要考慮的不只是眼前，還要面對往後的種種生活。

    母親注意到到父親煙開始抽的多了，父親打完漁在市場做完交易回去的時候總在門外的牆角處抽完煙再進去。

    有一天父親剛抽完煙，才將煙頭放在地上蹭滅，母親挺着大肚子從屋內緩緩走出。

    「少抽點煙。」母親停了一會繼續說「要不讓我媽或者你媽來幫下手？」

    「沒事，我不累。」說完父親將母親扶進屋內。

    「我們孩子馬上就快降生了，你就別亂動了。」

    父親將母親扶在凳子上坐下，然後附耳貼在肚子上。「孩子，我想聽你叫爸爸媽媽」

    「是啊，孩子，你聽見沒有，爸媽等着呢。」母親也是輕輕的撫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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