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這一句,娓娓道來,那似真似假的口氣使得旁人一時難以捉摸,不知秦淵到底是不是動了怒氣。
秦淵淡淡一笑,心想若是自家真箇動氣,這些人怕是和在一處也不配塞牙縫。他微一尋思,不經意間想到了幻海與靈獸谷一戰的慘烈。那時自己拼盡全力,還真是個嗜血的惡魔。秦淵連忙一怔,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靈兒這一句話乃是在考驗着自家自以為堅忍紮實的道心。秦淵本以為自家久經磨礪,心性已是百毒不侵。哪裏曉得,靈兒一句笑言,竟令得自己神情恍惚了。他這才知道靈兒的道行到底有多深,單是論那非人類可以比擬的堅韌心思就足以看破萬千,不為凡事所庸擾。秦淵不禁慚愧一笑,朝着靈兒甚是恭敬地拜了拜道:「秦淵受教了!」
靈兒也不推諉,欣然接受道:「秦大哥能有所了悟,全憑自身造化,靈兒也只是適時提點而已。若非秦大哥有着不凡的悟性,靈兒也只是說笑了!」
秦淵聽罷甚覺有理,點頭應道:「靈兒,你說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那些山麓族的弟子聽罷渾身顫慄,哆哆嗦嗦卻是不發一聲。但聽牙齒叩響之聲隱隱乍現,顯示極度恐懼,但唯恐激怒了秦淵,才是一聲不出。
秦淵見狀,倒是甚覺可笑。他可不是暴虐殺伐之輩,但眼前這幫子人卻是把自己當做了殺神,真的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心中尋思:「既然你們把我當成了惡人,我就真箇做一次惡人,也好為我這個徒兒討點好處!」
秦淵眉頭一掀,對栗老祖道:「栗老祖,你這名號可是爹娘給取的?」
栗老祖惴惴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聽秦淵喚了他的名字,半響才緩過神來,輕聲道:「小人原名栗老虎,老祖之稱那是族內弟子賞臉給的雅號,並非是爹娘給取的!」
秦淵冷哼一聲,聲色俱厲道:「既不是爹娘所取,你怎可隨便就用。老祖名諱你能當否?」
栗老祖一愣,連忙賠笑道:「使君教訓的是,小人這就改回本名來,再也不敢自稱老祖了。也只有使君這般的英豪才配得稱上一句老祖!」
「我呸!」秦淵啐了他一口口水,「你還真是膽大妄為,連我的名號也敢私自改了!」
栗老祖渾身一顫,驚恐道:「使君罵的是,小人不知輕重,使君少年英姿,老祖名號怎麼配得上您!」
栗老祖這溜須拍馬的功夫確是了得,可無論他如何諂媚,秦淵楞是不吃這套,栗老祖一時沒了方寸,只得眼巴巴地望着秦淵,搖尾乞憐般地見風使舵。
秦淵見栗老祖已是嚇得魂不附體,這才指着洛雲道:「那可是你的弟子?」
栗老祖不知秦淵有何用意,忙點頭道:「正是小人的弟子,不知」
他話還未說完,秦淵已是冷哼道:「嗯?剛才你不是說他已不是你的徒弟了嗎?」
栗老祖一愣,真箇是哭笑不得,忙說:「是是是,他已不是我的弟子!」
秦淵狡黠一笑,俯下身軀看着栗老祖。栗老祖見他低身過來,幾乎就要驚暈過去。秦淵也不再嚇他,只說道:「那這人我要了,從此刻起他便是我的弟子,你山麓一族可要給我好生伺候着。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冒犯了他,他不計較,我這個做師父的可沒那麼好的脾氣!」
秦淵說吧,朝着周圍眾人看去,嚇得他們各自退縮,不敢昂視。栗老祖哪裏還有什麼說辭,只好連連稱是,只期望洛雲不要翻起舊賬,否則他這個師父一怒,自己可是實在吃不消了。
栗老祖心中盤算,但見秦淵雖是出手教訓了自己,但出手也是頗有分寸,並未真正地傷到自己,便料到秦淵不想過於追究,便心存僥倖,賠笑道:「小人一時犯渾,得罪了使君,還望使君高抬貴手,饒過了小人!」栗老祖也顧不得自家顏面,在這些弟子面前也是極盡所能地搖尾乞憐。
秦淵轉念一想,「你這個仗勢欺人,見風使舵的小人。我若是就這般饒了你,日後你雖不敢明着對洛雲下手,可暗地裏使個絆也是使不得的。」秦淵既然已是決定收洛云為徒,自然不會在此留下隱患。他盯着栗老祖,陰陽怪氣道:「高抬貴手?那可要看天意了。這樣吧,我擊你三掌,你若是接得下來,我便既往不咎!」
栗老祖聽罷只瞬間便面如死色,他深知自家道行遠遠不及秦淵,別說是三掌,就是一掌他也不敢去接。「使君,你神掌如岳,只需一掌就可以將小人擊得稀巴爛,使君還是饒過小人一回吧!」栗老祖哀求道。
秦淵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心中一軟,卻是主意已定,哪裏肯就此放過栗老祖。他心中暗想:「我若一時心慈手軟,日後定要釀成悲劇了。」
他把手掌一舞,厲聲喝道:「你若是拼死一接,我倒會稍許收點氣力,但你這般不知廉恥,我便一掌劈了你!」
秦淵話音剛落,手刀已是落下。他把真元運轉,青色厲芒撕裂着空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壓迫感。栗老祖欲要嘶吼,卻是驚恐地發不出一點聲響。他只覺手足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一道青色厲芒墜下。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喚道:「使君手下留人!」
秦淵聽聞這聲,雖是年邁無力,卻暗含了絲絲風勁,想是那呼喊之人甚是着急,聲浪催動空氣已是形成了些許勁風。秦淵估摸着那人應也有着栗老祖的道行,定是山麓族的長老亦或是族長,便把手一頓,循着那聲音望去,只見一位白袍老者,白髮蒼蒼,瘦骨嶙峋,比之栗老祖更是顯得蒼老。
洛雲靠上前來,對那老者一拜,又對秦淵道:「師父,這是我族另一位長老,名叫褚瓴天,輩分比起栗老祖也要高上幾分!」
「哦?」秦淵嘆了一聲,淡淡笑道。而周圍山麓弟子,皆是朝着褚瓴天拜下。
褚瓴天漫步踱來,似乎每邁出一步都十分的艱難。他踱到近處,朝着秦淵微微一躬,吃力地說道:「無知小人,多有得罪,還望使君勿要見怪。且受山麓褚老兒一拜!」
秦淵見他溫文爾雅,雖是舉動頗為吃力,但卻是有着不凡的氣質,哪裏還肯受他一拜。秦淵連忙扶住褚瓴天道:「褚長老,莫要折煞在下了!」
褚瓴天卻依舊躬着身子道:「使得,使得。本應該是族長來迎,但族長體患惡疾,見不到光鮮,還望見諒!」
秦淵見褚瓴天恭遜謙卑,絲毫沒有栗老祖的張揚之氣,心中已是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在下貿然來訪,卻是沒有拜見族長,倒是我失禮了!」
褚瓴天呵呵一笑,「無妨,無妨,使君這就隨我同去見見我族族長,如何?」
秦淵應聲,「在下正有此意!」他本只是隨着靈兒的興致,才來到這山麓一族,但自家已是至此,不去造訪族長倒是說不過去了。
褚瓴天見秦淵答應,只對着地上的栗老祖道:「你好生反省着,待會再給使君賠不是。若是不能讓使君滿意,我便將你趕出山麓族。
栗老祖被訓斥一番,哪裏還有長老的模樣,怯怯地爬起身來,立到了一旁。
秦淵轉身看着靈兒:「靈兒和我一同去嗎?」
靈兒自是點頭道:「自然是要去的,說起來山麓與斷魂崖還有舊。」她不提喚靈族,卻是說到斷魂崖,正是不想他人知道了喚靈族的存在。
秦淵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恍然大悟,心中念道:「怪不得靈兒你要來山麓族看看,原來是與喚靈族有舊。」他不動聲色,對着洛雲道:「你便也隨我來吧,正好有些事我要託付族長!」
洛雲連忙稱是,不禁心頭大喜。他雖是山麓族之人,但自小就只見過族長几面而已,此番能有這樣的機會,心中早已是砰砰亂撞。但是見秦淵就在面前,他亦不好顯現得過於激動,只把內心的熱血沸騰強自壓住。
秦淵見他雖是心中喜悅,卻不現於色,亦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褚瓴天也不遲疑,忙在前面引路,帶着秦淵三人徑直向着一處景致的竹樓而去。只是,他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似邁着千斤重的步子。好在,秦淵、靈兒都是心性穩固之人,否則定要被他給急死了。
褚瓴天帶着三人慢步走到竹樓之前,輕輕叩門道:「族長,我把使君大人請來了!」
他喚了一聲,也不等回應。輕推屋門,就把秦淵三人領了進去。一進這竹樓,光線便黯淡下來,四處昏暗,直到令人難以分辨。褚瓴天卻是閒庭信步,絲毫也不受那光線的影響,把眾人領到了一處台階。
他指了指道:「使君,族長就在上面恭候你,小老兒就不上去了!」
秦淵微微點頭,輕拉着靈兒的手腕緩步邁了上去。他把雙眼微睜,將一切都洞察在內,以防有詐。靈兒雖是不懼那些偷雞摸狗的伎倆,但被秦淵這般拉着卻是有着一種難以名狀的觸動。她也不縮手,索性閉起眼睛任憑秦淵領着她到了竹樓上層。
洛雲緊跟其後,原本悸動的內心此刻卻是完全安靜下來。竹樓之內已是沒有一絲光亮,饒是修道之人靈識非比常人,也難以看清周遭。好在秦淵厲眼如炬,早已察覺到樓上一人靜坐在一邊,絲絲真元隱隱閃動,卻似乎一不小心就會熄滅一般。
「使君終於是來了!」秦淵三人剛剛跨到樓上,已是一個低啞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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