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天見鄭貅恢復了本來心性,心頭倒是有了幾分喜意。釋道然被殺死,鄭貅也是親眼所見,定可以澄清事實,不至於靈獸谷的誤解。
可他並不知道鄭貅與秦淵的過節。此刻的鄭貅早已將釋道然的死記在了秦淵頭上。他心中有此盤算,便對着鄭貅和藹一笑道:「在下幻海易雲天,此前我的弟子若有不敬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鄭貅也是個識大體之人,見易雲天如此客套的說話,便也隱去了自己的怨念,對着易雲天行禮道:「在下靈獸谷鄭貅,奉了掌門人之命,與師父一道前來送信。」
易雲天早已知道鄭貅的底細,便會心地一點頭。鄭貅卻是突顯痛楚,忙行禮問道:「不知我師父現在何處?」
易雲天這才一愣,心想釋道然已死,應該早些入土為安是好,便領着鄭貅向外走去。鄭貅也是老實的很,全然沒了之前的張揚跋扈,規規矩矩地跟在了後面。殿內眾人也都一同向外走去,直到了殿外廣場,鄭貅卻是抱頭痛泣,奔着釋道然的屍首而去了。
他到了釋道然的屍身面前,便是猛然一跪,抱着釋道然僵冷的身軀,嚎啕大哭。頓時,引得邊上眾人,也是淚光閃爍,幾欲控制不住。
秦淵本來只覺釋道然過於可惡,即便是死了,也不曾有過嘆息。此刻卻被鄭貅的哭聲感染,心中不自覺地問道:「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只是頃刻間便撒手而去,世間造化弄人,還正是沒有了常理。」
離桑本就頗為同情鄭貅的遭遇,見鄭貅醒來不免為他略感高興。可是現在見到鄭貅如此的悲傷,便是心中打鼓,暗自念道:「或許就那麼一直呆滯下去,也是好事。不必面對這等生死離別,煞是痛心!」他哪裏知曉鄭貅心中盤算,已是算計好了幾個惡毒的伎倆。
易雲天見鄭貅哭成了淚人,便覺着若是一語不言也並非幻海掌門所為,便走了上去,緩聲勸道:「鄭賢侄,莫要如此傷心。逝者已去,還是早些入土為安,也好早點去投胎為人。」
鄭貅聽到,便忍住淚水,忙用袖角輕拭眼眶,這才轉身對易雲天說道:「師父無故被刺,我才控制不住,失了方寸。還請易掌門為我做主,為我師父討得公道。」
鄭貅這話雖是一般客套,卻用心頗為險惡。他明明知道釋道然是被朔月所殺,卻要易雲天為他討個公道,這不是想把這事的責任推到了幻海嗎?
易雲天何等睿智,一眼便瞧出其中有詐,便接過話茬道:「鄭賢侄莫急,你師父定不會白白地死去。只是不知,令師可與朔月有何仇怨?」
鄭貅竟然這般說話,便也料到易雲天會如此推諉,便是把雙眼一抹,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道:「家師久居靈獸谷,多年不曾出過遠門,更是從未見過朔月之人。並且他為人親和,從不與人結怨,怎會招惹到朔月呢?莫不是朔月前來幻海尋仇,家師只是替人而亡?」
易雲天心中一窒,不由地重新打量起眼前這男子。原本以為他也是一個至孝之人,現在看來倒並非如此,那隱約其中的惡毒心腸倒是可見一斑了。鄭貅雖是面露哀傷,卻是本性使然不由地露出些許狡詐。易雲天這麼一打量便也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跡象,心中念想,「想要靠他為幻海辯駁幾句怕是不行了,但願他不火上加油,添油加醋。」
易雲天心中這麼想到,嘴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朔月行事本就詭異,要想摸清楚他們的意圖並非易事。只是釋長老被刺突然,否則也可從他口中打聽到些許蛛絲馬跡。」易雲天這話一出便是明白的說出,釋道然死了,那是朔月所為,即便是你想和幻海牽扯上關係,也不可顛倒黑白。
在場諸位聽到這二人的對話,也都對鄭貅另眼相看,一種莫名的怒意彌散開來。只是鄭貅不明里說,眾人也不好發難。
鄭貅何等狡詐之人,見易雲天不顯弱勢,便也不再追究,免得自己吃了苦頭。他假惺惺又是抽泣了幾聲,便對易雲天說道:「家師已去,理當入土為安。只是家師生前甚是喜歡靈獸谷,想必死後也要葬於故地。我這就辭過諸位,先行將家師的屍首送回去了。」
易雲天聽到也不好多說,畢竟死者為大。便對着鄭貅道:「我也收到貴掌門的邀約,不如就和你一起前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易雲天這是擔心鄭貅回去胡亂煽風點火,挑起幻海和靈獸谷的事端。
鄭貅心中詭計多端,也料到易雲天會這般行事,便爽快答應,又是連連道謝。
易雲天見到鄭貅此事上並不推脫,心中便稍緩了些許。忙命弟子準備棺槨、壽衣,也算是為釋道然盡了點綿力。
鄭貅見狀免不了又是一陣道謝,只是場中數人早已知道了鄭貅的心性,便甚覺虛偽。
易雲天也不道破,只是對鄭貅道:「我們此次前去靈獸谷,少不了一番準備,還請鄭賢侄稍安勿躁,等上一兩日。」
鄭貅本欲即刻上路,可是易雲天言辭誠懇,心中念道畢竟是在幻海,剛才自己的那番話已是得罪了易雲天,便不好過於固執,應承了下來。反正他心中也不焦急,萬事還都得到了靈獸谷界內才好盤算。
鄭貅一答應下來,便有弟子幫忙收拾釋道然的屍身。鄭貅自然免不了假惺惺一番。眾人已是見慣不怪,也沒再多與他搭話。只待鄭貅隨着招呼的弟子們走遠了,易雲天才眉頭皺起,對着眾人嘆道:「本以為這鄭貅是個明辨是非之人,卻不想竟是心胸狹隘之徒。看來,靈獸谷定會將此筆賬算到我幻海頭上了。」
墨清遠聽罷,雙眼一瞪道:「早就聽聞靈獸谷行事傲慢,每每以蚩尤神真傳後人自居,處處張揚跋扈,蠻不講理。今日一見,僅僅一個普通弟子就如此德行,真是名副其實了!」
墨清遠這是心中鬱悶,易雲天乃是幻海掌門,以堂堂掌門的身份對一個晚輩處處客氣,卻不曾想到這鄭貅如此奸詐,不得不令人氣憤。
雲若翻聽罷倒了一笑道:「墨師弟稍安勿躁,為今之計還是需要商議下對策,免得掌門人到了靈獸谷處處受制。」
「對,絕不能任由靈獸谷之人隨便發難。我看不如我們幾位長老陪掌門師兄一道前往,任那釋空盡也不敢過於放肆。」一直未說話的史不通也發話喝道。他如是說,一是擔心易雲天此次前去靈獸谷的安危,二是偌大的雲清殿就這般被那釋空盡毀於一旦,心中難免氣憤異常。不過,他這主意倒不甚精明。且不論諸位長老隨易雲天一同前往會使得幻海無人坐鎮,給那暗中之人留了可趁之機。單是這等聲勢就會使得外人心中憤懣,給人以勢欺人的感覺。
易雲天知道史不通的心思,自然不會與他計較,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史不通話一出口便覺得這本不應是一個長老講出來之話,便心生慚愧,不再言語了。
周懿作為觀海峰長老,在幾人中輩分最低,每每也只是靜聽他人計議,很少插話。這次見眾人沉默,便就提議道:「不如派出各峰的大弟子,隨同掌門一同前往吧。」
「也好!」墨清遠覺着有理便說話道,「既然我們一同前往有所不便,不如就派出些優秀的弟子。一來,若真遇到了險境,憑着諸位弟子布起劍陣也可應付一時。二來,也好讓其餘部族見識下幻海的新生力。」
「嗯,也只好如此了!」雲若翻聽墨清遠這般說道便也沒有反對。
易雲天略做思索,便也點頭道:「此次前往,也不盡就會如各位所想,柳暗花明又會有一村也不一定!」
此話一出,眾人便就附和氣起來。也不知是心中無底,自我安慰一番,還是真箇樂觀,對這些庸人自擾不屑一顧。
「那我這峰就有離桑隨同掌門前往吧!」雲若翻見易雲天也同意讓諸峰弟子陪同,便率先說道。說完便看了眼身旁的離桑,像是囑咐般道:「記住,此次非比尋常,一切且聽掌門號令。若是事有緊急,定要審時度勢,隨機應變。」
「是,師父,弟子定當竭盡全力,終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讓掌門涉險。」離桑還從未被委以如此重任,當即略有興奮道。
易雲天聽到便是對着離桑點了點頭,很是中意的一笑。離桑作為天清峰的大弟子,在這輩人中亦是出類拔萃,前途無可限量。
周懿看了眼墨清遠,便也說道:「我那一峰最出色的當屬墨然了,便也讓他追隨掌門而去。」
墨清遠聽到,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可是心坎之中卻是一陣樂和。雖然自己的兒子不在本峰修道,但是論資質和道力在小一輩人中也是不凡之輩。
墨清遠見已有兩峰長老派出了弟子,便也不謙虛道:「我那峰最出色的弟子乃是戈雲了,此刻正在雲霄峰重建,我便把他召回也跟隨掌門師兄而去吧。」
史不通見其餘幾位長老都派出了弟子,不免心中冷落,他這一峰弟子伶仃,現在也只有柯大勇和竇冥頑二人。本來秦淵在雲清峰,倒是可以讓他揚眉吐氣,只是易雲天早已把他收為自家關門弟子了。想到此處,史不通便瞅了一眼秦淵,苦笑一場。
易雲天見狀淡淡一笑,對於搶了史不通的得意弟子自是有些許內疚之意。便發話解圍道:「我這峰就由曲逸和冷八郎和我前往吧,另外釋道然之死,秦淵乃是當事人,自是一同前去。」
「是,師父!」秦淵本就對易雲天此行惴惴不安,若是易雲天不讓他一同前往還真是放不下心來。見易雲天這般說道,自是安下心來。
「爺爺,曉兒也要陪爺爺一同前去!」易如曉突然說話道,眼中滿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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