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如水,茶園前院,霧如紗般落下,映着燈籠的光線,朦朦朧朧飄飄渺渺,頗有意境。
就在這霧紗之中,宋仁等人圍坐於石桌前,桌上擺放着幾道精緻的糕點,和一壺新泡的茶,茶壺上冒着熱騰騰的氣。
「散茶的製作工藝簡便了不少,這代表着茶園產量的增加,因為我篤定散茶日後會風靡整個大明,所以才讓你將江都縣全部私人茶山都買下來,同時這也是為何要招工的原因,等到那時候,這二十幾個茶工真忙活不開。」
「工人少,工錢日結是最好的辦法,可一旦人多了起來,這樣的方式會給我們帶來負擔,月結的好處除了讓我們做賬更加方便,更主要的就是能讓茶工的流動性降低,也增加了茶工們的凝聚力,產茶的效率也會變得更加穩定。」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讓你按照我寫的這張契約書,去印刷多份的原因,當朝律法對契約管控很嚴,有了契約書,對茶工們形成約束的同時,也為他們帶來了保障。」
「至於收益,你大可放心,當今百姓對茶葉購買力不足,不只是煮茶的步驟煩瑣,更多的還是因為團茶按一餅一餅去賣,售價昂貴,他們負擔不起,可散茶不一樣,散茶可以稱重,買賣方便,並且根據茶葉的質量好壞、品種等原因,售價也都不一樣,百姓們完全消費的起,你別看這麼一點改變,裏面的利潤差別可是很大的。」
宋仁緩緩飲了一口茶,將王日春的疑問都作出了解答。
王日春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詞彙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這位東家的想法,他大概聽明白了,那可是對茶業一道的革新壯舉!
心中對宋仁,愈發的敬仰。
他這個時候已經不覺得宋仁說要買下縣裏全部茶山這句話可笑,反而覺得可笑的是自己。
王日春一邊借着燈籠的光線提筆在紙上記着,一邊問道:「東家,那這什麼...保密協議,是作何用的?」
「哦,這個呀。」
宋仁笑了笑,「等泡茶成為百姓飲茶方式的主流,那麼其他茶商定會爭相效仿,就算咱們茶工不把制茶方法說出來,以一些經驗老到的制茶工也能看出端倪,然後模仿出來,雖說這份保密協議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我這個人啊,不喜歡吃裏扒外的叛徒,這算是我在工人身上附加的枷鎖。」
「王總管可莫要覺得我小人之心哦。」
宋仁看似隨意說出的話,卻讓王日春心中一驚,他連忙起身,恭敬的拱手道:「小的不敢,小的定會不留余力為東家打理好茶園,也會讓底下人守口如瓶,不讓他們把制茶的方法說出去!」
「誒,王總管言重了。」
宋仁按了按王日春的肩膀,讓其坐下,隨後笑道:「王總管多慮了,你我是放心的,對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的工錢我另有安排,現在跟你說一下,你的月錢我漲到每月十兩銀子,並且年末根據茶園收益,會有獎金另算,並且我還給你一成利。」
王日春瞪大眼珠,剛想起身,肩膀卻還是被宋仁按着。
「你聽我說完,我給你漲錢,自然對你的要求就不再是管理這麼一座茶園那麼簡單了,茶園你暫時繼續管着,不過要開始物色新的人選接替,而你,近期除了要幫我買下江都縣所有的私人茶山外,那些新招來的工人,你也需要去培養,並且再幫我物色一批懂茶,會鑒茶的人,我另有打算。」
「王總管可否勝任?」
宋仁說完後,很自然的放開了按在王日春肩膀的手。
果然,王日春立馬起身,表情有些複雜,「東家安排,小的定當竭盡全力,只是那工錢......」
「工錢是我給的,你只要把事情辦好,那就是你應得的,莫要推辭。」
宋仁笑眯眯的看着王日春,舉起手邊的茶杯一飲而盡,又道:「天色已晚,這幾日我應該都會住在茶園裏,所以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王總管也早點回去歇着吧。」
「那東家好好歇息,小的就住在後院,有什麼需要儘管來吩咐,小的先告退了。」
王日春行了個禮,將桌面上的契約書和他記着筆記一同帶走了。
等到王日春走遠,一直沉默不語的宋舞這才佯嗔道:「相公你也是的,王總管打理這座茶園多年,不曾出過紕漏,你還要對他打一棍給個甜棗,真壞。」
宋仁笑着牽起宋舞的小手,來回摸着,「我知道王日春是個不錯的人,不然我也不會給他那麼高的待遇,但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必須要立威,也要把我的底線說清楚,作為東家,平易近人是需要的,但該有的威嚴還是要有,不然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宋舞此時哪還有心思聽這些話,她的手被宋仁摸得痒痒的,自然也知曉這位壞人又不安分了。
她飛快抽回自己的手,轉身就往屋裏跑去。
進屋時小丫頭才回頭做個鬼臉,「相公你就在外邊吹風吧,我可要鋪被子睡覺了。」
看着宋舞可愛的模樣,宋仁笑着搖了搖頭。
自家這位娘子人前人後,可真不太一樣。
今日在茶園裏,宋舞幾乎沒怎麼說話,只是矜持的站在宋仁身旁,做好宋府夫人的本分。
可見宋舞對自己是信任的,也是支持的。
宋仁收斂起笑意,目光緩緩落在了那茶壺上。
散茶的出現,必然會影響明朝百姓的飲茶習慣,這在後世是能見證到的,只是宋仁知曉,萬事開頭難,他還需要做些其他的準備。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
宋仁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朝屋內走去。
他倒希望自己一直是這麼一個小狀師,平日裏幫人打打官司,沒事就和娘子玩鬧一番。
但當今世道有些黑暗,僅憑一個秀才的功名,遠不能夠支持着他這般愜意。
夜深,盈月懸於天穹,裝點星光無數。
北山茶園裏高掛的燈籠搖曳着,安靜得只能聽取蛙聲一片。
遠邊山坡上樹木稀稀落落,這裏藏着一群人。
柴小貴此時正煩躁的拍打着自己的脖頸,這位公子哥的細皮嫩肉自然是招蚊蟲的。
他的身後,潛伏着十幾名黑衣人,領頭的是柴家護院陳定忠,其餘人皆是陳定忠花了一千多兩請來的綠林猛士。
其實柴小貴給了他足足三千兩紋銀,但陳定忠卻覺得殺一名不入流的酸秀才,他一個人都夠了。
只不過柴家這位大少爺一向憨慣了,不坑他點錢,都覺得對不起他老子。
柴小貴得知宋仁夫婦離開了府中來到這茶園後,便領着這群人從傍晚等候在這,直到夜深。
柴大貴入獄,柴家的產業悉數關停,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宋仁!
錢啊,損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錢啊,偏偏這小子還娶了那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怎能不恨!
柴小貴原本想等着宋仁單獨出行時就行動,可這機會太難把握,宋府壓根就不用下人,連個內應都沒有。
他只能安排人蹲守宋仁,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
今夜的北山茶園就是一處不設防的空空院落,裏面就住着一些茶工,憑着這些綠林猛士的身手,無非就是多死點人。
至於宋仁,說實話柴小貴壓根就沒考慮過。
一個窮酸文人,說他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為過。
所以這麼一分析,柴小貴覺得宋仁今夜必死!
然而就在他準備吩咐陳護院動手時,卻忽然聽見陳定忠沉聲說道:「少爺,有點不太對勁,南邊林子裏,好像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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