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走在畫着黃色人形線的紅磚路上,時不時看看周圍。
灑水車將柏油沖地像是女孩的秀髮那樣黑亮,濺起的水花帶起灰塵揚在路邊的綠化帶里,上方則是不同的店鋪,人來人往。
說起來李火旺已經很久沒在城市裏走了,他有點害怕自己突然發病,以現在的科技發展程度,他發病絕對會登上熱搜。
或許自己見到白靈淼抱着對方的時候,自己會在這邊抱着電線杆聊天,吃飯的時候這邊可能吃的東西李火旺不知道,但最好的選項應該是空氣。
李火旺摸着路燈的電線杆,看着周圍有說有笑的人,心說這怎麼可能是假的?就算做夢也不會這麼真吧?
想着的時候,他一拳打在電線杆上,火辣辣的疼從拳頭傳到大腦。
「也有感覺,怎麼可能是假的呢?」李火旺看着自己流血的拳頭說道。
路過的行人紛紛讓開李火旺,像是把他隔離了,不少人還用衣服掩面而笑。
「爹,你怎麼了?」肚子裏的李歲問道。
「沒事。」
李火旺剛說完,臉上一愣,李歲就在他肚子裏,那個世界肯定是真的!
可李歲......
作為黑太歲,李歲有一項作用就是可以壓制住他的迷惘和幻覺。
既然李歲在他肚子裏,也就是說他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但李歲本身怎麼解釋?
現實中怎麼會有黑太歲存在?
有了李歲,那個詭異世界一定存在,有了李歲,面前的現實世界也不是幻覺。
他真的很想分清哪一邊是真的,這樣在那個真正的世界裏,起碼他可以正常些。
如果現實世界是假的,李火旺就算抱着電線杆親,捧着垃圾桶吃也無所謂。
他蹲在行人路上像是一條沒人要的狗,李火旺下山說是為了幫師父剷除全性,實際上他更怕見到他父母。
張之維說過會找人聯繫他的父母上山看他,但張之維不知道的是,李火旺很怕見到他的父母。
因為這兩口子太愛他了,愛到像是假的一樣。
李火旺真的不想拖兩人的後腿,為了給他看病,老兩口已經把房子賣了,他爸每次來的時候臉上乾乾淨淨的,還會拿些水果。
可惜的是,眼睛沒法騙人。
倒不是說李火旺能看出他爸的情感,那通紅的眼球一看就是勞碌一天所致,如果這裏的記憶是真的,李火旺從沒見過他爸這麼累過。
他爸來看他的時間很少,要是趕上李火旺清醒的時候,他爸就會和他聊聊,講一些最近刷短視頻哪個網紅又打胎了,哪個網紅很搞笑。
李火旺就只是笑,他也只能笑。
因為聽個開頭,後面就變成了白靈淼在院子裏餵五花大綁的他吃粥,讓他張嘴。
李火旺就在那一直笑,沒敢叫白靈淼也沒敢咽粥。
他口裏含着甜絲絲的粥,對白靈淼說道:「爸,我有點困了,想睡一覺。」
說完他又看向抹眼淚的白靈淼,躺在土地上不知道抓着什麼蓋在身上說道:「我一會兒可能又要犯病了,沒事,別擔心。」
李火旺也想過自殺,而且不是一次。
昨天看完那老頭後,李火旺從沒一刻感覺這麼害怕過死,他怕他爸媽會和老頭一樣,他怕白靈淼會和老頭一樣。
李火旺蹲在地上從懷裏拿出手機,想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他想找個電話亭,可惜現在基本沒有公用電話了。
「姐,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機,我想給我爸媽打個電話。」李火旺拿着一張鈔票說。
女人看李火旺一身道袍,以為他是哪個山上的道童想父母了跑下山了,拿出手機遞給他說:「給,錢就不要了。」
「謝謝。」
就在李火旺掏出自己的手機想看一眼他爸媽的電話時,女人一把奪過手機,警惕地說道:「你不是有手機嗎?用我的幹什麼?」
「我......問手機欠費了。」李火旺撓撓頭。
「騙子,神經病。」女人看着李火旺手裏的錢,又看看他的手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嗯。」李火旺咧嘴一笑,點點頭,又找了幾個人。
最後他是在一個手裏提着一袋子麵包的老太太手裏借到的老年機。
撥通電話後,老年機聽筒帶着雜音的巨大音量讓李火旺的耳膜有些疼。
「餵~」
「餵~?」
「說話啊?」
「你找誰,打錯了吧?」
「嘟.....嘟.....嘟....」
聽到熟悉的男人聲後,李火旺心中一安,掛斷後又給另一個號打。
同樣的詢問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是女人的聲音。
就在李火旺以為他媽要掛斷電話時,電話里開口了。
「是不是火旺啊?」
「說話啊?」李火旺聽到這趕忙掛斷電話,他爸媽平安就好。
當李火旺想要把手機還給老太太時,一道人影忽然閃過將老太太手裏的麵包搶了去。
李火旺把手機還給老太太,說道:「奶奶,等一會兒。」
「哎呦,算了。」老太太說。
「不能算了,好人不能挨欺負。」李火旺又把錢塞到老太太手裏,眼神冷冽地盯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人影跑的很快,完全超出了正常人該有的速度,李火旺也警覺起來,手中開始凝聚絳宮雷。
胡同里,人影直接翻越五米高的圍牆,對方似乎發現了李火旺在追他,想要甩掉李火旺。
眼見那人翻牆,李火旺也跟着跳了上去,隨後就撞的滿臉是血。
他捂着鼻子從地上爬起來,手中凝聚掌心雷直接轟上牆壁。
轟的一聲過後,圍牆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李火旺迅速通過牆壁,眼前卻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就在李火旺以為自己跟丟了的時候,汪汪兩聲狗叫讓他向着巷子深處看去。
身穿咖啡色運動外套的女孩正拿着麵包和一條狗分享。
女孩一頭烏黑的頭髮綁成馬尾隨意地放在身後,兩邊的耳墜有點像李火旺曾經見過的少數民族首飾,剛讓人感覺奇怪的還是女孩的眼睛。
她有着綠色的瞳孔。
「陳俊彥,吃飽了嗎?」女孩摸着狗的腦袋,後者則是舔舔她手裏的麵包渣。
李火旺一點點接近女孩,他怕對方會跑。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女孩一點也沒有跑的意思。
她看了看李火旺,歪頭說道:「是廖叔讓你來找我的嗎?」
「我不回去了。」女孩從兜里拿出一個折的整齊的信封,走到李火旺面前,遞給了他。
李火旺一臉不明所以,他接過信,上面的字很工整,沒有任何筆鋒也沒有任何連筆,像是小學生寫出來的一般。
辭呈: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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