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濱鎮。
清晨時分,海灣蔚藍色的水面被染成了橙紅色,初升的太陽照耀在海岸線上,陽光像柔和的手掌輕覆在海面上。一朵朵白色海浪被輕推着前進,雪白的浪花有如歡騰的精靈拍打着沿岸。
一個皮球滾到了海岸邊緣。小男孩健步如飛地追了上去,俯身撿起皮球,突然發覺一陣陰影鋪天而至,有如雷雲籠罩了天際。
他仰頭一看,不由小嘴驚得張成了o字形,剛撿起的皮球啪嗒兩下又落回了地上。
跟着急忙扭頭大喊:「媽媽!媽媽!有個人扛着一艘船在天上飛」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許說謊!」
不遠處一名中年婦女不耐煩地扭過頭來,跟着在仰頭的瞬間驟然瞳孔一收,嘴巴同樣張成了o字型。
他們看到了一艘船從外形怎麼看都像是一艘船,可偏偏讓人對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產生懷疑。
因為它正在天上飛。
此時一位扛着輪船的靚仔路過,並衝着目瞪口呆的民眾們友好地笑了笑以作招呼。
有偉人曾說,不人前顯聖有如錦衣夜行,難得這麼大陣仗要是沒人看到那可也太虧了。江北刻意規劃了一條路人最多庫值最高的線路飛回了港口,在無數雙震驚膜拜的眼神中放下了巨輪。
四周無數人激活了攝像頭,對着碼頭狂摁快門。光纖和電磁波承載着那被一幅幅令人震撼的畫面,沿着互聯網的媒介被飛速傳遞去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簡單慰問並確保船員們都沒事後,江北重新升空,向着那片神秘的海域飛了回去。
風暴依然沒有消散。而且情況相當詭異,天空中幾乎萬里無雲,整個區域都是晴朗無比。偏偏唯有那指定的海域裏漫天風雨,驚濤駭浪仿佛要將天地都吞噬。
相當異常的氣候,幾乎可以確信那一帶絕對有貓膩。
江北迎着暴雨飛了進去,密集的雨點和着狂風澆灌在身上,他卻似渾然不覺。
手記中島嶼的位置離風暴不遠。以數馬赫的速度只飛了片刻,江北眼前便出現了海岸線。掛滿海草的石柱高聳如雲,死寂的建築盤踞在孤獨的島嶼上。
江北落了下去。
手記里的內容表明,歸來號的船員正是在這座島上遭遇了事故。而這裏看起來也像是風暴的中心。
落地後空氣似乎變得潮濕了,水汽在不知年份的林間瀰漫。越向前走濕度越高,空氣中瀰漫着鹹濕的氣息。
但又有道是陰暗潮濕的深處正是孕育生命的搖籃,一個男人總會有需要勇敢地探索禁地的時候,區區一點裝神弄鬼的水汽還嚇不倒他。
古老的建築,像是一座早已被遺忘的城鎮。白色的巨石殿堂恢弘高大,但其雕刻和創作的風格全然不像是任何已知體系。
江北開啟x視線,從微觀層次掃描一番後很快確信了自己的直覺。
這不是錯覺,的確應當不是任何地球造物。建築的原料中混雜有微量未知元素,也許來自深淵。
某個來自深淵的古老存在來到這裏,來到這座噩夢般的死城,在無盡的歲月中不知為何被世界所遺忘。直到現在同樣不知為何逐漸開始有了重見天日的跡象。
當然,江北猜的。
並且無論他是否承認,他都清楚自己的猜測或多或少可能受了某些早年閱讀過的克系故事影響。畢竟大半的那些跟什麼群星之間長滿觸手的大章魚相關的精神污染類故事總是會從一次不太理想的出海經歷切入。
海岸邊滿是被海水浸泡的爛泥,向里走去甚至還能看到一些還算新鮮的腳印。很容易想像那可能就是幾天前登陸的歸來號水手們留下痕跡,看得出他們一路走得並不輕鬆,每一步都恨不得被爛泥蓋過膝蓋。
前方岩石的斜坡上都能看到他們努力攀爬時留下的腳印。
還好江北會飛。
江北循着這些痕跡一路飛上去,看到了那些在水手的手記里被描述為「瘋狂而恐怖的惡魔建築」,還有「人類無法想像的邪惡浮雕」。
但老實說,他沒大看出來。
這些玩意兒也許造型是怪了點,但要說怎麼瘋狂怎麼邪惡好像也誇張了。他只能猜測也許是水汽和瘴氣對水手們的精神造成了無法預見的影響,至少就江北的親身體驗來說這地方怪是怪了點,氣氛也有點詭異,但好像真不至於到讓人原地發瘋的地步。
他飛得稍微高了一點,隔着水汽看到了那聳立在島嶼正中的巨門。
同樣是手記里「令人發瘋的怪誕大門」,門上雕的浮雕在水手的描述中是「凡人被禁止直視的恐怖面容」。似乎當時所有在場的水手都一致同意這是人間不該存在的大恐怖,是任何人都不應當看到的地獄裏的東西。
不過江北盯着這浮雕看了會,左看看右看看,甚至和那東西的眼睛直接對視。
心底只冒出了一個念頭。
好醜
沒辦法,他確實只覺得丑。那奇怪的身體像什麼畸形動物,扭動的觸手是有那麼幾分像章魚。可要說有多恐怖真沒感覺到,甚至覺得這形象有幾分滑稽。
而且浮雕的主角好像不只是這畸形的動物,上頭貌似還有另外一個主體。
巨大而厚重的殼,殼的凸起處鑄着一排排連接的母貝,像某種神秘儀式的載體。被雕刻出的身子蜿蜒曲折,像瑪瑙般的皮膚光滑堅韌,微透着暗紅暗藍的光線,三隻強健有力的腿從殼子裏探出拖住了整個身子。
同樣是符合浮雕風格的鑄造類型,但雖然透着端莊和威嚴,這形象看起來卻更像是
一頭變異的大海龜?
江北有些茫然,於是自然向小七尋求見解。
「不懂。」小七不假思索。
江北:「?」
「我又不是萬事通,這裏刻的八成是你們的現世里過去發生過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嘛。」小七想了想,補充,「不過要我說的話,其中所蘊含的信息,應該這烏龜和那個畸形章魚是敵對關係吧。」
江北研究了一番這個構圖,覺得好像確實有那麼幾分這個意思。
盯着這畫面,他腦海中仿佛突然沒來由地浮現了故事,就好像這怪異的藝術品在以某種無聲的方式向外來者訴說。
那畸變的大章魚是外來者,或許自深淵而來。它在上古時期帶着無盡的恐怖來到這個現世,但遭遇到了居住在這裏的生靈們奮力反抗。
這頭三隻腳的古怪烏龜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最後它失敗了,世界沒能被染成它的顏色。它恐怖的名諱被人遺忘,隨着這座噩夢的死城一起,千百年來都停滯在此。
「我看不穿這扇門。」
江北嘗試着使用了透視,但被那未知元素的巨門所阻隔了。
「有阻隔效力的超凡材質,正常的。」小七說道,「你的x視線還沒掌握到家,看不穿是正常的。」
江北聽出了她話外的意思:「這麼說伱能看得穿?」
「那當然。這種級別的材料還不足以屏蔽我的眼睛。」小七有些驕傲。
果然透視效果的發揮也是和人相關的。所謂「鉛元素能阻斷透視」也不過是針對序列較低時的狀態而言,只要等級到位理論上沒什麼看不穿的東西。
「這後面有啥?」江北問。
「有大寶貝。」小七隨意地說,「想知道就打開看看唄。」
「呃,那樣不好吧?」
雖說江北好像覺得來到這沒感覺有什麼異常或者變瘋的衝動,但調查員故事他不是沒看過,故事裏隨便亂碰經常會容易出事。
「沒事,不是啥大不了的東西。」小七篤定地說。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江北便不再多說,伸手扳住了兩塊門板。
巨門彼端,黑暗的空間中睜開了一雙恐怖的眼睛。
古老的存在被封印在這萬古之地里,多少年來相伴的都只有永恆的黑暗。當它感應到門外有人時,不由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渺小的人類,披着可笑的斗篷,雙手扳着那扇封印之門。
看這架勢想徒手把這扇門掰開?
它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不是,不自量力也得有個限度吧?
不知多少年的漫長歲月,它不知多少次地嘗試過想打開這扇門。它調動了全部的偉力,一次次地嘗試,但每次永遠是徒勞。
它還試過召集幫手,穿透封印釋放自己的權能去召集信徒。一些古老的異教一次次努力,想靠超凡儀式或神諭的特殊秘法打開這扇門,但也總是以失敗告終。
這扇門就是將它和整個世界隔絕的天塹。一旦開啟,整個世界都將成為被蹂躪的玩物,它將親自現身,向這個早已遺忘它的世界宣佈無上的權柄。
當然了,前提是這扇門得打得開。
它在黑暗中嗤笑地看着這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只覺搞笑得可以。它都試了千百萬回了,要是區區一個人類都能弄開,那它當場就把外頭整片海域裏的水統統喝乾
臥槽!
那雙恐怖詭異的眼睛差點直接飛出來。
一瞬間它覺得那肯定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那扇門.好像真的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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