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平舟在滾下去的時候,有注意保護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位,所以除了頭磕破縫了幾針,中度腦震盪之外,沒有其他嚴重的傷。
縫針過後,他睡了三個小時後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梁助理,「找回來沒?」
「沒有。」
梁助理頭都抬不起來,「那邊地形太複雜了,他們可能提前計劃好了,沒跟多久就把我們的車甩掉了。」
謝平舟擰起眉,臉色更白了,幾乎與病房裏滿目的白融為一體。
梁助理看到他這樣,實在很想等他恢復一點再給他匯報眼下的情況,但是情況緊急,他不得不再次跟他說:「老爺子知道季燦的事情了,連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您回去。」
卻不想謝平舟並未激動,「他怎麼知道的?」
「我剛接到老爺子電話,是誰泄的密,我正在查。」
頭痛得像是裏面埋着密密麻麻的針,謝平舟聲音比往常虛弱幾分,「給謝揚帆打電話,就說我答應他之前的條件,老爺子那裏讓他幫我解決。」
「好。」梁助理出去打電話。
伴隨着關門聲,謝平舟闔上雙眸,腦子裏昏昏沉沉地出現顏朝霧的臉,想起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良久後,他突然又睜開雙眸,眼神銳利。
梁助理正好打完電話回來,正要給他匯報謝揚帆同意了的結果,就聽謝平舟說:「查一下張家二少爺,看這次的事是不是跟他有關。」
他這麼一說,梁助理也立即想起,張家二少爺是季燦的好友,家裏還是開民營航空公司的,在南城小有權勢。
「好。」
另一邊,顏朝霧他們在一家環境不怎麼好的客棧住下。
小禾苗受到了驚嚇,從下車開始一直都在哭,她哄了好久才哄好,此刻,哭累睡着,躺在床上還時不時顫一下,顏朝霧守在旁邊,時不時輕輕拍一下她安撫。
只是她此刻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拍了一會兒,感覺小禾苗好點了就往外走去。
一出去,就看到個男人站在院子裏抽煙,拿煙的手上虎口處有一塊烏青的胎記。
男人也聽到她的腳步聲,扭過頭看到她,就掐了煙問:「孩子怎麼樣?還哭嗎?」
「不哭了。」顏朝霧說:「謝謝。」
男人笑了下說:「應該的。」
男人叫劉輝,是張二少爺的人。
季燦給顏朝霧的那張名片,雖然被謝平舟拿走了,可是那串號碼也牢牢記在心裏。
那天在商場的洗手間,第一個電話他打給了張二少,確定了他會幫她後,才打給喬語漾打電話。
以她和喬語漾的恩怨,她毫不懷疑,要是不留一點退路按照喬語漾的計劃行事,事成之後,她不僅得不到小禾苗,喬語漾還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兩人根本不熟,簡單寒暄之後,顏朝霧卻沒有動,站在那裏,似欲言又止,劉輝見狀禮貌問:「你是想問謝平舟吧?他應該沒事,不然他這種級別的人物,出事了一定會轟動整個圈子。」
顏朝霧吊着的心臟這才稍稍落地,又一次跟劉輝說謝謝。
喬語漾最初提出那個要囚禁謝平舟的想法時,顏朝霧心裏就是抗拒的。
憑什麼讓她如願?且那次給謝平舟下藥將他們兩人關一起,是她衝動之下做出的事,這點她沒有騙謝平舟,她可能不認為她有錯,但她真的有後悔。
她不願謝平舟和喬語漾在一起,即使她不想再跟謝平舟在一起,她也不願成全喬語漾。
她只想讓他去死。
但接下來的相處,她又突然不想讓他死了,她只想遠離。
她又問:「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
「二少說他已經把季少爺的事告訴謝家人了,等謝平舟被叫回謝家,你們就可以從這邊的機場離開。」
當初顏朝霧之所以打電話給季燦的朋友,就是寄希望於他能把季燦的事告訴老爺子,這樣,老爺子一定能把季燦救回去。
現在一切都按照計劃在走,即使還沒有完全成功,顏朝霧的呼吸都通暢不少。
她仰頭看向湛藍如洗的天空,忍住不知為何突然又冒出的淚意,轉身回了房間。
她簡單洗漱了下,脫下外衣躺在小禾苗旁邊。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
一段時間不見,她發現她不僅長高了點,就連臉都又張開了點,她盯着她稚嫩可愛的臉瞧,瞧着瞧着,她忽然皺了下眉。
她的鼻子和喬語漾長得挺像的,小巧又挺,就是喬語漾鼻子的縮小版。
再加上,她睡着前哭太狠,睡着了還時不時抽一下或者癟下嘴、皺下鼻子,她皺鼻子的模樣和喬語漾哭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顏朝霧的心裏忽然就不舒服,當她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情緒時,連忙將這種情緒清除。
喬語漾是喬語漾,小禾苗是小禾苗,怎麼可以把對喬語漾的情緒帶到小禾苗的身上呢?
她深深地壓下這種情緒,不允許自己再想,然後靠近小禾苗一點,像過去那樣摟着她睡。
太疲憊了,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閉上眼睛沒多久,顏朝霧也睡着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容易做噩夢。
夢裏,她和小禾苗都到機場了,可就在登機前,突然被機場的人攔住不讓進,她剛想問為什麼不讓他們進,眼前的人就變成了謝平舟,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如掌控人生死的閻羅般,冷冷笑着說:「真天真,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她瞬間面色大變,轉身就要跑,他卻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臂要將她拖走,她瘋狂掙扎,手推了他一下,只這一下,畫面一轉,就是謝平舟從山坡上滾下去。
夢裏她沒有跑,而是衝上前,只見謝平舟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闔着雙眸,面色慘白,像是失去生命一般。
下一秒她尖叫着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這一聲叫,把旁邊的小禾苗也嚇醒了,她粗喘着氣緩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小禾苗的哭聲,她扭頭看過去,只見小禾苗正揉着淚眼坐起來。
她連忙把她抱到懷裏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姑姑嚇到你了。」
小禾苗抬起滿是淚的小臉看她。
有些細節,不發現還好,一旦發現,就很難忽視。
對視的那一剎那,她又在小禾苗臉上看到喬語漾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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