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衛的人對自己不服也就罷了,虞蘭嬌,她憑什麼敢!
她可是虞橫那個狗賊的女兒!
虞橫以死抹黑王爺清名,偏生王爺還要放虞家一馬,為此不得不重新返回苦寒的邊疆繼續跟犬戎對陣!
這個狗賊的女兒,憑什麼敢在她面前這麼囂張!
若自己就此殺了她
一股暴虐的衝動猛然湧上,小青雙目赤紅,握着長刀的手背,青筋畢露。
「二姑娘!我們家夫人不行了!」
一道尖銳絕望的聲音陡然打斷兩人對峙。
虞蘭嬌心中一緊,看清來人的臉,霎時驚得渾身冰涼。
來人竟是大姐姐虞蘭茉的貼身丫鬟紫鳶!
「夫人在花園落了水,磕傷了腦袋,如今人事不醒,二姑娘快救救夫人吧!」
虞蘭嬌渾身一震,瞬間大驚失色!
怎會如此,大姐姐不是該在父親被聖旨定罪之後才落水嗎?
旁人不知,她卻清楚,大姐姐此時是懷了身孕的。
前世就是因為落水之後無人看顧,才會流產,又因身子受寒,終身不能懷孕。
為何,為何虞府提前被圍了府邸,大姐姐也提前落水!
難道她重生一次,就是為了眼睜睜看着一切慘劇重新上演嗎?
她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幾步,旋即胸前橫上一把雪亮的彎刀,光弧之利,下一刻就要劃破她的衣襟,割傷她的皮膚。
「滾回去。」
小青牢牢把持着虞府大門,趾高氣昂地揚着下巴,「王爺有命,虞府任何人都不得進出,若有違抗,格殺勿論!」
兩個銀甲衛對視一眼。
王爺並沒有說什麼格殺勿論的話。
只是
虞蘭嬌低頭看了看胸口冰冷的刀光,冷聲道:「我父親並未被判罪,如今虞府人人都是自由之身,即便是攝政王,也無權禁止我出府。」
小青聞言,卻是勾出一抹快意殘忍的笑。
「有罪如何,無罪又如何。攝政王做事,何須向任何人交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再說一遍,滾回去!」
虞蘭嬌咬了咬唇。
她知道,小青說得絲毫不錯。
在大周,皇權壓在律法之上,而攝政王卻壓在皇權之上,說得上真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或許就是因為攝政王派人圍了虞府,高家才敢肆無忌憚欺辱姐姐,以致姐姐提前落水。
魏震!他好狠毒的心。
自己不過是冒犯了他,他卻要整個虞家拿命來抵!
難道重活一世,她終究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虞府再度煙消雲散嗎?
不!
她閉了閉眼,緩緩屈膝,在虞府大門口跪下。
祈求地看着小青,看着這個一柄刀便能斬斷虞蘭茉生機的女子。
「這位大人,方才是蘭嬌口出狂言多有不敬,請您饒恕蘭嬌的魯莽和無禮吧。」
方才虞府門口的爭執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哪怕不敢明晃晃地圍觀,也有許多街坊將大門打開一條縫,躲在門口看着好戲。
宰相嫡女,盛京首屈一指的名門貴女,在她面前溫順地低下頭顱。
曾幾何時,和虞蘭嬌的美貌一起傳遍盛京的,還有她的文采斐然和傲氣堅強。
哪怕昨日虞府如此弱勢,她也敢為了風骨怒斥方家,似她這樣的人驟然服軟,給人的震動也是出乎想像的大。
那些原本準備看熱鬧的人,此刻心中也不自覺跟着難受起來。
小青卻對一切渾然不覺,快意一笑,微揚下巴滿是惡意道:
「和你這種將死之人,有什麼原諒不原諒可說。我再說最後一遍,滾回虞府,抹乾淨脖子乖乖等死!」
「住口!」
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步而來,一把將跪地的虞蘭嬌拉起。
「虞相雖然死了,可他仍是大周宰相,他的女兒仍是官家貴女,小青姑娘怎能如此羞辱她。」
虞蘭嬌恍惚地抬起頭,看到來人堅毅威嚴的側臉。
是他,大皇子魏澤中。
虞蘭嬌早就令人打探到,他今日會從虞府門口經過,這才特意在這個時間端茶水來大門。
終於叫她等到了。
從她這個角度,正巧能看到魏澤中一雙凌厲十足的狹長雙目,涼薄的唇微抿。
這是虞蘭嬌最熟悉的表情。
他在軍隊待久了,總穿着一身萬年不變的黑色勁裝,又不愛笑,身上總有一股殺伐果斷的煞氣,沉着臉的模樣看上去很能唬人。
可虞蘭嬌卻知道,他是一個多么正直的男人。
前世虞蘭嬌深陷泥濘,就是他以這種冰冷的姿態數次相幫。
對不起,今生,要再利用你一次。
壓下心中負罪感,虞蘭嬌垂頭,「多謝殿下相幫,我並不願跟這位小青大人爭執,只是方才紫鳶說大姐姐性命垂危,我這才」
話音剛落,她眼淚無聲地往下掉。看起來就像是想忍卻無力控制的樣子。
無數譴責的目光看向小青。
這副姿態看得小青氣不打一處來,蓄積已久的滔天怒意直衝天靈蓋,在四肢百骸之中捲起陰戾的殺機。
下一刻,陡然飛起一腳,直踢虞蘭嬌胸口!
她歷來跟在魏震身邊,自小便跟着銀甲衛一起訓練,算得上武藝高強。
傾盡全力的一腳,便是成年男子也受不住,更遑論虞蘭嬌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只見虞蘭嬌登時如風箏一般重重往後飛去,撲騰一聲巨響落在院子裏,僵着身子半天沒動彈。
大皇子既驚又怒,轉頭欲斥,卻對上小青囂張桀驁的臉。
「我說了,銀甲衛辦事,只需向攝政王交代。
殿下即便是受王爺青睞,在王府有幾分面子,可也還不夠格對王爺的命令指指點點。」
她冷冰冰地看向趴在院中仿佛已無生機的虞蘭嬌,「小青只知聽王爺命令,其他人,還是勿要來我面前說三道四了。」
魏澤中幾乎是臉色鐵青,胸口高低起伏不平。
大周皇帝勢弱,皇子們都要看攝政王臉色心情行事。
可那畢竟是他皇叔,什麼時候,連王府的一個丫鬟奴婢,也能當眾怒斥皇子了!
被踹得幾乎暈厥過去的虞蘭嬌強撐着胸口劇痛,貝齒幾乎將嘴唇盡數咬破。
她不能倒下,若她倒下,誰來救姐姐,誰又來護住妹妹。
勉強着從地上支起身子,虞蘭嬌一步一步爬到魏澤中腳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沾滿灰塵的手,拉住他的下袍。
「殿下還記得大姐姐嗎?
小時候殿下撿了一隻鳥兒,所有人都說那鳥活不下來,是大姐姐親自找了傷藥包紮,讓小鳥重新活了過來。」
她唇畔緩緩流出鮮血,襯着蒼白的臉色,淒艷得像是夏末最後一朵荼蘼,「如今大姐姐也要不行了,殿下,你說她能活過來嗎」
極致的美麗夾雜着極致的脆弱,化作巨大的衝擊毫無保留地直撲大皇子面門。
這一刻,他很難說清,自己受到的蠱惑和震撼更多,還是被她話語中勾起的回憶和柔軟更多。
他只知道一隻大手倏然揪着他的心臟既捏又柔,透出無邊的疼痛和憋悶。
反應過來後,他已經揮開擋在門口的小青,奪步入內一把將虞蘭嬌抱起,「本殿這就帶你去看她!」
皇子的馬車很穩,虞蘭嬌沒受什麼顛簸就到了高府。
若是虞蘭嬌一人,定要被百般刁難阻攔不准入內。可有大皇子在,一路便是大開方便之門,徑自到了虞蘭茉房中。
虞蘭嬌強忍胸口劇痛,掙扎着撲到虞蘭茉床前。
卻見往日溫和淑麗的長姐,如今面色慘白,全無人色,胸口毫無起伏,好似全然已經死透一般。
就這麼直愣愣地躺在床上,除了紫鳶出府找她求助,竟無一人在旁伺候照顧。
只一眼,便讓虞蘭嬌滿心悲痛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撲簌簌往下垂落。
知道長姐在高家後院不好過,卻沒想到,會受冷落至此,這跟直接要她死有什麼兩樣!
「長姐,蘭嬌來了,你睜開眼看看我!」
趁着無人在此,虞蘭嬌快速從袖中掏出一枚藥丸,借着撫摸的動作,遮掩着塞入虞蘭茉口中。
「紫鳶,端碗水來,餵長姐喝下去。」
紫鳶忙不迭地伺候着。
虞蘭茉又哀求着看向魏澤中,「可否請大皇子請一位大夫過來替長姐診治。」
「你放心,我這便派人去請太醫過來。」
虞蘭嬌心中那口氣這才松下,終於支持不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聽到一個老嬤嬤扯着嗓子嚷了起來:「大奶奶不小心落水,我們夫人一大早就請了名醫來瞧過了。
你這賤蹄子,竟敢在外面將高府內宅的事情大肆張揚!真是要翻天了,眼裏還有沒有當家主母!」
尖利囂張的聲音直愣愣傳入虞蘭嬌耳中,她一個激靈,登時清醒着直起身子。
這一下意識的動作牽動到方才被小青踹到的地方,胸口處鑽心的疼痛襲來,霎時疼得她額頭滿汗,臉色也煞白。
一旁正在為虞蘭茉扎針的於太醫慢悠悠道:「悠着點,你胸口的傷,若再重一點可就損了心肺。如今正該好好將養,若不然只怕有礙壽數。」
他往日常去虞府走動,跟虞蘭嬌有過幾面之緣,對這溫和有禮的姑娘很有幾分好感,這才出言提醒。
虞蘭嬌自嘲一笑,她要那麼長的壽命做什麼。
這副身子,這條命,留在世上,也不過是受苦而已。
「多謝太醫,」
虞蘭嬌並未拒絕他的好意,「我姐姐如何了?」
事實上,她更想問的是,長姐腹中胎兒如何。
前世正是因為這個得來不易的孩子沒能保住,以致她生機盡失,不過年余就憾然離世。
於太醫拈着須,頗有些奇怪道:「你姐姐身子虛得很。」
虞蘭嬌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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