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呂良很不安,因為面前正立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
少女一身淡粉色紗裙,潔白的手腕上帶着金色的鈴鐺手環,隨着少女的動作,這些鈴鐺像是歡快的喜鵲,清脆、活潑、可愛。
少女背負着雙手,身子微微前傾,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此時正一臉笑意的望着他。
清風城是個偏遠的小城,呂良可以確定,城裏不會有這般美麗可愛的身影。而一個靈根平平的少年,更不會被所謂的大宗門青雲宗所關注。
前不久,他參加武夷山入門測試落選,正滿臉愁苦,此女卻找上了他,並煞有其事說,「嗨,少年,恭喜你,你獲得了青雲宗內門弟子測試資格,你願意跟我走嗎?!」
青雲宗,大燕帝國最為強大的宗門之一,他一個連三流宗門武夷山外門都進不去的破落戶,一下子就能去頂級宗門的內門?!
這是個玩笑,沒有正常人會認為這是真的。
呂良是個好脾氣的傢伙,當然不會因為別人拿他開了個滑稽的玩笑,就不依不饒。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心裏如是想着,可奈何,此女神出鬼沒。從武夷山到清風城,即便呂良一路潛行隱匿,卻總能在某個犄角旮旯「碰巧」撞見少女。
這會兒相遇,正是三天後回城,在一條名為福壽街的街角。
眼看街道上行人因少女美貌紛紛側目,呂良臉上不安更深了幾分。
「陳姑娘,我是不會跟你去青雲宗的,你請回吧。」
是的,經過這幾天的接觸,呂良已經知道了少女的名字——陳紙扇,有些不太少女。
要是真能進入青雲宗,傻子才不願意去,但他更加清楚,就算少女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一個連武夷山外門都無法進入的小練氣,又憑什麼能通過青雲宗的內門測試?
更大的可能是某位青雲宗大佬,想要抓些凡夫使喚,甚者這就是個坑害他人性命的陷阱,而眼前這位陳姑娘,自然是那表面甜美,實則惡毒心黑的幫凶。
修真兇險,全員惡人,小說畫本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哎,小良子,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要知道,那可是一步登天的機會,一旦入門成功,什麼靈石功法修行資源,絕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想像的。」
「前提得入門成功,不是嗎?」
呂良強自鎮定,面無表情得繞開此女,繼續前行。
實則他心裏並非表面這般平靜,試想、誰還沒個走狗屎運的春秋大夢呢?但夢終究是個夢啊,更多的時候,天上不會掉餡兒餅,才是至理名言。
「你可是大長老看中的劍道種子,入門絕對沒問題。」
「可我從來不碰劍,我是耍刀的。」
「你看小朋友都喜歡糖葫蘆,但他們長大後多半都不會成為賣糖葫蘆的。」
呂良聞言嘴角一抽,好嘛,這意思他辛苦練了好幾年的刀,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這人怎麼這麼會說話。
「陳姑娘,你要怎樣才肯放棄?」
呂良猛然轉身,打定主意要在此做個了斷。
「小良子,你要怎樣才肯跟我走?」
少女挺挺胸脯,雙手叉腰,同樣一臉認真,就是此時她手環上面的鈴鐺,叮鈴作響有些破壞了嚴肅的氣氛。
呂良差點一個沒忍住就來一句「山無棱天地合」,他接話道:「跟你走是不可能的,這事兒太奇怪,你就算找上個自命不凡的修行小天才,也一定比在這裏說服我更實際。」
「放棄也是不可能的,這事兒很嚴肅,不要說什么小天才,就算是公認的天縱奇才站在我面前,我也一定會視而不見,因為我找的只是你。」
「好吧,我承認,我是個廢柴。」
「沒關係,青雲宗會讓你成為天才。」
「我還有個師姐,等我加入武夷山。」
「沒關係,現在也有個師姐,等你加入青雲宗。」
「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
「我是說......」
呂良望着眼前不依不饒的少女,他總不能說,他單相思自家師姐十餘年,完全不一樣吧?已經自爆其短,承認自己是個廢柴了,還要當面承認自己是個暗戀達人?想到今次武夷山入門失敗,與師姐重逢的日子又得再等兩年,突然就沒了和陳姓少女繼續拌嘴下去的心情。
他語氣轉冷道:「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帶着我的屍體回青雲宗。」
少女聞言一愣,她沒想到呂良會如此排斥。
難道自己真的像個騙子?
氣鼓鼓的望着少年遠去的背影,她跺了跺腳,轉身消失在街道另一頭。
另一邊,垂頭喪氣得呂良,渾渾噩噩得來到一家武館前。
臨到進門,他卻有些邁不開步子。
「師弟不要放棄,你一定行得。」
「嗨,區區武夷山,還難不倒小弟。恭喜師姐入門成功,你先去探探路,兩年後師弟定能入門。」
「好,我等你。」
......
兩年過去了,當初的誓言還歷歷在目,可世間事情總是那麼不如人意。
想到此處,呂良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是真努力了啊,兩年如一日,修行不墜,練刀不停,蒲團坐出了印子,雙手練出了繭子。
可練氣三重的境界,紋絲不動,手中得短刀,依然舞不出花。
要知道,宋師姐兩年前,已經達到了練氣六重。
兩年過去了,差距更遠了啊。
不得不承認,人與人是不同的,這是個殘酷的現實。
「又回來啦?」
武館內傳來一道唏噓的聲音。
「又回來了。」
深吸了口氣,呂良走進武館,便見到正堂門前的石階上,坐着個抽旱煙的老頭兒。
老頭兒姓宋名揚,是這家神威武館的館主,也是宋師姐的老爹。而他,則是作為老友遺孤,被寄養在這裏。
宋老頭兒只有個女兒,倒是對他稀罕的緊,沒少過他吃穿用度,甚至早些年,有些童養女婿的意思。
只是,宋師姐天資太好,入了仙門。而他,一路窮追猛趕,才勉強達到練氣三重境,更惱火的是,這兩年不知怎得,修為竟然毫無存進。
「鍋里還熱着飯菜,你自己去吃吧。」
宋老頭兒吐了口旱煙,慵懶的說道。
呂良聞言,忍不住雙眼一突,好嘛,這是早有預料,連飯菜都掐着點給余着。想想也是,實力毫無長進,沒理由等兩年,別人入門資格就放寬了。
想是如此想,但呂良還是忍不住問道:「師傅,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失敗?」
老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煙,沒有說話,顯然對於廢話,他從來懶得理會,他是個簡單直接的人。
不過,望向少頃便轉身走進廚房的呂良,他還是忍不住輕聲說,「娃兒啊,師傅也沒希望你回來吃這碗飯咧。」
呂良肩頭一顫,突然感覺喉嚨有些堵的慌,默默盛起飯菜,便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裏塞。
修行是要花錢的,而且還不少,至於報名參加武夷山這樣的宗門測試,更是一筆巨款。俗世花的是銀子,仙門收的可就是靈石。
宋老頭兒與他那從未謀面的父親,都是上過站場的兵疙瘩,所謂的修行法門,也是最為粗淺的軍卒修煉之法。
這類修行法門,重殺伐,見效快,卻對身體損傷不小。
有藥浴修復還好,但像當年上站場的宋老頭兒,可沒有這樣的待遇,這也導致了宋老頭雖然只有四十出頭,看上去卻活脫脫像個遲暮老人。
身體不好,開武館收弟子自然越發艱難,雖然這類軍卒修行法門對於拜入像武夷山這樣的仙門,是塊不錯的敲門磚,但前期的武道境界,是要師傅身體力行去教授的。
弟子少,自然銀錢收入就少。一塊下品靈石一千兩銀子,十個徒弟的學費,而武夷山的入門測試,一次需要十塊下品靈石。可明明現在武館裏的弟子,滿打滿算,也不到二十個。
顯然,宋老頭為了他,是在吃老本。
這些事情,宋老頭沒說,他卻暗自記在心裏,只期望有機會能夠報答。
可說一千道一萬,他自己...是真的不爭氣啊......
鍋碗洗罷,又專門泡了壺茶,呂良來到了老人身旁坐下。
「師傅,喝茶,潤潤嗓子。」
老人聞言,很自然的伸手取了杯茶。仰頭牛飲一口,這才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仍然神情鬱郁的呂良。
「見着你師姐了嗎?」
「沒好意思去見她。」
「也對,見不如不見。」
老人砸吧着嘴,呂良是他看着長大的,對於他女兒的那點小心思,自然也瞞不過他。此種情形,端是配的上一句,造化弄人。
對於呂良的兩次測試失敗,他其實看的很開,入門成功,皆大歡喜,入門失敗,身邊不也多個伴兒?
這過程里所用花費,他倒是不甚在意,畢竟金銀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天下不太平,能有口飽飯吃,足矣。
至於留些銀子置辦後世,宋老頭兒看的很開,是睡陵墓還是裹草蓆,他從來不在乎。
「爹!」
就在這一老一少沉默無言之際,院外一聲軟糯的呼喚,打破了這個傍晚的沉寂。
只見一條白色的身影,正滿臉笑意的望着院內。
宋老頭兒與呂良聞言都是一喜,旋即兩人臉上的笑容同時一僵,只因在那名少女身邊,還立着個黑衣錦袍少年。
少女十七八歲,長着一張精緻的瓜子臉,臉上一顆淚痣,頗有些畫龍點睛的意外,實乃神來之筆。
這人自然是呂良思念已久的師姐宋青青。可那錦袍少年,又是誰?
一個能跟着師姐回家的錦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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