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宗山下,春風習習。
此時已近五月,山下越發的炎熱,山間卻異常涼爽。
一行人抬着車輦闊步走在山道上,如履平地。
車輦緩慢,經過半日的腳程,眾人終於抵達流雲宗山門前。
奢華的車輦停下,劉公公躬身來到車輦前。
他先是一絲不苟的撫平上衣褶皺處,隨後輕聲輕語朝車簾稟告:「三殿下,咱們呀,到了山門了。」
車輦中輕嗯一聲,示意落轎。
車簾打開,三皇子邁着四方步走下車輦。
風輕,也涼。
他眯着眼睛,看向流雲宗山巔,任憑風吹動錦衣。
錦衣少年走下車輦後,來到一處古松前。
他負手而立,紅底蟒紋琉璃車輦就在不遠處,那些人依舊站在日光下,紋絲不動。
三皇子無精打采的伸了個懶腰,示意劉公公跟上。
「這一個小小的三流宗門,怎麼會隔三差二的鬧出點動靜?」
他這幾日在附近遊山玩水,沒有遠離。
流雲宗山巔數次傳來異象,皆入了三皇子眼中,令他十分不解。
「三殿下,小宗小派自然是沾染了殿下的一絲龍氣,這才摸着了一些門道。」
劉公公揮着摺扇,細聲細語的來到錦衣少年前。
少年頭戴鑲寶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戲珠的抹額。
他目光炯炯卻有傲然之氣,大有鰲頭天外之態。
風吹紅金二色紅袖蟒袍,英氣非凡。
錦衣少年聽聞劉公公的話後,輕蔑笑出聲來。
「哼,逍遙王之威勢冠絕天下,本王此番前來,算是這流雲宗千年修來的福氣。」
「那是自然,三殿下洪福齊天,那流雲宗自當也受到了福澤之氣。」
「劉公公,那是什麼?」
錦衣少年一指通天雲梯,不解問道:「為何上山之道如此狹窄!難道要本王一路步行而上?」
劉公公躬身碎步向前,翹首而盼。
他觀摩了片刻,不禁皺了皺眉頭。
「老奴觀此道多有機關,想來是用來測試入門的資質。」
「大都是一些小門小派的作風罷了,登不上堂面。」
三皇子聽完劉公公的話,火冒三丈:「混賬,難道要本王如同其他賤人一樣,一步步走上去?」
正說話時,山巔飄來幾個黑點。
劉公公緩緩向前挪動一步,有意護着三皇子,卻被三皇子伸手撥開。
「三流門派,本王,還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空中,黑點越來越大,是流雲宗弟子的身影。
確切的說,是韓凌飛等人。
眾人在空中停頓,見到三皇子等人時,韓凌飛從師兄劍上躍下,來到三皇子身前。
「敢問貴人可是逍遙王朝三殿下?」
韓凌飛恭敬至極,言語之間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其他弟子也是如此,他們之所以願意前來,並不是因為韓凌飛的幾分薄面。
這些弟子心中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那便是結識三皇子,哪怕混個臉熟。
「正是本王!」
韓凌飛眼中閃過神色,慌忙道:「我叫韓凌飛,乃流雲宗執法堂弟子,奉師尊之命,特來迎接三殿下。」
「師尊?可是流雲宗掌門?」
三皇子盛氣凌人,目中寒芒絲毫不做遮掩。
「非也,掌門現在閉關,需」
「大膽,明知本王前來,卻避而不見。這是要辱我逍遙龍威?」
三皇子當即火冒三丈。
劉公公絲毫不作阻攔,他知道三皇子心氣。
掌門在不在,根本不是問題。
三皇子孤傲,極其看重排場,恐怕是覺得流雲宗在禮節上有所怠慢。
韓凌飛面色難看,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
劉公公看三皇子餘威已過,生怕真的傷及「情分」,慌忙開口道:「前來接引的弟子,敢問,孟先生何在?」
韓凌飛見那身旁的公公開口,當即朝劉公公拋出感激的眼神。
「孟先生此刻正在流雲宗靜養。」
「還望引路!」
劉公公躬身來到三殿下身前,細聲道:「老奴不放心這些接引弟子,這方外之人不懂朝中禮數。老奴斗膽委屈殿下移步山巔。」
三皇子點了點頭,知道劉公公想讓他露一手,繼續威震。
他不再發作,鼻尖輕哼,面上依舊鐵青。
只見他雙臂一震,隱隱傳來龍嘯之聲。
剎那間,金光乍現,一條小龍在三皇子周身盤旋而上。
三皇子喝道:「起!」
言罷,三皇子的身影如蛟龍出海,縱身之間像是龍騰祥雲,瞬間消失在雲端。
訓誡碑前,所有的弟子如約而至。
除了執法堂的韓凌飛,以及少數幾名弟子。
謝安到了,他站在訓誡碑前,一股強烈的恥辱感令他顫抖起來。
趙棠等弟子的名字已被刻在訓誡碑上,令謝安感到更加恥辱。
他不知道父親和師兄的名字還要蒙羞多久,他只知道,和這些人的名字在一起,只會令他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能。
謝安緩緩閉上眼睛,他牙關緊咬,雙拳緊握。
無能的憤怒只是塘邊蛙鳴,謝安告訴自己,一定要變強,一定要變強!
「父親,您看到了麼,孩兒煉體,就要登臨八品鍊氣境。」
「修習《玄武要訣》後,身體越發強壯,孩兒想要把自己煉成一柄長劍,斬殺一切敵人。」
「師兄,謝安可能無緣築基,但體修進入八品練氣境之後,肉體強度要比道門築基強悍許多。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為師兄報仇。」
耳畔,長老們在訓話,要求所有宗門弟子必須放下個人恩怨。
大敵當前,鎖妖塔隨時都有被毀的風險。
再往後,謝安便一句都聽不下去了。
父親和師兄的身影立在訓誡碑前,笑着看向謝安。
謝安不知道為何,他明明很痛苦,眼前卻總會浮現出父親的笑容。
「父親,孩兒難受,孩兒現在就想手刃兇手。」
「師兄,你總是和我搶父親,現在你陪在父親身邊,一定要照顧好他。父親喜歡喝酒」
謝安淚在眼眶中打轉,他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更不想讓眼淚落下。
父親和師兄都在面前,大仇未報,他絕對不能軟弱。
他回憶起趙棠死前的笑容,便越發的懷疑有韓家人在其中作梗。
謝安沒有證據,但他知道,韓凌飛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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