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捉刀吏 第102章 首富以死謝罪

    申無謂言盡於此,小少爺瞬間又紅了眼眶,哽咽道:「父親,孩兒的命是命,他人的命也是命,您若以他人之命,換得孩兒在這世間苟延殘喘,孩兒就算活着,也不過是有口氣出罷了,又何談生之樂趣呢。」

    頓了頓,他似是靈光一現,神色也漸漸鬆弛,躍躍欲試道:「我可以去見我的父親,告知他神醫能治癒我的病症,相信他就再也不會包庇那個惡人了」

    寧申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皆為眼前少年的赤子之心所打動。寧何苦也正有此意,便建議道:「少爺只需寫一封手書,我帶去給他便可。」

    小少爺點頭,立時吩咐人準備筆墨紙硯。

    正當此時,有個官差急匆匆跑了進來,附身在寧何苦耳邊低語了幾句,並且交給他一張宣紙。

    寧何苦打開看了一眼,頓時神色大變,向小少爺投去同情又複雜的眼神。

    小少爺警惕地站起身,隱隱覺着不安的他沙聲問:「是我父親出事了嗎?」

    寧何苦知道瞞不過他,緩緩道:「你父親在獄中咬破了右手食指,寫下懺悔謝罪的血書,並且願將一半家產捐贈出來,用以醫治和賠償給蓮塘村民。」

    申無謂望着他手中的血書,已然預見到了最終的結果,但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然後呢?」

    寧何苦一字一句答:「等獄卒發現時,他已經流血過多,不治而亡了。」

    小少爺跌坐在椅上,面如白雪,五感全失,本能地拒絕自己聽到的事實。

    申無謂則繼續不甘心地喃喃細語:「為什麼呢?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就不能」

    寧何苦也萬分沉重,解釋道:「一是他無顏面見江東父老,故自盡謝罪;二應該是同那個惡人有所交易,扛下罪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

    他正說着話,門外的林管家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取了他手中的血書,展開後立時涕淚縱橫,眼前一片混亂模糊,又哪裏能看清血書的內容呢?他只得將血書緊緊抱在懷中,哭到無聲,令人不忍卒睹。

    此時,小少爺慢慢起身走到林管家身邊,護着悲痛欲絕的老人家坐下後,他才取過其手中的血書,同樣緊緊抱在懷裏,無聲地淚流不止。

    寧申二人對看一眼,一時也沉痛無比,只在心裏將那惡煞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特別是申無謂,恨不得立刻掏出寒月刃,隨便往某處刺上個幾十刀,方才能消解心中的滔天恨意。

    寧何苦則一直留意着小少爺,生怕他在巨悲劇痛之下,本就柔弱的身子會承受不住。

    然而,小少爺默然悲痛過後,將父親的血書小心翼翼地摺疊好,像個寶貝似的揣進了懷中,再用手輕捂着,生怕其會不翼而飛一般。

    待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慢慢走到寧何苦身前,面上雖悲色殘留,但神色語氣卻非常鎮定。

    他道:「敢問先生,對於那個惡人,我父親是如何說的?他們二人最近有見過面嗎?」

    寧何苦在心中贊了一聲:「果然是天之驕子,擰得清現狀,知道現在不是悲痛之時。而是應該找真正的兇手。」

    他便據實相告:「你父親說他同那惡人只見過兩三次面,且還是在五年之前。後來,他們就再未曾見過。你父親每次收到海螺珠後,都會按照那人指定的地點放好,然後那惡人自會來取。」

    「放在何處?」小少爺追問。

    「就放在珍寶閣後院的桂花樹下。」

    小少爺眼睛一亮,「有沒有查問過珍寶閣的所有夥計?」

    寧何苦搖頭,「未曾,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先來詢問於你。」

    小少爺看向仍舊悲痛的林管家,柔聲安慰:「林伯,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您快去將珍寶閣掌柜以及所有夥計都叫來,我有話要問。」

    此時,官差們在城中逐步查封荊家的所有產業,並且將人都帶回了荊宅集中。

    之所以是逐步查封,是因為荊家的產業實在太多,海陽城內百分之七十的商鋪都是他家的。

    官差人手有限,只能是一家一家地來絡。

    珍寶閣的夥計們剛被押回到荊宅後院,便碰上前來尋人的林管家。

    是以不消兩刻鐘,三名夥計和荊掌柜皆被叫了過來。

    其中也包括阿海在內。

    阿海方才是同寧何苦他們一起回來的,並且在後者的授意下,快速回了珍寶閣,查看其他三人的行跡。

    隨後,寧申二人便在隔壁房間內,逐個詢問了一番後,失望地發現,他們個個都同水煞毫無關係。

    就連阿海,也被裝模作樣地循例問了話,只為了讓他不被所有人懷疑。


    他們四人皆認為,東家偶爾來店裏巡查,再到後院走一走,看看他親手種下的那棵茶花樹,一點都無不妥之處。

    叫阿海他們退下後,小少爺突然就有些泄氣,「那還要怎麼找呢?父親都不知道這人去了哪裏?說不定他早就不在海陽縣了?」

    寧何苦安慰道:「你也不必泄氣。此前就是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才暫且報了官,封了你家的門,就是要讓那惡人認為,你父親已經認了罪,那他就是安全的。所以,他應該暫時是不會逃走的。」

    「」

    小少爺抬起疑惑的眼神,「先生怎麼就能如此篤定那惡人不會逃走呢?畢竟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申無謂忽然就冷冷插了一句:「這算什麼滔天大罪呢?死個百把十人什麼的,那惡人才不會當回事呢?」

    「」

    這番言論顛覆了小少爺的三觀,他震驚地囁嚅着:「前前後後一百多條人命啊?他竟能不當一回事?這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

    申無謂恨聲接:「自然不是人,是惡魔鬼怪。」

    小少爺:「」

    寧何苦生怕小少爺被申無謂嚇到,連忙補充道:「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個,主要是要跑他早就跑了。之所以現在還沒跑,是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從未露出過破綻,篤定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篤定你父親會攬下所有罪行,篤定我們找不到他。」

    「」

    小少爺有點愣神:「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啊?如此狂妄自大又囂張。難道說,兩位先生就是為他而來的吧?」

    寧何苦點頭承認,繼而道:「其實,要找這個人,也不難?」

    小少爺略微想了想,頓悟道:「難道說這個人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特徵又或是別的?」

    寧何苦讚賞的眼神,「正解。可以由以下三方面去找。第一,這人不是本地人,應該是五年前才來到此地的;第二,這人的雙手很是特別,能汗出如雨。不過,他多半會將自己的雙手給藏起來,不讓人發現;第三嘛,按圖索驥就好。」

    「」

    小少爺有點懵,申無謂卻雙手一擊,興奮道:「對,按圖索驥,你快找人畫像。」

    寧何苦笑笑地由自己?兜中摸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紙來,遞給小少爺道:「看,不只是你提前做了功課,我也做了。」

    小少爺剛伸出手去,申無謂卻來了個半路打劫,隨後展開一看,神情一下就凝重起來,錯着牙齒恨聲道:「對,就是這副噁心的嘴臉,化成灰老子也認識他。」

    小少爺只靜靜地看着他,申無謂恨聲說完,不僅沒有將紙張還回,就只顧得咬牙切齒,手上還不由自主地將紙張給揉成了一團,指關節「咔咔」作響,仿佛下一刻,這張薄薄的紙張便會被他碎屍萬段一般。

    寧何苦急得趕緊按着他手道:「你小心小心,我昨夜可是畫了好久才畫出來的。你知道我畫技拙劣,畫一幅畫就要了我半條小命。你就可憐則個,別讓我再畫了,行不?」

    申無謂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賞面咧嘴勉強笑了一笑,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過,好在他終於將紙團還給了寧何苦,寧何苦又隨手將紙團給了一臉懵圈的小少爺。

    他苦笑着囑咐其:「好險!拿好了。」

    被心中生了殺意的申無謂揉捏過後的紙團,展開後,除了皺巴巴,還是皺巴巴,只依稀看到一個五官扭曲變形的人臉。

    小少爺只得將其平鋪於案几上,又拿了一個鎮紙在上面細細輾了好幾遍,才終於看了個大概。

    為防自己有所疏漏,他又叫林管家一起認,兩人來來回回地細看了半日,一致認為,同荊楚天來往的人中,絕對沒有這個人。

    而且在他們周圍,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張面孔。

    寧何苦也不氣餒,想了想道:「也罷,後來他連你父親都不敢見,就更不可能明目張胆的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了,還是把你寫的那張紙再給我看看。」

    隨後,他們便指着紙上的人,逐一排除,到最後也沒發現有一個半個的可疑之人。

    兩個時辰過去了,甭說狂躁的申無謂了,就連一直鎮定的小少爺,臉上也漸漸浮現出悲觀沮喪的表情。

    寧何苦卻仍舊在對着那張紙苦思冥想。

    乍然間,他靈台清明,用手指點在一串人名上,問:「這三個人是誰?」

    這三個人,方才林管家已經同寧何苦一起核實過,並一一排除了嫌疑。

    此時,寧何苦再問起,他略有點驚訝,但還是如實道:「這是惠仁堂製藥的三個夥計啊!因為惠仁堂同珍寶閣是連在一起的,東家每每去到珍寶閣的後院,便會由後門走出去,到隔壁的惠仁堂後院去,看看那三個夥計製藥,再同他們隨便地聊上幾句。」

    寧何苦面色沉重,若有所思道:「聽上去很是合情合理,可我卻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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