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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也見過別人拜堂,旅行的時候也見過各地的婚俗。無論在哪裏,都少不了拜天地的環節。
但直到今天我和謝鶯跪在磅礴大雨中跪拜,我才曉得成親的時候為何要拜天地。
天地養育萬物眾生,若非生在這天地之間,又何來我與他的相逢。
世界上人那麼多,一定是上天給予我們特別的緣分,才會讓我在茫茫人海中與他相逢。
這一拜,拜的是命運對我們的仁慈。
雨越下越大,天地茫茫皆為雨線阻隔,頭頂上的閃電一道響過
—道。
仿佛全世界都已經消失,只剩下我和他。
「再拜高堂。」
前方又傳來陳校長的聲音,聲音沙啞悲愴。
方才那一聲他便已經喊破了嗓子,這一聲傳來風雨悲鳴不忍卒聽。
我想陳校長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答應幫我們證婚。
此刻我心中已經再無恨意,若非爹娘生我養我,世上又何來一個我。
如果沒有我,又去哪裏與他相逢?
我面朝前方,誠心跪地再給家人叩首。
沒有得到他們的祝福,是我們做的不夠好,不該責怪他們。
這一拜之後,等了許久不見陳校長繼續,風雨中傳來我爹憤怒的質問。
「陳知博,你到底在做什麼!」
面對我爹憤怒的質問,陳校長不言不語。
這時我家人又出來很多人質問他,責難他,阻止他繼續主持這場婚禮。
雨聲很大,我聽不見陳校長說了什麼。
只知道接下來再也沒有人阻止他,隨後陳校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夫妻對拜!」
拜完天地和父母,接下來便是我與他。
風雨沖刷着他的臉,而他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天空。
我跪在他面前,為他抹去臉上的雨水和血水。
望着這張日日夜夜思念過的面容,想着過去與他的點點滴滴,我心中充滿愧疚。
我曉得愛我讓他承受了很多,也讓他付出了很多。
他所有的劫數幾乎都是因我而起,背後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以前我總覺得餘生還很長,我可以慢慢等。
謝鶯他那麼厲害就像是九天上的星辰,早晚會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可是我錯了,餘生並不長。
我不該讓他一個人負重前行,我應該與他一起走。
可惜,這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
我恭敬對着他拜了下去,抬起頭對着他說道:「謝鶯,謝謝你。」
謝謝我們塵世的相逢,謝謝你愛我如生命。
遇見你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若此生只為等你一人。
我想,我們前世一定是一家人。
說不定,生生世世都沒有分開過,只有今生出了點意外。
三拜大禮完成,我為他合上眼眸,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背在背上。
迎着風雨,慢慢的向外走。
謝鶯,既然這人間容不下我們,我們就此離開吧。
我背着他往前走,我爹又從身後追了過來,大聲質問我要去哪裏。
「我要帶他回家。」
鮮兒,我不許你帶他回家。」我爹沉聲說道。
到了現在,我爹都還沒有明白過來。
我要帶他回家,不是回乾靈山下的楚家,而是我們前世的家。
這人間,我們來過。
看過了花開,也看過了流水,同時也曉得人是如何相愛的。
如今心中再無半分遺憾,我們該回去了。
我爹想阻攔我,楊湛走了過來攔住了他,也攔住了他身後的那些人。
張雅涵走來為我們撐起傘,在前面開路。
今天的雨,好大。
我穿着紅衣,背着被鮮血染紅的他。
心裏想着他昨個說的那句話,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
背着他走出朱家,門外有人在等我。
老人,張叔,南宮顛,劉景烽……
看到我,南宮顛和張叔趕緊迎了上來,想要從我背上接過他,被我搖着頭拒絕。
老人走來看着我說道:「姑娘,把他交給我吧。」
我曉得他是誰,但現在我不想把他交給任何人。
老人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從馬路對面開過來了一輛黑色房車。
「姑娘,上車吧。」老人又說道。
去哪裏?」我茫然問道。
「九連山,丹霞嶺。」
我去過九連山,也知道有丹霞嶺這個神秘的地方,但是卻無緣得見。
向當地山民問路,山民說,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此刻陡然從老人口中說起丹霞嶺,我忍不住問道:「去丹霞嶺
做什麼?」
去見他師父。」
老人提到了他的師父,我沉默不語,我曉得他有個很厲害的師父,那對禁步就是他師父送他的。
可是,如果他師父真的很厲害,為何不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守護他。
現在他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見的。
見我沉默,老人又說道:他還沒死,但能不能活下來,只有他師父說了算。」
老人說謝鴦沒死,讓我瞬間情緒激動起來,但又不敢相信。
因為我很確定他已經生機全無,不然的話青城派和朱家的人也不會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着我把他帶走。
可不管我信不信,只要有法子救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去試一試。
他是謝鶯的爺爺,斷然不會拿這種事來哄我。
我背着謝鶯上了房車,在南宮顛和張叔的幫助下,將他安穩的放在床上。
把他安置好後,老人讓他們全部下車。我能看出,他其實是不願我跟着去的,也很不喜歡我這個人。
如果不是為我,謝鶯不會有今天的結局。
但我現在已經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活我便活,他死我也死。
三拜大禮完成,天地也不能將我們分割。
九連山在江西南境,距此有近兩千公里,車子晝夜開也要一天
一夜才能到達。
老人過來為謝鶯查看傷情,我們兩人默默解開他身上的衣服,解到一半老人便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人年紀大了,心就會變得很脆弱。
謝鶯的身體傷痕遍佈,幾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肌膚。
槍傷刀傷,各種兵刃划過的傷口,沒有再繼續流血,因為已經無血可流。
殘破冰冷的身軀,連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他真的還可以活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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