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礦井以後,兩人又回到村婦的家裏。
正好見到她的丈夫也回來了,原來鎮上的男人,基本上都在礦山打工。
那個男人一身髒兮兮的,打了一桶熱水,就這麼幹擦身子。
萬利好奇的問道:「你這不洗個澡,沖一下嗎?」
男人憨憨一笑,用帶着方言的普通話說道:「嗨,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工地咯,洗了也白洗。」
「咱們這一個月也就有一天假,說是一天,其實也就睡一個晚上,見見家人。」
「明天還要坐上午的中巴趕回去呢,一天就只有兩趟車。」
村婦這時也走了過來,幫着男人擦着後背。
兩人有說有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完全不在乎身邊有沒有人。
萬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吃完晚飯,爬上閣樓。
原本還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結果白天走了太多路,直接就睡着了。
朦朧中,有個人在推自己。
「萬萬哥哥,走啦!該去下一站啦!」
萬利眯了眯眼睛,身體都還沒有回過勁來。
我去!怎麼回事,我居然睡着了沒穿越!
萬利不可置信的在臉上扇了兩下。
疼痛感告訴自己,沒有做夢。
看樣子是中距神經又癒合了吧!
他嘗試着閉着眼睛,沒過多久,白光再次出現。
還好!穿越能力還在!
張開妍早已收拾妥當,催着萬利抓緊時間。
男人出門的速度很快,簡單洗漱一下就搞定了。
一看時間,萬利很無語:「大姐,這才半夜三點多啊!」
張開妍笑了笑:「咱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只有半夜才能看到呢。」
兩人打着手電筒,便沿着田埂向鄉下走去。
曠野中,時不時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
遠處山崗上濃密的樹林,黑壓壓一片,像沾滿墨水的毛筆,塗抹出來的一樣。
走了好長一段路,總算是看到燈火通明的集市。
這是一片用水泥牆圍起來的棚子,牆上塗過淺藍色的油漆。
經過歲月的洗禮,顏色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棚子大概有四米多高,頂上是石棉瓦拼接的,裂開了很多口子。
這要是颳風下雨的話,裏面也沒地方躲。
集市里人來人往,菜農比顧客要多出好幾倍。
奇怪的是,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們有賣中草藥,野蘑菇,竹筍,還有自己種的菜,圈養的家禽等等。
張開妍走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面前,親切的喊了一聲:「三外婆!」
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打着瞌睡,面前擺着一籃子土雞蛋,幾隻老母雞。
「三外婆,您好啊!」
見老奶奶沒有反應,張開妍拉高嗓門,又大喊了兩聲。
三外婆身體打了一個激靈,快速的眨着眼睛,剛醒過來,就露出一臉祥和的笑容。
「你好,你好,早上剛下的雞蛋,還有自家散養的老母雞。」
「雞蛋3毛錢一個,老母雞一隻二十五,隨便選!」
張開妍笑着答覆道:「三外婆,我是姜老師的學生,他應該跟您說過吧!」
「姜五斤,姜老師!」
三外婆這才明白過來:「噢!你說的是石頭啊!」
「他是跟我說過,喊朋友過來看我!」
她一邊說,一邊艱難的起身,撿起地上的扁擔,一頭挑着雞蛋,一頭挑着老母雞。
動作很麻利,隨便收拾一下後,就對着外邊喊着:「春花!二丫!」
兩個髒兮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從門口跑了過來。
孩子緊緊的抓住三外婆的褲子,慢慢的往外邊走去。
萬利連忙說道:「三外婆,來!我幫您挑吧!」
說着便接過她肩上的扁擔,挑到自己身上。
三外婆還想推脫,張開妍笑着說道:「您讓他挑吧,他全都買了!對吧!萬利哥哥!」
萬利趕緊配合着說道:「是是是,我全買了!土雞蛋跟老母雞我最喜歡吃了!」
一行人離開集市,張開妍陪着三外婆,走在前面,打着手電照路。
萬利跟在最後,一隻手扶着扁擔,一隻手拿手電筒。
這雞蛋
跟老母雞看着沒多少,挑起來還是很壓身子。
走了一段路以後,肩膀上就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萬利只能咬牙忍着,把後背彎起來,分擔一點重量。
還不能讓她們知道,不然三外婆肯定會把扁擔接回去,男人的臉都會丟完。
三外婆的家住在山坳里,四周都是水田。
從集市到這裏,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天都蒙蒙亮了。
村莊裏面,迴蕩着公雞打鳴聲,這是新的一天,最美妙的儀式感。
進了大廳,萬利趕緊把扁擔放下,後背的肌肉被扯的生疼。
張開妍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錢,遞給三外婆:「這是姜老師讓我交給您的!」
三外婆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兩隻手往衣服上,反覆擦拭了好幾遍。
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錢。
萬利也趕緊掏出了幾千塊遞過去:「這些菜,我全買了!」
三外婆搖着腦袋,往後退:「要不得這麼多,要不得!總共一百二十五塊!我算好的!」
萬利聽後,心裏一陣酸楚,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疊一個紙盒才兩分錢,賺一百多塊錢,至少也要連續不斷工作三十多個小時。
只有真正的勞動者才能明白,金錢的來之不易。
就算是別人胡亂給自己塞錢,也會為對方感到心疼。
萬利看着兩個小女孩,在門口的坪地里嬉戲打鬧。
「三外婆,為什麼您這麼早,就要出去賣菜啊?小孩子半夜就要起來,是不是太累了!」
三外婆仍舊是一臉憨憨的笑容:「沒法子啊,我母親病了,不能照顧她的重孫子。」
「跟着我,至少能吃上一口早飯!集市上也熱鬧些,孩子也喜歡。」
從時間上來算,三外婆至少要,半夜三點就起床了,那時候吃的早飯也太早了吧。
可是也不能說成是宵夜,畢竟是睡醒來吃的。
「三外婆,您今年貴庚啊?看起來還很年輕啊!」萬利客氣的詢問道。
三外婆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七字:「我都七十五啦!」
「我娘都九十二歲啦!」
「您母親住在哪呢?」
三外婆起身領着兩人,往西側的臥室走去。
「老娘身子有病,已經不能下床了。」
幾個人進了木棚子,點上柜子上的煤油燈。
昏暗潮濕的屋內,堆放了各種雜亂的家具。
一堆老鼠橫七豎八的,在隔板裏面爬着。
偶爾露出腦袋,偶爾又伸出尾巴。
張開妍嚇得往萬利身後躲去。
裏面那張破舊的木頭床上,蓋了好幾層棉被,厚衣服之類的。
有個乾枯的老太太,縮在被子裏面,高高聳起的棉被像一座山,壓在她身上。
居然還有幾隻老鼠在床上,快速的穿梭。
萬利走過去,把老鼠嚇跑了,這才聞到一股刺鼻的餿味。
他想幫忙把上面的厚衣服整理一下,結果掉出很多老鼠屎來,非常噁心。
萬利又掀開了最外面的一層被子,想清理一下,結果又掉了一堆老鼠屎,跟撒豆子一樣,密密麻麻的成塊掉落。
床沿上都積滿了。
這還只是最外邊一層,裏面更不知道有多少。
萬利不知所措,嚇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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