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跡 第二十二章 早生華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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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趙銘猛地睜開眼，那股驚悸感驟然消失，但一伸手觸碰額頭，發現其上滲出了不少冷汗。
他打量四周，發現環境十分熟悉，正是藥堂內，自己常來的房間，印象中濕透的衣衫，也被換了一套。
一股清香縈繞鼻端，轉頭望去，只見長桌的左側，一盆靈草的花瓣正輕輕顫動，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趙銘，你怎麼了？」一道柔和的女聲音響起，「先前臉色很不好。」
趙銘抬眼望去，只見說話者正是姜伊雪，在她的旁邊，周森森緊抿着嘴唇，並未說話，但眼中充滿擔憂之色。
「剛剛做了個噩夢，沒有什麼大礙。」趙銘答道，向周森森投去感激的目光。不用說也知道，正是他救了自己。
周森森咧嘴一笑。
「做夢倒是沒有傷害，不過總是跌倒，那問題可就大了。」姜伊雪柳眉一豎，「這就是你放平心態的結果？」
趙銘聞言，不禁面露尷尬之色，連叫冤枉的同時，向兩人仔細描述了，昨夜狀況突發的情景。
「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姜伊雪聽完，無奈地說道，「我去和內堂打個招呼，將你的房屋仔細修修。」
「那就多謝姜長老了。」趙銘說道。
姜伊雪搖了搖手，示意不必客氣，轉而神色再次變得嚴肅，凝聲說道：「出乎我意料的是，淋了這麼久的雨，以你的虛弱身體，居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片刻，望了趙銘一眼，神色間有些複雜。
趙銘卻未注意到，姜伊雪的複雜神色，而是微微一怔，結合她的話語，下意識的，忽然想到了什麼。
「哎。」姜伊雪嘆了口氣，「你自己看看吧……」說着遞過來一面銅鏡。
趙銘回過神，疑惑地將其接過，目光隨意向鏡面望去，就在下一刻，臉色驟變，「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鏡中的樣貌，並沒有什麼改變，然而，兩鬢的頭髮，已成為斑白之色。
他顫抖着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夾雜的白髮，難言的悲意自心底湧現。
自古少年人，皆被比作初生的朝陽，而華發早生，難免令人生出日暮的聯想。
「趙銘，不用太過介懷。」姜伊雪說道，「少白頭並不罕見，況且你的身體情況並未惡化，所以，對於日後的生活沒有影響。只是你要千萬注意，莫太過執着，做不成修士，同樣可以快活的活一世。即便是修士，也不能永生……」
趙銘望着鏡中的自己，將手放了下來，沉默了一陣，就在姜伊雪以為，他經受不住打擊時，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說道：「謝謝姜長老關心，我沒事。」
姜伊雪正要出言安慰，忽然聽見他繼續說道：「這也算因禍得福吧，我已經晉入旋照境一重了。」
「哦，你晉入旋照境一重了，可是……」姜伊雪重複一句，驀地反應過來，「什麼？你突破旋照境半重了？」
一旁，周森森張大了嘴巴，對此同樣難以置信。
趙銘坐起身來，虛弱感竟然意外的輕微，說道：「對啊，幽府內的靈源，再次得到了質變，想來應該晉升了吧。我這就去靈斗場那，使用測靈碑測驗一番。」說着，正要穿上鞋子。
「不用這樣麻煩。」姜伊雪趕忙阻止道，「森森，你這就去大堂，將那裏的測靈牌取過來。」
周森森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趙銘見狀，也就懶得折騰了，就這麼坐在長桌邊沿處。
而姜伊雪的目光中，此時全都是驚詫。若非她了解以趙銘的性格，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否則早就予以否定了。
但她仍是將信將疑，只不過旋照境的初期等級，外人並不太容易鑑別，此刻只有等周森森將測靈牌拿來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姜伊雪也是問起了，趙銘晉升的具體情形。
趙銘正說着，周森森已經進房，聽了幾句，頓時破了禁言的功，嚷道不公平之類。反正也不急這一會，趙銘便再次從頭講了一遍。
聽完趙銘雨中的經歷，兩人都咋舌不已，為其中驚險的變故，而感到提心弔膽。至於當時靈力的莫名變化，姜伊雪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可想到旋照境半重，突破的條件，本就無跡可尋，也沒有太過於糾結。
「還是再檢測下吧。」姜伊雪說道。
周森森便將測靈牌遞了過來。趙銘伸手接過，單手將其握住，隨着掌心處靈力聚漩，那測靈牌的正面，顯現出一行文字「旋照境一重」，其中的「一」字，清晰程度與其餘四字，一般無二。
趙銘等待片刻，卻發現測靈牌並無其餘的反應了，因此有些愕然。
姜伊雪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微笑着說道：「這測靈牌效用有殘缺，並不能檢測靈力的質量，但對於境界的檢測是準確的，能夠甄別旋照境半重與一重。」
「不知道突破後，我的靈力質量，究竟是否獲得了提升。」趙銘有些遺憾。
「提升是肯定的，畢竟突破旋照境半重者，皆能夠越級而戰。」姜伊雪說道，「而且這個特性，越往後越強。」
「越級而戰麼……」趙銘喃喃道，臉上露出期待之色。
「趙師兄，這下即使你兩個月後，無法達到旋照境九重，宗門應該也會網開一面的。」周森森興奮地說道，「後面你可要罩着我啊，唔……」
後邊的話沒能繼續說完，因為他上下兩張嘴皮，被姜伊雪的手指捏住了。
「森森說得不錯，兩個月的時間終究還是太短了，達到硬性要求絕無可能。」姜伊雪說道，「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等你成長起來，今後的成就不可限量。想必掌門也會下批准的。」
周森森瞪着眼睛，嘟囔道：「憑什麼師父……唔……你可以講這麼多，唔……」隨着姜伊雪手上用力，他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趙銘面帶笑意，望着師徒兩人「鬥法」，回想這兩天一波三折的經歷，不禁有些恍惚，但昨日和今日的心境，對比起來，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忽然，趙銘想到了什麼，說道：「姜長老，周師弟，還請你們不要張揚，我已經突破的事情。當然，還是要拜託姜長老，暗中幫我向宗門申請，如此一來，若是失敗的話，也不至於令人譏笑。」
「成功的可能性很高，趙銘你就安心吧。」姜伊雪說道。
她轉念間又意識到，趙銘養成這謹小慎微的習慣，正是由於受到太多惡意的結果，於是答應道：「那我就先去問問掌門的意見，到時候一錘定音。森森，你也莫出去亂說。」
周森森神色鄭重的連連點頭。
對於周森森的承諾，不論是趙銘還是姜伊雪，都是信得過的。他雖然是話嘮，但不該說的，口風還是很緊。
「姜長老，周師弟，我既然只是輕傷，那這就先回去了。」趙銘說道。
「先在這暫時住下吧，等內堂那邊將房屋修繕後再回去。」姜伊雪說道。
一旁的周森森也連使眼色。
趙銘沉默了片刻，微笑着答應下來。
……
幽府內，球狀的靈源靜靜懸浮，不時有靈力被調用而出，隨後將外界的靈氣裹挾着，經過煉化後再次輸送進來。
不久之後，趙銘停止了修煉。
但他卻並未立即退出內視狀態，而是操控靈源飛速旋轉起來。
靈源旋轉過程中，一陣阻滯之感隨之傳來。在其邊緣某處似乎有顆石子，兩者經過不斷的刮擦，不時有靈力碎屑飛濺出來，接着消散而去。
在這期間，即使隨着靈力的消耗，靈源的體型逐漸縮小，但兩者間的距離，卻始終恆定不變。
因此，直到靈源化作芝麻大小，白色的光芒黯淡得幾乎不可見時，這樣的刮擦才得以停止。
趙銘長長的吐了口氣，虛弱之感潮水般從身體各處湧出，令他腦海里陣陣發昏，於是就在石床上躺了下來。
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只見高空的月亮，逐漸化作了赤色，隨着其光芒的播撒，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緋紅中。
已經深夜十一時了。
再過一個時辰，這個月末就要迎來結尾，距離遣送會召開的時間，也就僅僅剩下最後的一個月。
月初從藥堂離開不久，姜伊雪就將情況秘密上報了掌門，並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也就是說，趙銘已被特許留宗。
但這次破例也有條件，若是在接下來的一年內，修煉進度無法達標，同樣會被加入下屆的遣送名單中。
從周森森處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即使趙銘素來內斂，也不由得喜形於色。有宗門倚靠，自然比做散修舒服許多。
俗語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趙銘在頭幾天裏，感覺修煉時稱心如意，比從前順暢許多。
然而，當最初的激動情緒過去，不太對勁的地方，逐漸被趙銘意識到。
因為，即使他的修煉狀態，出乎意料的良好，但對於境界的提升，似乎並無丁點作用。
就在趙銘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月中的某天，他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操控靈源在幽府中輕輕旋轉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