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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緊緊地咬着牙齒,強自忍耐頭部傳來的陣陣暈眩感。又覺得眼睛有些乾澀,於是用力眨了眨,視野中竟現出模糊的重影。
遠處的議論聲傳入耳中,像是經過蠻橫地攪拌,混雜成為莫名的異響。
短短的青石板路,趙銘走得如此艱難。好不容易來到余蚩身旁,努力聚集的氣力,瞬間化為烏有。
因此膝蓋發軟之下,不由得跌坐在地。他深吸了幾口氣,狀況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不出所料,圍觀的眾人見到這一幕,發出了陣陣譏笑聲。
趙銘並未理會這番譏笑,他擔憂地問道:「大余,你沒事吧?」語氣中滿是歉疚之意。
雖說對於那豬的發狂,自己也處於茫然無措的狀態,但好友因此險些喪命,不由得令他後怕之餘,心中充滿了自責。
余蚩剛從生死一線的震撼中回過神,之前被激烈閃躲掩蓋的劇痛,頓時如潮水一般地湧上來。
他不禁慘呼出聲,見趙銘神色惶急,忍痛說道:「不礙事,趙哥。那豬沒撞到我,只是被蹭了下,受了些扭傷。」
「傷得重不重?」趙銘的心又提起來,伸手去扶餘蚩,「趕緊去藥堂看看。」
說話間,他手上剛要使勁,將余蚩扶起,卻感覺手臂綿軟,有心無力。
余蚩右手撐地,想要發力站起,腰間卻傳來一股鑽心的刺痛,同樣無可奈何。
「這點小小的扭傷,有什麼承受不起的?若不是我和顧師姐趕得及時,你小子早就魂歸幽冥了。」旁邊的羅澤,望着兩人狼狽的模樣,不禁冷笑道。
自顧霜離去後,他臉上謙卑的神色,不知何時,已然消失而去。
此刻的羅澤,面對這兩個修煉廢柴,心中又充滿了優越性。
特別是趙銘二人,正不雅地跌坐在地下,自己則居高臨下,更增氣勢。
「趙銘,你身體這樣虛弱,莫說進行修煉,下山後能否養活自己,都難說得很。」有人笑道。
「不錯,余蚩雖然腦子笨點,可種地還是不成問題的……」又有人挖苦道。
對於類似的譏諷,趙銘平日裏,往往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懶得去計較。
然而此時此刻,狂暴的怒意在他心中積蓄,無比壓抑的屈辱感,如同群蟻在血肉中撕咬。
趙銘所憤怒的,不是自己受到輕蔑、嘲諷,而是余蚩受傷後,圍觀的眾人以此為樂,卻不顧及他正在經歷的傷痛。
趙銘好似一個火山口,石縫中岩漿洶湧,可是不論如何翻騰,終究無法爆發而出。
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連起身都異常艱難。他竭力想要控制軀體,哪怕只是挺直腰背。但四肢百骸傳來的虛弱、乏力,冷漠地警告他:你是個廢物!
趙銘氣息粗重,肩膀微微顫動。
弱者不配發聲!
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從前那個凡人世界如此,現今這個修真世界同樣如此!
甚至由於修行體系等級更為森嚴,修士個人修為具備更強的影響力,導致這個世界的殘酷性猶有勝之!
趙銘從未如此渴望力量。沒有實力的他,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朋友,都無法提供絲毫的保護。
可是,如何才能獲得力量呢?他問自己。
這個問題,趙銘得不到答案。
藥堂曾經給他配置過不少靈藥,卻依舊無法治癒這個怪疾,如今早已不再投入資源。
他抱着僥倖的心態,以為這不會影響靈力的修煉,甚至隨着修為等級提升,體質可能會逐漸好轉。但兩年之後,仍然遲遲不能入門。
想到這裏,趙銘的心中,再次湧現出絕望。
對面的羅澤,仍在喋喋不休地講話。但趙銘腦海里思緒發散,注意力完全不這裏。因此只見到他嘴巴開合,對於具體的內容,卻完全沒有印象。
余蚩歇了半晌,腰間的痛楚,不再像之前那樣強烈了。
他側過頭,瞥見趙銘神色異樣,手肘撞了撞後者,輕聲叫道:「趙哥。」
趙銘反應過來,剛欲答話,只聽羅澤說道:「王鐵,你將余蚩背到藥堂去看看,我瞧不得他這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話聲落下,人群中走出一個瘦削的黑衣少年,臉上帶着不情不願的神色,俯身將余蚩背起,朝藥堂的方向走去。
羅澤又安排了幾個面露難色的少年,將卡住的豬屍抬走,隨後便轉身離去了。
四周圍攏的眾人,發出幾聲嗤笑後,也逐漸散了開去,無人再投來視線。
濺在石板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但仍然隱隱可以聞到那股腥味。
趙銘經過費力的嘗試後,感覺依舊難以行動,索性在地下平躺下來,靜靜等待精力的恢復。
在略微煎熬的等待中,他不經意間偏過頭,忽然見到在不遠處,一個紙袋倒在地下,袋口微微敞開,幾個饃饃全部掉落了出來,沾上了不少塵土。
趙銘知道這是余蚩帶來的早飯,凝望了半晌後,艱難地挪動着身體,伸長手臂將饃饃一個個抓過,胡亂地撕去表皮,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趙銘終於回復了狀態,於是重新撿起掉落的木拐,向遠處的藥堂走去。
沒過多久,他就在路途中,碰見了迎面走來的余蚩。後者臉上偶爾現出痛楚的神色,但行動間已經沒有大礙。
……
「趙哥,羅澤說那豬之所以發狂,是因為豬興草的緣故,可咱們在附近都沒找着,不會是瞎說的吧?」房院內,余蚩抖了抖右手中的白紙,鬱悶地說道。
白紙上,畫着一株模樣普通的植物,頂端綻放的花瓣之中,黑紅色的花心處生着一個絨球,表面裹着細細的白毛。
這些白毛重量極輕,且根部的連接處,並不甚牢靠,因此十分容易掉落。
而白毛的尖端,包裹着它的草籽,若是經風一吹,掉進了豬圈的石槽里,豬將其誤食後,就會出現短暫的癲狂症狀。
趙銘掃視着身旁的諸多綠植,同樣未見到與圖畫符合的植株。聽到余蚩的問話,答道:「豬興草的效用,我還是首次聽說。你應該更清楚吧?」
余蚩左手輕輕按着腰,雖然塗抹的藥液見效很快,但還會不時傳來隱痛。他接着說道:「我倒是曾經聽娘說起過,可卻從來沒見過實物,也沒見過遭難的豬。那羅澤難道親眼見過?不然怎麼這樣肯定?」
趙銘的目光,第二次掃過最後的草叢,依然沒能發現豬興草的蹤跡。他搖了搖頭,說道:「先不找了,我去將被踩踏的綠植修剪一下。」
「我也和你去,」余蚩拿起牆角的剪刀,」羅澤這個雜毛,就曉得使喚咱們!」
……
在余蚩的幫助下,趙銘修剪綠植的進度大大加快。中午時分,那豬發狂奔行造成的狼藉,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
忙活了這麼久,倆人肚子也餓了,加上正好到了飯點,於是結伴向食堂走去。
剛走近飯菜售賣的窗口,兩人就吸引了十餘道玩味的目光。
「趙銘,聽說你餵的豬翻圈了?」有人故意高聲叫道。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眾人鬨笑連連,有不清楚情況的,急忙向周圍的人打聽起來。
趙銘並不答話,對窗後的中年男子說道:「要兩碗湯、十個饃饃,分兩個餐盤裝。」
「沒想到余蚩一片好心,到頭來卻差點被豬撞死。」又有人嚷道。
趙銘右手拿着紫色的餐卡,剛要將其插入窗口左端的卡槽,聽見這句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手上不禁一抖,餐卡便「嗒」的一聲,掉落在地下。
余蚩急忙彎下腰,將餐卡撿起,遞還給了趙銘。接着端起兩個餐盤,低聲說道:「趙哥,咱們過去吧。」
趙銘沉默地點頭,顫抖着右手,重新將餐卡收入懷中。拄着木拐的左手,骨節因為過於用勁的緣故,顯得有些發白。
兩人在眾人異樣的目光注視下,走到食堂無人的角落處坐下,譏嘲聲傳入耳中,已經大為減弱了。
余蚩拿起一個饃饃,狠狠咬了大口下來,感受着嘴中的甜味,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趙銘將饃饃送入嘴邊,張了張口,卻半天咬不下去。
余蚩見狀,口中含糊地說道:「趙哥,你不餓麼,快吃呀!」
趙銘嘆了口氣,將饃饃放入盤中,說道:「大余,要是你不給我送早飯,就不會遇到這件事。萬一你真有什麼好歹……」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余蚩喝了口湯,「趙哥你別想那麼多。」
趙銘目光複雜地望着余蚩,只見後者狼吞虎咽地吃着,神色間渾不在意。他抿了抿嘴,拿起一個饃饃,同樣用力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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