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袁老夫人從慈航觀回到御史府,尚且抱着一線希望,立刻派了人出去打聽慈航觀的虔誠信眾,想求個比嚴同知更得力的虔誠信眾進行引薦。
然而,御史府如今沒落,在外頭沒什麼人脈,打聽消息本就很難。
兩天過去,除了打聽到秦家去慈航觀去得勤,根本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想起自己先前被嚴夫人拿謊話搪塞的經歷,袁老夫人這才明白:
所有的虔誠信眾,都會將自己與慈航觀的聯繫捂得嚴嚴實實,非至親之人絕不外傳。
所以,她別說能找到足夠分量的引薦人了,就連一個普通的虔誠信眾都很難打聽到。
如此看來,她還是只能走那位曾老夫人的路子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給住在城東的曾老夫人遞了拜帖。
*
「老夫人,御史夫人遞帖子說想明日前來拜訪您。」
曾老夫人這幾年雖說把對外交遊的權力下放給了兒媳婦,卻依舊耳聰目明,對南都城排得上號的達官貴人都有所了解。
「御史夫人?是督查院右副都御史關大人家的夫人嗎?」
督查院如今,右都御史不問政務,正三品的副都御史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南都城裏說到御史,一般都是默認的那位關大人。
翠玉嬤嬤道:
「不是,是右都御史袁大人的夫人。」
曾老夫人十分驚訝。
若不是對方主動找上門,她都幾乎要忘記南都城還有這樣一號人物了。
從無交往的人,突然上門來做什麼?
可人家到底是二品大員的家眷,她也不好不給面子,只得允了。
第二天上午,袁老夫人果然準時來訪。
客套地寒暄了幾句,便直入主題:
「敢問曾老夫人,是否經常去慈航觀參拜?」
慈航觀!
曾老夫人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這到底是哪裏聽說的,不會是想讓她做引薦人吧?
那可不行,她在觀主那邊的份量可還不夠呢。
就算要求觀主出手,那也只能為自家人,豈能便宜了外人。
而且,她最近剛得的兩顆新牙別提有多好用了!
有了這兩顆牙,她想吃什麼吃什麼,人都胖了幾斤。
等她在觀主面前攢夠了情面,她還想再求觀主賜她兩顆呢!
「倒也沒有,只不過偶爾去了一次。」曾老夫人搪塞道。
看她這遮遮掩掩的樣子,袁老夫人頓時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但也沒有怨怪的意思。
「老夫人不用瞞我,我已經聽人說了,您也是慈航觀的虔誠信眾,還被觀主賜予了兩顆新牙。」
曾老夫人的面色頓時尷尬起來:
「這……好像確實有那麼回事,哎呀!年紀大了忘性就大……」
袁老夫人也不戳穿她拙劣的謊言,只繼續道:
「老夫人放心,我知道引薦的機會可貴,此來也不為別的,只想問問,您當初是供奉了多少銀兩,去了幾次,才求得觀主出手的?」
曾老夫人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這位袁老夫人也是和她一樣找不到引薦人,打算走自己成為虔誠信眾的路子。
心中頓時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感嘆來,也沒隱瞞,如實道:
「前後大概去了七八次吧,連同後來捐給慈幼堂的三千兩,總共花了五千五百多兩。」
袁老夫人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大截。
她之前就想過,曾家畢竟是富商,自己捐的錢可能比不上對方。
可這也差太多了。
袁御史是農家子出身,她家也只是個窮翰林,當年的嫁妝不過九百兩。
袁御史為官清廉,朝廷給的俸祿不高,即使做首輔的時候,俸祿折算下來也只有三百多兩一年。
加上宮裏的賞賜,以及她多年的經營,原本家中也攢下了三萬兩的家產。
然而,開銷也大,袁御史被下獄的那次打點就花了兩萬兩。
幾十年下來,進進出出的,全府上下總共不過六千兩的財產。
但這包括給茉娘準備的嫁妝,要留給庶子的家產,以及如今府上的日常開銷。
她能動用的,只有自己手上那大約三百多兩的現銀和首飾。
回到家中,她便一直愁眉不展。
思索了一夜,還是不死心,用自己三分之一的私產,去置辦了一份五行俱全的供品,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慈航觀。
她來得不算晚,可抵達觀外的時候,專門停車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了。
走進慈航觀,一路參拜走到主殿外頭,便見裏頭有兩位穿着富貴的中年婦人,正圍在慧雲道長身邊獻殷勤。
「道長,這是我太白樓的貴賓身份牌,每月可以點三桌高規格席面,一文錢都不用給!」
「也不值什麼錢,您可一定要收下。聽聞貴觀月休時可以進城,到時候正好帶着其餘道長來我們太白樓,吃吃席面,聽聽曲子鬆快鬆快!」
另一位貴婦人也不甘示弱:
「道長,我家是賣布的,別的什麼都不多,唯獨布多。這些布也不值什麼錢,就送給道長們裁幾身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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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夫人往這人身邊看去,所謂的不值錢的布,除了上好的細棉布,單是三十多兩一匹的上品杭綢就有五匹。
總共二十多匹布,由四個健壯的僕婦,兩人一組用扁擔抬着。
這兩人提供的東西,一個太白樓的貴賓牌,那是每年要在太白樓花銷三千兩以上才有的。
另一個貴婦送的布匹,也至少是一兩百兩的價值。
慧雲道長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不合規矩,還是請善信拿回去吧。除了規定的供品,其餘的我們一概不收。」
兩人神情不由得有些沮喪。
其中一個忍不住嘴快地道:
「那秦家送的不也……」
慧雲微微一笑,道:
「秦家得觀主青眼,自然是與別家不可同日而語的。」
兩人眼中流露出羨慕的光,也只好作罷,表示自己下次再送價值更高的供品過來。
餘光看到袁老夫人在一旁,慧雲便打發了那兩位富商家的夫人離開了。
「袁老夫人!」
慧雲有禮地一揖。
「慧雲道長,老身前來參拜供奉。」
袁老夫人道。
「請跟我來。」
在慧雲道長的引領下,袁老夫人進入主殿。
一眼便看到那擺放供品的台子旁邊增添了好幾張桌子。
據說信眾供奉的供品要在神像前擺放三日。
如今,這上頭放着總共十二個托盤的供品。
每個盤子裏的東西,有的有好幾個十兩的金錠,有擺着上品的玉雕,有的是極品清茶,總體價值都不下五百兩。
這一對比,袁老夫人頓時覺得,自己咬牙置辦的一百多兩的貴重供品,完全拿不出手。
「這……」
她面色有些難堪。
一旁的慧雲仿佛沒看出來一般,有些煩惱地道:
「唉,也不知是誰,將觀主的本事傳揚出去,近幾日觀中來了好些個夫人,都說要成為觀中的虔誠信眾。」
這個「不知是誰」當然只有秦家人。
直到觀里一下子來了好些個貴婦人,慧雲才明白觀主當時突然給秦夫人的臉上用那麼多神力,似乎還有另一層用意。
觀主都鋪墊得如此到位了,她自然是要全力激將袁老夫人。
「觀主的神力多寶貴啊,這麼多人,個個都想求觀主出手,總不能都安排上吧。以後倒少不得要為難了。」
袁老夫人心中,頓時就危機感大增。
慈航觀的信眾可是越來越多了。
觀主的神力寶貴,以後要求她出手將會越來越難。
雖說上次慧雲道長說觀主看的是她們的誠心,可她兩次來這慈航觀,就沒見過什麼普通香客,個個非富即貴。
可見這讓觀主出手的機會,也是有能者得之。
在供品價值的絕對差距面前,她拿什麼體現誠心,才能將那些富商家的信眾們比下去?
喜歡陳姨娘從修真界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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