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子是純淨的一張紙,由內而外,從頭到腳,純白一片。
比冬天湯澤的漫天飛雪還要更加澈白。
這份純淨,卻又比月色還要柔和,從不試圖去影響任何人,只獨立瑰美的佇立,哪怕是心思深沉的惡徒也不會因此被灼痛。
能看見她這一面的人必然會因此而喜愛她,親近她。
星野不二子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震撼,她不由自主想要更加靠近泣子,但最後還是被青圭介的心聲所驚醒,停住腳步。
雨水之中,她的雨傘和泣子的白傘涇渭分明。
「晚上好。」
青圭介俯身看向泣子,看着她的的神情,分辨她此時的神態,確認她並沒有獲得夢境中的記憶。
相比起星野清冷的面龐,泣子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會毫不掩飾的呈現在面前這張小臉上。
「你是來找你的貓嗎?」
泣子把yuki抱起來,用自己的臉頰去蹭貓咪的腦袋和耳朵。
「不是,我特地讓它出來找你玩的。」
「是嗎?」
泣子抿嘴微笑:「我也好想養一隻小貓,但是它們總是害怕我,只有yuki喜歡我。」
「因為它們太過愚笨,沒辦法理解何為美麗。」青圭介伸手拍拍泣子的腦袋,她也立刻流露出小貓一樣愜意的神態。
將一起過來的星野介紹給泣子後,青圭介問道:「你坐在這裏幹什麼?」
「不知道……」
泣子的小腳丫又踩了踩水,腦袋左搖右晃,銀白色的髮絲也隨着擺晃起來:「不知道要去哪裏。」
她不知道自己徘徊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度過了多長的歲月。
每次在雨中醒來,毫無目標,孤獨的行走。
等到雨停,再消失無蹤,沉沉睡去。
從不在時光里汲取回憶,也不被沾染任何色彩。
「起來吧,跟我們走。」
現在,青圭介向她伸出手。
泣子仰起小臉,將三個人的模樣逐一看了一遍,有些意動,又有些忐忑。
「為什麼?」她問。
「我想幫你找到家。」青圭介坦然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想。」
因為想,所以就要行動,因為不想,所以哪怕有人命等待他拯救,他也會冷眼旁觀。
這就是青圭介一以貫之的原則,永遠相信自己,永遠堅持獨斷。
泣子看着這樣的青圭介,動作稍顯笨拙地站起來,小巧的手掌努力抓着傘柄,被傘骨均等分成八塊的傘面慢悠悠轉了起來,上面的水珠蕩漾着滑落,在半空中划過微妙的弧度。
「那…那麼…」
她用肩膀和臉頰壓住傘柄,接着努力朝青圭介伸出雪藕一樣的手臂。
「請擁抱我吧。」
青圭介聞言頓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按住她往前探的腦袋,說:「至少自己走路。」
白石和星野忍不住盯着青圭介的後腦勺,沒想到他會拒絕這麼可愛的小女孩。
「哎~?」
泣子癟了癟嘴,又抱住青圭介按着自己腦袋的手,感受着上面屬於人類的溫度,良久後笑起來:「青圭介,請幫泣子找到家!」
「好。」青圭介又摸了摸泣子柔順清涼的髮絲。
看見青圭介和泣子的互動,白石千鶴逐漸消除了對泣子的恐懼,並生出了研究的心思。
那頭亮閃閃的漂亮頭髮,她也真想摸一摸。
「我們要去哪裏?」白石千鶴問青圭介。
星野聞言也看了過來——據青圭介坦白,大澤山淨域進入的時機應該在兩天後。
「嗯……」青圭介低頭看了看泣子,忽然有了主意:「咱們吃夜宵去吧?」
「夜宵?」泣子沒有理解。
「你餓了嗎?」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不理解什麼是餓。
「你們呢?」青圭介問白石和星野。
白石雖然不餓,但是舉手示意+1。
星野則看了看泣子,清冷的臉蛋不見猶豫,直接點頭說:「如果只是烏冬面的話。」
「喵!!!」yuki才是真的一天沒幹飯了。
泣子純淨的眼睛看看yuki,看看白石,扭頭又看看星野,最後小心翼翼抱住青圭介的手指,眯着眼睛笑了起來。33
雖然不明白這份陌生的感受叫什麼,但她由衷感到喜悅。
一行人撐着傘走在雨夜裏,白石和星野開始嘗試和泣子說話。
泣子和別人交談的水平其實稍顯笨拙,但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往外蹦的認真,讓這份笨拙顯得格外可愛。
星野想要和泣子親近,想要更多的去探尋泣子心裏那面澄淨的湖。
她已經藉助青圭介的內心自語,知道了許多有關泣子的情報,但這一刻,這些現實對她都已經不重要了。
唯有泣子本身的存在,對她才有意義。
泣子、泣子、泣子……
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奇蹟!
她想要伸手去觸碰泣子,但又害怕被拒絕,她莫名的也變得笨拙遲鈍,不知所措。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是第一次。
一直到抵達麵館,她都沒能向前踏出一步。
「就這家吧。」
青圭介展示自己從點評軟件上搜尋到的情報,看起來頗有些自得。
店的名字叫做,招牌四周圍了一圈明黃的燈帶,店裏也有溫暖的光透來,灑在雨水和積水的地面。
整條街就剩下了這家店在開着,沿途只有路燈還在閃爍着光亮,有香味順着門縫飄出來,傳來深夜的味道。
店裏還有客人,隱約可以聽見吆喝聲。
白石躲進店門底下的遮雨棚,迫不及待「啊」了一聲,已經膩煩了潮濕的雨和濕透的鞋襪。
她甩去傘上的雨水,把它放在門口的傘架上。
「泣子可以進店裏嗎?」她好奇地問。
要知道泣子就算看起來再人畜無害,也是靈性十分恐怖的存在,當初她差點一眼就給自己看崩潰了。
「沒事。」
青圭介笑了笑:「感知是容易被影響、混亂的,當有意識的製造錯誤,我們就可以用錯誤的事實來掩蓋現實。」
尤其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的感知沒有靈性保護,往往就會更加貧瘠薄弱。
就像當初他離開鶴湯,就並非是直接影響了旅館裏住客的記憶,而是混淆了他們的感知,製造了錯誤,掩蓋了自己的存在。
現在他同樣可以製造一層錯誤的假衣,裹到泣子身上。
「泣子,接下來你不要反抗,嗯……傘可以放下來嗎?不行?算了,也沒關係。」
青圭介揮灑靈性,施展術法,將一個個深奧的咒文融入泣子身體周圍,構築成一套複雜的密儀。
如果泣子只是個普通人,青圭介完全可以隨手揮就,但光是避開泣子身上如淵一樣的深厚靈性,就要耗費他大量的心神。
所幸,無非也就是需要多費點功夫的事情。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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