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第三章 初進龍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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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山的時間被定在三天後，因為那晚月亮正圓，只要不出意外下雨，在野外露營一兩天會較方便。

    由於是很多年來，武者學校的首次歷練，所有人都是既緊張又興奮。同樣的原因，隊伍人數被限制在最少範圍，除了兩位老師之外，便是艾米、羅傑和三年級三位會鬥氣的少年，計劃在野外露營一夜，大家備上三天的乾糧。

    艾米的父親李在傭兵團任務未歸，其他學生的家庭都積極支持這次歷練，當鎮子的議事會得知消息後，還安排了一個小型歡送會，同時也是作為特蕾莎老師的歡迎會。

    在落選的同學們羨慕的目光中，艾米一行精神抖擻地沿着溪流溯溪而上。山形在薄薄的晨霧中朦朦朧朧，一切都是沒睡醒的樣子，涼爽的微風中，耳畔溪流淙淙，艾米帶着激動的心情，沖在最前面，羅傑緊隨其後，兩人走得太快，以至於特蕾莎不時喊停他們，等等隊伍的後半截。

    特蕾莎注意到，每轉過一個路口，顯露出遠處最高的那座雪山，羅傑都要雙手合十，對着大山默默彎腰，嘴裏還念念有詞。

    覺得加巴拉老師他們被落在後面較遠，特蕾莎示意二位少年和她一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稍微休息並等等大家。

    特蕾莎穿着短皮甲，背後插着一柄鋼製短劍，模樣俏麗，英姿颯爽。裝備是從維羅斯商會賒來的，隊伍中每位學生都賒了一柄同款短劍，有了正兒八經的武器在手，大家精氣神立馬提高許多。

    『羅傑，你為什麼總是衝着山拜個不停』特蕾莎趁着休息機會好奇地問。

    『老師您還不知道羅傑他是龍牙山的孩子!』艾米搶着回答。由於是特蕾莎力主進山歷練，艾米像換了個人似的，在新老師周圍轉來轉去，唯命是從、一呼即應。

    『龍牙山的孩子』特蕾莎沒聽明白。

    羅傑看了看艾米，示意還是由自己來回答。

    『龍牙山有兩排大山，一南一北，南面的叫做大龍牙山，這裏叫做小龍牙山，它們就像龍的兩排牙齒，遙相呼應。在大小龍牙山之間，有一片谷地，我們阿蘭人的祖先便世世代代生活在那片四季鮮花盛開，綠草如茵的谷地里。我們既不屬於山南的神熾帝國，也不屬於山北的伊爾國，我們只是在那裏安安靜靜地耕種，放牧，生活美好安寧。直到有一天神熾帝國的軍隊越過了大龍牙山，侵佔了我們的家園。為了保護家園，幾乎所有的男性都作為戰士英勇戰死，最後還是索蘭帝國的禁衛軍越過小龍牙山，把我們這些倖存者救了出來，然後就分散在北坡的各個村莊裏，重新定居下來。』

    『所以你進山，是想回到自己的故鄉』特蕾莎問。

    『不!我主要是想近距離看看我們的神山，小阿臘山，小龍牙山最高的山峰。』

    『就是她嗎真的好雄偉!好漂亮!』特蕾莎發出由衷讚嘆。

    透過林葉間隙，可以看到一座錐形的山峰卓爾不群直插雲霄，在陽光的照射下，頂部閃閃發亮，在煙霧繚繞的腰部，不時有銀色的飛行物在空中翱翔。

    『銀龍』特蕾莎也像孩子般興奮地跳了起來。

    『嗯!』羅傑點點頭。

    『我們上去看看清楚』特蕾莎指着前方一塊突出的大石頭。

    『跟在這裏看沒什麼差別，銀龍都聚集在小阿臘山周圍，那裏是群山的最深處，我們雖說現在也能看到，其實離得遠的很，少說也有兩三百公里。』

    『好吧!』特蕾莎有些喪氣，一屁股又坐回石塊上。

    『對了』特蕾莎突然又想起來什麼，『羅傑，你們阿蘭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馴龍人』

    『不是!』羅傑的回答很堅決，『哪有什麼馴龍人龍族比人類聰明又強大，我們只是會經常祭拜它們，讓它們保佑我們風調雨順，免受無妄之災。』

    『但據說你們阿蘭人聽得懂，而且還會說龍語，很多古老的魔法就是用龍語記載，今天已經無人能讀懂……』

    『特蕾莎老師，他們已經趕上來了，要不我們先出發』艾米聽了半天，顯得有點不耐煩。

    『好的，你和羅傑在前面，記得順着溪流不要偏離方向，我等加巴拉老師上來，商量點事。你們二位千萬注意，不要離我們太遠!』

    『羅傑，難道你今後真的不想重返故鄉』走了一會，艾米忽然緊緊抓住羅傑的胳膊問道。

    羅傑盯着艾米的眼睛，很認真地回答，『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加入禁衛軍嗎？因為我有個夢想，我的夢想不單單是加入近衛軍，而是帶領近衛軍將神熾帝國的人從我們家園趕走，同時為父親和其他族人報仇!』

    『你居然想成為近衛軍的首領那你的理想太高大了!不像我，只想成為一位餐餐能吃飽，夜夜能睡好的傭兵。』艾米感嘆道。

    『所以我把它埋在心底，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告訴你!』在羅傑看向艾米的目光中充滿真摯。

    『那麼你呢？難道不想有朝一日，也能回到自己族人身旁』羅傑也問，艾米這東方面孔明顯不是土生土長的伊爾國人。

    『老爹和我之間的話很少，他從來不願意談過去的事!』艾米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我就認定自己是伊爾國人，不管怎麼說，我是比你要早到諾瓦村!』

    『不過半年而已。』羅傑用拳頭輕擂艾米胸口，『不管怎麼說，假如有一天，你要尋找出生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相助!』

    『我也一樣，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幫上你!』

    兩位精力充沛的少年，像出了籠的鳥，邊交談邊在林間急速奔走穿梭，山高林密，二人走得又快，等二人發現原本一直在腳下蜿蜒流淌的溪水早就不知影蹤時，他們明白自己迷路了。

    『你是龍牙山的孩子!快告訴我們該怎麼辦』經過一通徒勞無功的呼喊，艾米不免有幾分驚慌。

    這裏的樹木都有數人合抱之粗，樹幹高直，樹冠將頭頂的天空遮擋得嚴嚴實實，腳下是陳舊的，濕漉漉的，充滿腐敗氣息的落葉，林間一片寂靜。

    『如果能看到雪山或者海面，我便能找到方向。』這裏是處背陽山坳，羅傑猶豫着要不要爬上樹頂眺望。

    『別看了，樹那麼高，你上不去的，再說上面的枝條又細又密，上去了視野還被擋着。』艾米拍了一下羅傑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我們始終往最低處走，總能找到來時的路!』

    二人於是窸窸窣窣沿着坡道往下走，越走林子越是陰暗，越走越有些提心弔膽，總覺得密林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窺視着自己。

    艾米和羅傑先後將劍握在手中，貓着腰，緩緩下行。

    突然間艾米腳下一滑，飛一般地貼着地面急速下行，艾米急忙反轉過身子，想用手抓住什麼，又試圖將劍插在地上，可是落葉下面是潮濕光滑的青石板，根本無處着力，且堅硬無比，下滑速度越來越快。

    羅傑一伸手未能抓住艾米，眼見他越來越遠，也毫不猶豫地撲倒在地，跟在後面滑了下來。

    坡道的盡頭是處斷崖，兩人先後抓住崖頂的枯藤，止住下滑勢頭，二人四目相對還沒來得及開口，隨着枯藤的忽然斷裂，二人又一起墜入崖底。

    『哎呀呀呀!』二人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呼喊，『轟』地一聲，同時跌入水潭。

    幸好，山崖並不高，水潭也不深。

    二人在水潭中濕漉漉地站起後，發現特蕾莎老師已笑嘻嘻地蹲在潭邊，『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呢？剛才老遠就聽見你們鬼哭狼嚎，到底是因為那一般』

    『這麼說，老師您是聽到我們的聲音，卻故意沒有答應，是嗎』艾米氣哼哼地從水裏跳了出來，迅速脫下外袍露出赤溜溜的身子，將衣服使勁擰乾再穿上身。

    『羅傑，你也照他那樣!』特蕾莎見羅傑看自己在場，不好意思脫下濕衣服，就乾脆把艾米拉到一邊，正色問他，『老實說，你們是不是跑得太快迷路了出發前反覆強調，進山後不要亂闖，我們是一支小隊，大家千萬不能分散，這山中有很多高等級，兇猛的魔獸。』

    『剛才你是不是明明聽到我們呼救，故意不答應』艾米就那個問題，還氣哼哼地不依不饒。

    『那倒也不是，我聽到你們的聲音就儘快趕了過來。』特蕾莎再細細察看二人濕漉漉的模樣，活像兩隻淋了雨的小動物，有些忍俊不禁，深吸口氣憋回笑意，『好了，中午我們就在這個潭邊集結，修整到午後再出發，你們二人在周圍找些枯枝準備生火。』

    說罷，特蕾莎掏出地圖，這同樣也是從維羅斯商會賒來。

    『現在到了哪裏』艾米將頭湊了過來。

    『從地圖上看，小龍牙山像皺褶一樣有好多道條山嵴，腳下溪流已經到了盡頭，再向前翻過第一道山嵴，山嵴後方就開始有魔獸出沒。我們這次行動範圍正是在龍牙山第一和第二道山嵴之間，今晚的露營地也是在山嵴間的谷底。』

    提到魔獸，艾米立即被撩得心癢難耐，他擠到地圖前，『這就是最高的那座山峰嗎？讓我數一數，到它腳下，居然要翻過四道大山!』

    午後，隊伍站到第一道山嵴之上，站得高，眼前的風景自然更是雄偉壯麗。雪山一層接着一層像排山倒海的巨浪，一座座尖牙般的山峰插入雲霄，到了這裏，才真正理解龍牙山的含義。被閃着銀光的龍群環繞的小阿臘神山，顯得更高更遠，似乎一座銀色巨塔溝通天地之間。

    特蕾莎背着手，朝着神山的方向久久佇立。

    『瞧!哥布林海!』

    『還有別里傑鎮!』

    『這是學校，我家在那個方向……』

    學生們一個個興致勃勃地指指點點。

    加巴拉背着他那柄闊劍悄悄站到特蕾莎身旁，『特蕾莎老師，你是不是想成為一位龍騎士啊？』

    『哪有啊!』被突如其來的驚擾，特蕾莎顯出幾分慌亂。

    『你小小年紀已經是鬥氣高階，真是了不得!只要再前進一步，鬥氣達到聖階，都可以站到封龍台上碰碰運氣!』加巴拉笑眯眯地鼓勵道，『努力努力，說不定還有機會!』

    『當然，也很危險!』加巴拉又補充道。

    『目前我還沒這個想法，加巴拉老師!』特蕾莎將視線從神山轉移開，用力揮揮手，『大家跟着我小心往下，千萬別掉隊!』

    兩個小時後，大家都放鬆了警惕，兵器也歸了鞘，艾米手中提着一隻肥肥的兔子，羅傑手中抓着一隻色彩斑斕的野雞，除此之外，別無所獲。這一路向下，穿林涉水，除了路遇幾隻極其尋常的小動物外，連野豬，花鹿等個頭稍大的動物都沒瞧見，更別說魔獸了。

    『看來，這一趟，我們要大虧特虧!』艾米嘴裏嘀嘀咕咕，『出發前賒了十九個銀幣買裝備，如果回去不能立即還上，每十天一成利。最坑人的是，一份破地圖就要四個銀幣，賣得比皮甲還貴。』

    『艾米，你在說什麼』特蕾莎快步超過艾米時問。『我說，維羅斯商會的人是騙子，老師您上當了!』艾米扯着嗓子一吐為快。

    『艾米，你別着急，這是第一道山谷，獵魔傭兵隊來得多了，自然沒有什麼大型魔獸，這樣也好，我們只是初煉，安全第一!』面對抱怨，特蕾莎也不生氣，還是在耐心地解釋。

    『那有什麼意思，我們是來歷練的，要的是真刀真槍地打鬥，否則不如在學校里，互相之間用木棍子你敲過來我敲過去……』艾米一賭氣，把手中兔子扔到地上。

    『艾米，夠了，你要這樣，下次也就別出來了!』加巴拉在隊伍後面呵斥道。

    艾米聽了更加不服氣，剛準備爭辯，特蕾莎一把將他拉住，停下腳步示意大家不要出聲。

    林間一片安靜，氣氛卻不自覺地凝結起來。

    風吹過，樹葉輕輕擺動，陽光跟着忽閃忽閃，不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艾米露出釋然的笑容，剛準備開口說話，特蕾莎暗示大家不要動，先用鼻子嗅嗅。

    空氣中果然有股若有若無的腥臭。

    『特魯多巨蛇，三階魔獸，無毒，你和羅傑二人聯手，或許可以應付，你們先上，我在旁面照看着。』特蕾莎在艾米耳邊低語。

    艾米臉上立即露出欣喜，但還有些將信將疑，他向羅傑招手，示意兩人一左一右向前包抄。

    二人彎腰提着短劍，躡手躡腳來到水邊。蜿蜒的溪流中到處都是大石塊，溪流對岸，雜草長到半人還高，草叢中間伏倒一大片，一條藍黑相間的大蛇盤踞其上，鱗片在陽光下閃着寒光。大蛇正高昂着腦袋，左右微微擺動，用兩隻鮮紅的眼珠盯着艾米和羅傑。

    看來，我們早就驚動了它。艾米仔細打量了一遍大蛇，覺得它的體型也不算特別巨大，心中更是有底，於是猛吸一口氣，揚起短劍便跳進小溪，趟着溪水飛一般地向大蛇衝過去。

    而在另一側，羅傑和艾米心意相通，幾乎就是同時，他也揮劍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