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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楚夫人款款而來,衝着上首的楚老夫人行禮,這兩日她夜裏着涼,染了風寒,喝了藥也不見好,見風就咳嗽。
林氏見着楚夫人,眼淚也顧不得擦拭了,蹭的站起來沒好氣的說;「大嫂,都是你養的好女兒,居然敢威脅長輩了!」
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楚夫人還一頭霧水,不知怎麼回事兒,這些年林氏跋扈慣了,又生了楚家的長孫,很得楚老夫人的喜歡,所以楚夫人對林氏能忍就忍,能躲就躲。
實在避無可避,楚夫人忍不住問:「寧兒不是入宮了嗎,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真真入宮,憑自己的努力入了皇上的青睞,被冊封貴人,結果呢,還沒來得及被皇上寵幸,就被你的好女兒給禁足了!」
林氏氣不打一處來:「大嫂,楚昀寧沒少給楚家抹黑吧,她和離後,住在楚家不合適,我是抱怨過,那畢竟還有楚家其他姑娘沒成婚呢,她總不能讓其他姑娘一輩子嫁不出去吧。」
「還有,真真從來沒得罪過她吧,有什麼氣可以衝着我來,沒必要針對真真。」
林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着,越想越生氣,乾脆坐在椅子上哭訴自己的不容易。
楚夫人一臉尷尬。
「老大媳婦,楚昀寧威脅長輩,傳揚出去還以為是楚家沒有家教呢,
你得想法子管管。」
楚老夫人發了話:「老大在外面打仗不容易,你進宮勸勸楚昀寧,低調收斂些,不要再給楚家樹敵了。」
老大是楚夫人的軟肋,楚老夫人是楚將軍的母親,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一個孝字壓下來,楚夫人只能聽從。
「是。」
林氏又說:「大嫂,真真她若是有什麼閃失,我也不活了。」
在楚老夫人和林氏三申五令之下,楚夫人只好硬着頭皮進了趟宮。
……
「我娘來了?」
楚昀寧微愣,沉思了片刻就猜到了一定是楚老夫人安排的,立即讓碧秀請進來。
「北北,外祖母來了。」楚昀寧起身去找北北。
北北剛下學回來在練大字,猛一聽十分高興:「娘,我能不能晚點在學習?」
楚昀寧和古人的教育思想不同,德智體全面發展,不會要求北北一味的勤學苦練,也需要適當的放鬆。
何況北北一直都很努力,幾乎不需要她看着,所以該玩的時候,楚昀寧從來不攔着。
「當然可以!」
不過分的要求,楚昀寧也不會拒絕。
「謝謝娘!」北北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去門口等着,看見了楚夫人,像只小鳥兒似的投奔在楚夫人懷中,甜糯糯的喊:「外祖母!」
「哎。」楚夫人好些日子不見北北,激動的抱着他,上下打量;「個子長高不少,臉瘦了些,怎麼樣,在宮裏好玩嗎?」
北北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宮裏很有意思,有很多師父教我學習。」
至於學什麼,北北不肯說,就連楚昀寧偶爾問起來,北北也是裝聾作啞。
問了幾次後,楚昀寧乾脆就不問了。
楚夫人和北北玩了一會後,楚昀寧知道楚夫人是帶着任務來的,所以打發了北北回去學習功課。
「碧秀,上茶!」
楚夫人嘆了口氣,先是問起了楚昀寧在宮裏如何。
「娘,放心吧,我在宮裏一切安好,有太后寵着我,誰敢欺負我?」
楚昀寧微微笑,倒了杯茶遞給了楚夫人。
楚夫人握着茶,苦笑:「伴君如伴虎,雖然娘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留在宮裏,宮裏的局勢瞬息萬變,只要你一日不離開,娘這顆心就始終放不下。」
聽到這話,楚昀寧心裏升起了暖意,在這個異世,只有楚夫人和太后不計身份的關心自己。
「女兒什麼時候吃虧過,等過陣子宮裏穩定些,我就陪着北北去蜀地,一輩子衣食無憂,誰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想想那麼美好的事,楚昀寧就忍不住期待和開心。
楚夫人被楚昀寧逗笑了,母女兩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直到宮門快要落鎖了,楚夫人才依依不捨的起身告辭。
至於楚老夫人的叮囑,楚夫人一句話都沒說。
臨走前,楚昀寧先提了:「娘,不管祖母和二嬸說什麼,您都不要往心裏去,父親已經是掌握兵權的大將軍了,女兒膝下又有北北,若是真真再做四妃有了皇嗣,楚家就太招搖了。」
「傻孩子,這個道理我怎麼不懂,旁人如何我不管,我只要你跟北北安然無恙,有你在宮裏,還有你父親撐着,楚家不敢太過分,你也不必處處受制。」
楚夫人反過來安撫楚昀寧,她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人威脅。
楚昀寧微微笑:「娘,你真好。」
送走楚夫人後,楚昀寧仿佛是卸下一塊心石,她真擔心楚夫人會被楚老夫人洗腦成功。
「小姐,剛才莫公公來傳話,說夫人離開後讓您即刻去一趟。」碧秀說。
楚昀寧眼皮一跳,整理好情緒去見明文帝。
桌子上擺滿了厚厚一摞的奏摺,一方硯台擺在那,和昨天不同,多了個小凳子。
「這是?」
「皇上說昨兒楚尚宮研的墨極好,旁人不及,所以今兒還有勞楚尚宮了。」莫公公說。
楚昀寧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她研磨還是昨兒現學現賣的,叫個人出來都比她好。
睜眼說瞎話!
「皇上呢?」瑕貴妃穿着件緋色長裙翩然而至,小臉蒼白,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莫公公答:「回貴妃娘娘,皇上還在議政殿見大臣。」
瑕貴妃一臉失望,她特意讓人熬了鍋鴿子湯,就是想讓明文帝嘗嘗,又問:「可知皇上什麼時候回來?」
莫公公搖搖頭。
一鍋上等的鴿子湯白瞎了,瑕貴妃只好賞給了楚昀寧,楚昀寧毫不客氣的接下:「多謝貴妃娘娘,等皇上回來,我一定派人通知您。」
瑕貴妃住在主殿,明文帝為了陪伴瑕貴妃就住在隔壁偏殿,走幾步就到了。
「那就有勞楚尚宮了。」
楚昀寧眯着眼笑笑,打開了食盒,露出了裏面鮮香濃郁的鴿子湯,嘗了兩口,味道十分鮮美。
折騰一天正好餓了,一口氣喝下所有的湯,楚昀寧饜足的擦了擦唇,剛打了個飽嗝兒,迎面抬頭就看見明文帝沉着臉走進來,嚇得楚昀寧嗝兒都咽了下去。
「皇上!」楚昀寧行禮。
明文帝擺擺手,坐在了桌子前,隨手拿起一本奏摺翻閱,等看清了內容氣的胸脯一上一下,啪嗒將其中一本重重的扣在桌子上。
屋子內的氣氛很明顯更加凝重了。
許久,明文帝忽然看向了楚昀寧:「若是有藩王傳召不回,在封地胡做亂來,你可有法子?」
楚昀寧眼皮跳了跳,皺起眉。
一整天明文帝都在和大臣們探討這個話題,無外乎就三種方案,要麼妥協,要麼進攻,要麼坐視不理。
打仗是最勞民傷財的,不到萬不得已,也是明文帝最不想看見的結果。
楚昀寧雖然穿越了,但她出現的朝代是野史,課本上沒什麼記載,可正史上卻有不少類似的例子,且效果還不錯。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在楚昀寧的耳朵旁徘徊,楚昀寧搖搖頭:「臣愚鈍。」
「楚昀寧,你若想出法子來,朕可以考慮賜你一塊免死金牌。」明文帝說。
楚昀寧頓時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滅了亮,太過出頭不是好事兒,何況北北將來也要做藩王的,她總不能斷了自己兒子的後路。
「臣一介婦孺,哪懂這些。」
明文帝冷冷嗤笑一聲,倒也不失望,三朝元老,內府大臣那麼多人都給不出法子來,楚昀寧能有什麼法子?
「罷了,朕就不該張這個嘴。」明文帝收回視線繼續在奏摺上批註。
不一會瑕貴妃來了,手提着幾盤子糕點,明文帝強壓怒火:「貴妃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已經好了不少,只是在塌上躺的久了,又惦記着皇上,所以過來看看。」
瑕貴妃小鳥依人般站在了明文帝的身邊,柔情似水的笑,明文帝現在根本沒心思看,嘗了幾塊點心,喝了半杯茶,安撫了瑕貴妃幾句。
「朕今日公務繁忙,貴妃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來人,送貴妃回去。」
瑕貴妃也看得出明文帝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沒敢多留,識趣的離開,臨走前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楚昀寧。
幸好楚昀寧吃了一鍋鴿子湯填飽了肚子,否則這一夜熬下來,也累夠嗆。
「啪!」明文帝忽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楚昀寧。
楚昀寧被看的後脖子發涼,訕訕一笑:「皇上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臣,是不是臣哪裏做錯了?」
「朕聽聞楚尚宮今日責罰了楚貴人。」
「確有此事。」全皇宮的人都知道,沒必要隱瞞,楚昀寧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明文帝挑眉:「為何。」
「楚家已經足夠招風了,不需要再來一個楚貴人,臣也不希望楚貴人打着臣的名義在宮裏為所欲為。」楚昀寧實話實說。
「你是害怕楚貴人犯了錯,朕會懲罰你吧?」明文帝嗤笑,將楚昀寧的小心思看的透徹。
「皇上英明!」楚昀寧心裏默默在罵,塞了個楚真真進宮,明文帝不也是為了牽制她,說不定就等着楚真真犯了錯,再找機會罰自己。
奸詐!
明文帝將一枚免死金牌放在了桌子上:「朕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想出應對之策,若想不出來,哼……」
「皇上,臣只是個婦孺,不懂前朝之事。」楚昀寧雖然對免死金牌饞的流口水,但這塊金牌太燙手了。
「你以一己之力剷除了怡紅樓,在朕的眼皮底下弄死了婧娘,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天亮之前,朕要知道答案!」
明文帝不給楚昀寧拒絕的機會,低着頭繼續寫奏摺,一副別打攪朕的架勢。
楚昀寧默默研墨,眼睛盯着免死金牌許久,這一夜對於她來說實在太煎熬了。
終於天亮了。
明文帝放下了最後一道奏摺,抬頭看向了楚昀寧。
「臣無……」能字未說完,明文帝將一道奏摺擺在楚昀寧面前,上頭寫着楚將軍枉顧聖旨,私自帶兵追擊,僥倖險勝,上奏之人以無視聖令之罪要求皇上嚴懲楚將軍。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父親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叛皇上,皇上三思。」
楚將軍對原主十分好,對上孝順,對妻子敬重,對女兒寵愛,對皇上忠義,是個英雄漢。
所以,楚昀寧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楚將軍出事兒。
「你可能不知道楚將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此次舟車勞頓,朕擔心回來後禁不住責罰。」明文帝說。
楚昀寧緊咬着牙,明文帝就是故意的!
「朕這是在給你機會,等罪名定下來,朕想幫你也難了。」明文帝穩如泰山,手捧着茶慢悠悠的喝着。
莫公公在門口徘徊,急的咳嗽好幾聲。
楚昀寧深吸口氣:「皇上說話可算話?」
「非謀逆,絕不會動楚將軍半根汗毛。」明文帝說。
「好!」
楚昀寧拿過擱置在一旁的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推恩令!」
明文帝沉思片刻,不太理解其中之意,眸光中卻露出了好奇:「說說何意?」
「封地藩王代代相傳,接位者只有世子一人,若是每個嫡子和庶子,子子孫孫都有機會繼承一部分權利,皇上推行此令,只得罪了原定繼承者一人,卻能讓其餘人紛紛效忠皇上。」
楚昀寧說完,明文帝眼中的光芒亮的驚人,整個人處於興奮狀態,文武百官都沒法解決的事,一下子就被楚昀寧解決了,而且此行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將藩王的勢力瓦解。
「楚昀寧,你算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明文帝將免死金牌往空中一拋:「這塊金牌,賞你了!」
「謝皇上!」楚昀寧接過金牌,心裏五味雜陳,在皇帝面前暴露智商不一定是好事。
若是賢君,能惜才。
若是暴君,會嫉妒,搞不好會丟了腦袋。
明文帝是賢還是暴,楚昀寧一時半會分析不出來,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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