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大晟,楚頤就和王翠梅沒日沒夜的在地里忙活,正趕上農忙,要搶着割麥子,天天都要割到天黑才能回家。
今天也是踩着夕陽的餘暉回家,天快黑了就看不清,楚頤背簍里的麥杆摞得冒尖,用一根麻繩綁着。
她背着背簍,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王翠梅後面走。
王翠梅肩上挑着的擔子更重,一根兩頭削尖了的棍子插在兩大捆麥稈上,棍子擔在王翠梅肩頭,壓得她直不起頭來。
這些本該是男子做的事,她做起來也得心應手,用堅韌的身姿,撐起了家裏的半邊天。
到家後,王翠梅把一捆捆的麥子放到屋檐下靠着,趕緊去灶房生火做飯。
晚飯就隨意弄弄,將早上剩下的饅頭烙了幾個,又弄了兩個小菜,這就是今天的晚飯了。
八月的天氣熱得要命,中午在田裏割麥子,麥芒兒又長又戳人,扎到衣服上又癢又疼,進了院子楚頤馬上就放下背簍,跑去打井水擦洗身上。
打了水倒進木盆里,抄水清洗幾下,終於把臉上混着汗水的麥芒給洗掉了,可算舒服多了。
胡亂擦洗了一下身上,聽見王翠梅招呼吃飯,楚頤便擦了手將布巾臉盆收拾好趕緊進屋。
到了灶房,她自己抬個凳子站上去,踮着腳去盛鍋里的雜糧稀飯。
第一碗給了王翠梅:「娘,你吃。」
王翠梅笑着接過碗,又將她從凳子上抱下去:「瑾娘乖,去桌邊坐着,娘來弄。」
盛了一碗雜糧稀飯放在楚頤桌前,又將饅頭掰碎了給她放在碗邊,這饅頭硬,用稀飯泡一泡才好吃。
桌上就是一碗鹹菜,一碗地里挖的野菜,看不見半點葷腥。
他家吃的實在太寒磣了,但據楚頤觀察,不光他家這麼吃,村里其他家差不多也是這麼吃,看來大家都窮。
王翠梅一邊吃飯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鄉野小民,也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明個兒把麥子割了脫粒,後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下地了,你在家裏好好守着麥子,這幾天天晴得好,正好曬麥子。」
楚頤一邊艱難地咽下一口饅頭,一邊點頭。
看着女兒這樣乖順,王翠梅感嘆道:「你三歲那年,有個雲遊到村裏的道長非要給你看相,說你先天缺了一魂一魄,所以呆傻。」
「那道長說不打緊,等你滿了九歲,丟失的一魂一魄就會回來。我原先以為他誆我,還怨你爹非要拿些供奉給他。」
「沒想到那道長說的竟然是真的,你掉水裏那天剛好過了九歲生辰,燒了一場醒來竟然真的不傻了」
王翠梅絮絮叨叨的說着也不知那道長住在哪個道觀,也好去捐點香油錢。
楚頤表面平靜吃飯,內心卻思緒翻飛,沒想到原身身上竟然還有這一出,看來原身也不簡單。
也不知那老道是胡說的,還是真算出了她會穿越過來,佔據這具身體。缺的那一魂一魄難道指的就是她的靈魂嗎?
「娘,那道長真有那麼厲害嗎?」楚頤嘗試搭話。
「可不是,說的半點不差,都靈驗了。」
「那道長還說了什麼沒有?」
王翠梅艱難回憶:「很久之前的事了,都有些記不清了。」
「我就記得那道長最後還摸着你的小腦瓜說了句話,叫『大道五十,天什麼四九還有什麼什麼其一』,可拗口了,學不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這是周易里的一段內容,不知那老道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
晚上躺在床上,楚頤掛念着田裏還剩下那麼多麥子沒割,便開始思索起來。
那些沒收回來的麥子得抓緊時間收,他們家裏只有兩個人,楚頤人小力氣小,還算不上什麼勞動力,到麥田裏揮着鐮刀吭哧吭哧割半天,麥田只受了輕傷。
找個人來幫忙肯定也不行,楚頤看她娘為人很謹慎,從不單獨和外男相處,應該是怕別人講閒話。
看來只有從工具方面入手改善效率了,現在他們所用的割麥工具是鐮刀,使用時要蹲着,一天下來,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割麥時,還得用上力氣,連割帶扯的才能把麥子割倒,等到周圍的麥子沒了,還得站起來挪地方,總之不算方便。
楚頤回想前世自己的專業,心裏有了一些想法。
第二天早上起來,王翠梅沒叫她去割麥,讓她在家守着曬麥子。
楚頤拿出家裏剩下的一把鐮刀,便開始操作起來。
先把鐮刀的短木柄退下來,這一步比較簡單,接着找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柄替換上去。
找來找去,楚頤終於在灶台旁找到一根合適的木棍了,是一根身經百戰的燒火棍。
將燒火棍一頭燒焦的痕跡削掉,再將一削成圓錐形,插鐮刀把里。
接口還有些松,楚頤便削了幾塊木片鍥進去,這下就穩固了。
這還沒完,她又找了兩根木棍來,用布條豎着綁在刀背上,布條是纏在鐮刀上的,時間長了肯定會被割破,即使楚頤在布條和刀刃接觸的地方包了一些木片也不大行。
不過沒辦法了,以目前的條件也只能做成這樣了。
等到王翠梅從地里送麥子回來時,楚頤便將這把改造得怪模怪樣的鐮刀遞給她,讓她用用。
王翠梅看着遞到眼前的長柄鐮刀,哭笑不得,這瑾娘怎麼弄出這麼個東西來了,可別割到手了。
她忙着割麥,便隨口敷衍楚頤到了地里就用,但到時候哪能真用,正忙着呢,耽誤不得。
楚頤早就看出她娘的敷衍了,等王翠梅喝完涼水回地里時,她就鬧着要一起去,大有不給去就要在地上打滾的趨勢。
王翠梅沒法,只得讓她跟着去。。
目的達成的楚頤感嘆:看來變成小孩子了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到了田裏王翠梅還是用原來的鐮刀割麥,楚頤就鬧着讓她用長柄的那一把來割。
鬧不過楚頤,王翠梅真用長柄鐮刀割了幾下。
一割之下,才發現這是個好東西,長長的鐮刀柄能讓她站着就割到麥子,刀背上兩根豎着的木棍又能將割倒的麥子給攔住,隨着鐮刀往回收,就可以把麥子帶到空地上堆着。
不一會兒王翠梅就掌握了這把鐮刀的割法,割的時候不需要過度用力,而是要從一邊掄過去,借着慣性順勢將麥子割倒。
今日這把鐮刀沒有磨得很鋒利,王翠梅能想像到,若是一把鋒利的鐮刀,那割起來還會更快。
不一會兒麥子就倒下去一大片,她回頭看了看,暗自高興,平日裏半個時辰才能割完這麼多麥子,今日不到兩刻鐘就完成了。
而且今日是站着割的,腰也不酸,沒有那麼累人,割到下午,原本要明天才能割完的麥子也都割得差不多了。
只是鐮刀上綁着的布條也被割斷了,看來像這樣綁着只能暫時用一下,楚頤人小力氣也小,鍥進鐮刀的木柄沒有到位,已經開始有鬆脫的跡象了。
剩下的麥子不多,王翠梅還是換回了原來的鐮刀,蹲着割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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