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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人當時還奇怪為什麼主人的嫁妝是留給嫡長女的,這就是原因。按照銀月國的風俗,只有嫡長女才能繼承母親的一切。所以小主人,您其實是銀月國的嫡孫,是女皇陛下的皇孫女!」奶娘故意將這關係說的清清楚楚的,就是為了讓女皇陛下能夠更看重洛芷珩一些。
奶娘的話幽長的帶着嘆息和悲傷,好像遠古傳來一般。洛芷珩靜靜的聽着,拋去心裏一開始的震驚,剩下的只是平靜。
洛芷珩的身份在高貴,在出乎意料,在不同尋常,那也是之前洛芷珩的,是屬於另一個人的。她雖然佔據了這具身體,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具身體的好與壞,可是那是本身屬於這具身體的,她不能抗拒。但是財富和地位,是她可以抗拒的。
她這人算是個俠盜、益匪了。土匪裏面做的最有良心的,估計也就是她了。別看她以搶劫為生,但是她搶劫的都是那些貪贓枉法、作惡多端的惡人的錢財,她貪財,卻也取之有道。是她的她要,不屬於她的,她也不稀罕。
所以就算然冒出來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也沒有讓洛芷珩有多狂喜。
她的平靜是由內到外的,平靜到就連外面的女皇陛下都不由的在心裏嘖嘖稱奇。
只要是長腦子的人,就一定明白銀月國皇太女的身份代表着什麼。那代表着權傾天下的身份地位和權力,代表着富甲天下的財富,代表着無數的好處和長生的秘訣!皇太女,就等於是皇太子的候選人了。
多少人求之不得眼紅了削尖了腦袋想要往裏鑽的地方,洛芷珩卻平靜的仿佛銀月國的皇太女,就是一根爛黃瓜……。
這讓挺自豪驕傲和期待洛芷珩露出興奮表情的女皇陛下,情何以堪啊。
「小主人,您聽見奴婢的話了嗎?您明白奴婢的意思嗎?」奶娘此刻緊張又忐忑,害怕女皇會因為當年的事情遷怒洛芷珩,所以之前她問女皇有沒有過愧疚,得到的答案讓奶娘豁出去的說出了洛芷珩的身份,只要有愧疚,再加上這麼多年的沉澱,再多的疑惑和仇恨只怕也沒有了。
可是小主人的反應,很奇怪啊。
「基本明白了吧。」洛芷珩挑挑眉,笑道:「可是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母親我從來沒有見過,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們要是問我對母親有什麼樣的感情,我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沒感情。」
女皇臉色一冷,奶娘全身一僵。空氣中的氣氛瞬間從火熱煽情到冷酷到底。
洛芷珩卻自顧自的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娘親,這十八年來她對我只有生的恩情,卻沒有養育的恩情。我很感激她帶我到這個世上來,可是人是要有相處才能有感情的,沒有香醋何來的感情?就算是親情,不經意不在乎隨意的踐踏和傷害,那也是有變質和決裂的一天的。」
「一旦涉及到了利益和自身的好處,那麼親情隨時可以變成傷人的利器,能要人性命。親情尚且如此,親人又有幾個是可靠的呢?朝夕相伴的親情都可以在眨眼之間背叛彼此,薄倖的可以。我與我那命苦的母親沒有一天的朝夕相處,又何來的感情呢?」
「如今你們告訴我,我母親的過去是什麼樣的,有怎麼樣顯赫的身份地位,能怎麼樣呢?能代表什麼?那都是屬於我母親的。可是我母親已經死了,不在了,死後的殊榮和榮華財富,有什麼用呢?她人活着的時候你不說,女皇你也沒有來尋找她,她死了這麼多年之後你說了,而女皇也出現了,你們是想怎麼樣呢?」
洛芷珩的語氣機器平靜,平靜道薄涼的問:「女皇陛下,你現在是要認回我嗎?還是我女憑母貴?在母親死後這麼多年,忽然被發現了,有一個身份高貴的外家,來認回我,我就要興高采烈的跟您相認相親相愛?您覺得可能嗎?祖輩親,可不一定是真的親啊。您對您的親生女兒都能這麼多年視而不見置之不理,以至於她死了你都不知道,對我這個外孫女,您是能有多疼愛呀?」
「可別告訴我,您對母親有多愧疚和思念,然後就將你對母親的好,加倍的放在我身上。發死人財的事情,我還真是沒臉去做。」
女皇臉色變幻莫測,忽而訓斥道:「洛芷珩!你不覺得你過分了嗎?你說你對你母親沒有感情,朕可以理解。因為畢竟你不記得你母親了,你母親對你來說是個陌生人,就算是讓衡兒現在認我,只怕衡兒也會如你一般這樣說。你淡泊名利身份財富,這般的心性朕是喜歡的。可是你怎麼能說發死人財這樣的話?你母親是死了,朕是想要加倍的對你好,但,這是你應該得到的,你若是我銀月國的孩子,那你就應該得到最好的。」
讓原按關。洛芷珩忽而冷笑:「您對您自己的女兒都沒有做到給予最好的呢,又何談是給我最好的呢?女皇陛下啊,看來您是沒有聽明白我剛剛話里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親情時間長里未必還是親情。你如果真的愛你的女兒,當初又怎麼會讓她流落民間呢?我洛芷珩雖然沒權沒財,可是就有一點酸到發賤的骨氣,您可以瞧不起,但我不會接受您的所謂的好。我雖然對我死去的母親沒什麼感情,可是借着已故之人上位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來。」
「你究竟為何這般抗拒與朕相認?你得到你母親的一切是理所當然的,你不願意要朕對你好?告訴朕原因!」女皇陛下也聰明,洛芷珩的骨氣她見識了,喜歡的很,可也證明這孩子有多好,只要確認這孩子是琴銀衡的女兒,那她勢必是要將洛芷珩帶回銀月國的,沒有商量餘地!
銀月國需要一個這樣有胸襟有氣度,並且還足智多謀血統純正的人來掌管!以前獻皇作為繼承人,那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她的孩子中只有琴銀衡一個是嫡出的,可是多年以前她以為琴銀衡死了,才在後來讓貴妃的孩子獻皇當了皇太女。可是獻皇……實在不是一個理想的君王人選。她還為銀月國的未來發愁呢,洛芷珩出現了。
這孩子就是上天賜給她的最好的禮物了!趁着她身體還可以,可以將洛芷珩培養成一個極其出色的繼承人,這樣她百年之後,可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洛芷珩翻了個白眼,她多聰明啊,那小腦袋瓜子一轉,就想到了幾種女皇認親之後的可能,比如被帶回銀月國,去溜達一圈全當度假放鬆了,倒也沒什麼。可就怕有去無回。進去人家地盤了,人不讓你出來你能怎麼着啊?再比如獻皇,那就是個腦袋讓驢踢了的東西,沒有胸襟自私又狠辣,並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容不下別人,這樣的人怎麼能適合當一國之君?
而且獻皇血統不純正啊。聽火雲夫人說過,銀月國看似神秘,其實內在也是亂七八糟的,皇族裏的人一個比一個有心計,可是有大才幹的人沒有幾個。洛芷珩也見過極為銀月國的王爺啊,嘖嘖,一個比一個風流倜儻,也一個比一個腦殘。萬一她和女皇認親了,被抓壯丁培養個什麼繼承人咋辦?畢竟洛芷珩的母親的身份在這擺着呢,沒聽奶娘一直強調嘛,那是嫡親的血脈,是正統!
洛芷珩不想自戀來着,可是形勢逼人,她不得不多加考慮。更何況這女皇陛下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又夠狠,她並不喜歡。
但這些她也不能說出來的,就笑米米的道:「說其他的都太早了啊,我也不一定就是琴銀衡的女兒啊,那些嫁妝也未必就是出自銀月國啊。」
「小主人您怎麼能這樣說?您的母親真的是琴銀衡啊!」奶娘大驚失色,好像洛芷珩瘋了似的她都想抓過來打醒了。
女皇忽而笑道:「朕明白了,你其實就是不想和朕相認,你這麼抗拒朕,是在為你娘抱不平是不是?你,怨恨朕!」
洛芷珩張張嘴,心中翻白眼道:女皇陛下您理解能力也太強了,怎麼不說豬八戒和孫悟空戀愛了,生了個唐僧是丫鬟沙和尚接生的呢?
「小主人真的是這樣嗎?奴婢就知道您一定沒有那樣薄情的,怎麼可能有孩子不愛自己的娘親呢?只怪奴婢無能,當年沒有保住主人,讓您從來沒有感覺過娘親的疼愛。可是主人真的很愛您,您也不要怨恨陛下,當年的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啊。」奶娘激動的說道。
洛芷珩不開口了,他倆句都當洛芷珩是默認了,無形中,女皇陛下對洛芷珩的感覺好到了另一個高度,甚至悔恨自己這些年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聽信了琴銀獻那個混帳東西的話了呢?如果她早一點出來尋找琴銀衡,哪怕是當初有一點懷疑琴銀衡還活着,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女皇喜歡洛芷珩,不管洛芷珩是不是她的孫女,她都非常喜歡這個孩子。洛芷珩無形中用氣度和他們莫名其妙的聯想,給了生性多疑的女皇一個極好的印象。
也許是喜歡洛芷珩的性格,女皇也軟和下了口吻,隱隱有些悲傷的請求:「好孩子,你帶着朕去看看那些嫁妝好不好?你就當體諒朕是一個一百三十多歲的人老人,你讓我了解一樁心事好不好?不論結果如何,不論你是不是朕的後代,朕都絕對不會為難你,不為難你所在乎的任何人。」
猛一聽女皇的年齡,洛芷珩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聲音好聽的好像大姑娘的一百三十歲老女人……老妖怪嗎?抹了把虛汗,到底是心軟的答應了她的要求。
當洛芷珩的手指和血液打開了密室的門,當那刺眼的金光猛地出現,當一抬抬黃金嫁妝壯觀的出現在眼前,洛芷珩看見身旁尊貴的女皇陛下臉上龜裂出沉痛和狂喜,眼角是濕潤的!
「是銀月國的東西!是朕和皇后當年為衡兒準備的嫁妝!這一箱子,朕若沒有記錯,裏面裝着的應該是三套喜服,都是皇后在生衡兒之前,一針一針繡出來的,親手給衡兒做的。」女皇陛下很激動,甚至有些踉蹌的衝到了嫁妝面前,顫抖的撫摸着一個最小的黃金嫁妝呢喃着。
洛芷珩坐在軟兜上,蒼白的容顏在金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虛幻縹緲,她看着那些嫁妝,忽然就沒有了之前那種成為富婆的喜悅之心。
這些財富,當出她是當作以後養老的東西,只把它們當作是錢財而已。但今天,在看到這些嫁妝,奢靡到瘋狂的黃金做成的箱子,還有箱子裏面的東西,當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一個父親為自己女兒精心準備的時候,洛芷珩忽然有一種極強烈的罪惡感。
她覺得自己很卑劣,當初是怎麼生出來那種理直氣壯的擁有人家東西的心呢?縱然自己現在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可是她是民/國的女土匪啊,沒有給人家盡孝道,沒有給人家做貢獻,又憑什麼理直氣壯的享用人家祖輩母親留下的財富呢?
洛芷珩啊,你的良心呢,你的道德底線呢?
垂頭看着自己的手,洛芷珩忽而勾起嘴角,眼神清亮。還好清醒的不晚。不是自己的,不動就好。不能當成財富來看,那就留作紀念吧。這些嫁妝,滿滿的都是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愛,深深的都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心!
「芷珩,你就是朕的孫兒,是我銀月國的嫡孫!皇祖母虧欠你母親,她流落民間,皇祖母甚至無緣看見你母親出嫁,沒機會看到你降生。你母親很好,她生了一個極好的孩子,極好的……」女皇陛下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歲,不知道是說給洛芷珩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只是她言辭中的悔恨與憂傷卻顯而易見。
摸索着嫁妝的手忽然一頓,女皇抬頭,眼底一片通紅,決然的道:「芷珩,和朕回我們的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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