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再見,我的寶貝
北側戰場危若蛋壘,看似最固若金湯牢不可破的西側陣線已經被敵人突破!
在這個時候,他們當真稱得上是兵臨城下,四面楚歌。
「砰!」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雷震突然抬起一腳,將羅三炮踢得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
「羅三炮,虧你還是一個老兵,你在黃埔軍校里學到的,就只有不聽指揮自作主張擅離職守,把陣地和兄弟們的命,白白交到敵人手上?」
羅三炮從地上爬起來,一聲不吭的伸手抹掉了唇角的血痕,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是無話可說。
「我現在就要帶領兄弟們,把你丟掉的陣地搶回來!」
雷震瞪着羅三炮,放聲狂喝道:「羅三炮你告訴我,現在我還能不能信任你,相信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敵人突破陣地一步,放心的把比我命還要重要的陣地交給你?」
羅三炮迎着雷震那狂熱中帶着濃濃焦慮的眼神,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瞬間狠狠刺上了他的心頭,他狠狠點頭,嘶聲道:「能!」
「兔子!」
聽着雷震的狂喝,從來沒有進過軍營的兔子,下意識的也象羅三炮一樣挺起了胸膛,拼盡全身力量,叫道:「到!」
「你留下協助羅三炮!」
「不!」兔子瞪大了雙眼,「我要去救張誠,我當了一回逃兵,我絕對不能……」
兔子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在這個時候,羅三炮咬着牙拔出手槍,用它直接頂到了兔子的腦門上。
「兔子你給我搞清楚了,這是戰場!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更不是富家大少爺,而是雷震大哥手下的兵!如果你到現在還不服從命令,還想着自己亂來,信不信老子他媽的先一槍斃了你?」
兔子傻眼了,雷震卻笑了。 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可以確信。
羅三炮一定能完成自己的囑託,象一根釘子般死死插在村口,只要他一息尚存,就絕對不會有一個敵人能突破他的封鎖。
鬼才負責坐掌帥旗統籌全局,南側戰場由羅三炮帶領兔子防禦,感受着一种放下重擔後,那种放肆地快感與輕鬆,望着村子西側在火焰升騰中微微扭曲變形的天空。
聆聽着兒子在自己身邊,從鼻孔里發出的哧哧呼吸聲,在恍惚中,雷震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
當年只有十五歲的他,為了生存。 為了不讓自己活活餓死,就敢帶着一歲大的兒子,用最簡陋的武器,對着一頭成年黑熊發起了最悍不畏死的進攻。
沒有體驗過那種為了生存。 而必須主動向強敵發起最瘋狂,最猛烈,最狂風驟雨進攻地人,又有誰能真正明白,「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的真正含意?
劈手從一個村民手裏搶過一枝綁着半把剪刀的長槍,雷震長槍斜指西方,就在這一片瘋狂。
一片熾熱的血紅中,他對着面前那些抱着親人的屍體無助流淚的村民,放聲狂喝道:「你們的親人被殺了,你們的女人被強姦了,你們地房子被燒了,你們這群身強力壯的爺們,你們這些身高五尺,有血有肉的漢子。
難道就只能躲在這裏流着一錢不值的眼淚。 在這裏發出象小綿羊一樣的哀號?」
「哭有什麼用?你們豺狼會因為羊羔地眼淚而停止進攻嗎?你們見過用軟弱和裝孬換來的尊重與幸福嗎?現在你們的親人被殺了,家被燒了。
你們只剩下爛命一條,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連繼續活着都不怕了,難道還用再害怕一群土匪,再害怕和他們去拼死一戰嗎?!」
響成一片的哭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
所有村民都呆呆地望着雷震,呆呆的望着這個威風不可一世的男人,他們的眼睛突然迷離了。
曾幾何時,在他們的氣血與夢想被苦澀的生活一點點磨平,在他們的腰被現實一點點壓彎之前,他們也有過這樣的憧憬。
他們也想像雷震這樣無所畏懼,他們也想像雷震這樣熱力四射,他們也想像雷震這樣驕傲地起胸膛,用最狂放的姿態,去面對任何風風雨雨。
這就是每一個男人,都曾經有過的,屬於英雄的……夢!
「我不是什麼大神大仙,我不能給你們神功護體,不能讓子彈打不穿你們,刀子砍不破你們。
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可以帶領你們,對着那些自以為是天是地,自以為可以對你們任意枉為的土匪,一個讓他們一輩子想起來就會害怕,就會發抖的進攻!我可以讓你們看到,土匪在你們的面前象綿羊一樣的發抖,我可以讓你們知道,原來你們也可以這麼強,這麼瘋,這麼狂!」
甩掉眼角那一片代表軟弱與悲傷地眼淚,江東孫尚香也放下了手中地捷克式輕機槍,從地上拾起了一枝長槍,她嘶聲叫道:「拿起你們的武器,抓緊你們地武器,別忘了,你們剛剛被土匪屠殺的親人,他們還沒有走遠,他們還在某一個地方,靜靜的看着你們,等着你們為他們報仇血恨!」
就連趙大瘟神這樣一個養尊處優,天天躲在礦山上研究炸藥的爆破專家,也放下了自己身上那隻碩大的工具箱,抓起了一把砍刀,「還廢話什麼,是帶把的爺們是有種的漢子,就一起戰吧!」
……
風,隱隱將遠方的哭叫與嘶吼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在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那批本來應該在雷區中被全殲的馬匪,竟然奇蹟般的出現小山村西側。
他們就像是一群從十八層地獄血池中爬出來,終於重見天日,卻又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仇恨的厲鬼,他們見到房子就燒,看到能跑、能動還能喘一口氣的東西,不管是人、牛、馬、雞。
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馬刀,就是一陣猛剁。
這一批馬匪,不,他們已經不能再被稱為馬匪,因為他們絕大部分人的坐騎,都帶着偽裝用地稻草人,在衝進雷區時被炸死了!這是一支已經被藤原楓收編,用金蟬脫殼伎倆。
成功騙過羅三炮和趙大瘟神,成功突破西側防線,甘心成為異族人奴才的……皇協軍!
現在還能大模大樣端坐在戰馬上,左手舉着一隻火把,見到房屋就燒,右手拎着一把足有四尺長,沾滿鮮血的馬刀,見人就砍。
還沒有穿上皇協軍軍裝,就已經開始拼命為主子賣力的頭領,赫然就是那個被老李死死抱住,引爆了身上的炸藥,本來應該被炸得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的土匪頭子三當家!
「奶奶個熊的。
想炸死老子?要不是老子把衣服和帽子都讓另一個兄弟穿上,那個老婆女兒被我們當面玩死,都只會在那裏哭的軟蛋又太笨,老子還真要被你們這群王八蛋土崽子給算計了!」
三當家地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
狠狠一勒馬韁,他坐下的戰馬發出一聲長嘶,猛的抬起了前蹄,當帶着鐵掌的馬蹄狠狠落下,一個被三當家一刀砍倒,倒在血泊當中還在不停呻吟哀號的村民雙瞳猛然放大,在瞬間就變成了最絕望的死灰色。
揮舞着手中足足四尺長的馬刀,三當家地伸長了脖子。
叫道:「你們活膩歪了想打爺的主意,就別怪爺跟你們玩狠的!今天晚上,你們能活着跑出去一個,你家三爺的姓就倒着寫!」
「是嗎?」
「廢話,你三爺說的話,就是……」
三當家地聲音嘎然而止,就在這一片群魔亂舞,火焰飛騰。 就連整個蒼穹都為之扭曲的血腥瘋狂世界裏。
一個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的男人,仿佛是撕破了由火焰與黑暗組成的蒼穹。
從另外一個世界裏衝出來地最強大生物,踏碎了滿地的泥濘,帶着一往無回鬼神易僻的最可怕氣勢,對他發起了最直接的面對面進攻。
三當家拼命眨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在這個男人的身後,他看到了一股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金屬洪流!
對,就就是洪流,就是連大地都要被燃燒,都要顫抖的最狂野洪流!就是一群在雷震帶領下,將自己壓抑在內心深處所有地夢想,所有的悲傷,所有的憤怒,都一起徹底釋放,再沒有一絲保留,只剩下最直接、最純粹破破力的人形野獸!
三當家沖向了雷震,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能穩坐第三把交椅,當然是一個亡命之徒,而且有自己的眼力。
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只要能斬殺了雷震,那些看起來夠瘋夠勇的村民,在失去主心骨後,就會立刻原形畢露四處潰逃。
雷震也沖向了三當家,他沒有時間去混戰,他必須要用雷霆手段,先擊潰這批人數較少,戰鬥力較弱,又失去絕大部分戰馬的馬匪,解決了西線危機後,再率軍回援,從藤原楓的手下搶回孤軍作戰地張誠!只要他能擊殺了三當家,他就可以在瞬間重創這批馬匪!
一個雙手血腥累累,不知道欠下了多少血債,對自己同胞象狼一樣狠,對比自己強大地異族人,卻象狗一樣溫馴聽話的馬匪;一個親眼看到自己家破人亡,帶着國讎家恨,背負着謝晉元這位蓋世名將未了地心愿,投身到抗戰第一線的男人。
他們就像是兩個在空中劃出最燦爛光芒的流星,帶着最狂野的殺氣,帶着猶如戰鼓狂鳴的腳步,狠狠撞向了對方。
「雷震快讓開!」
已經被雷震甩開三十多米遠的江東孫尚香,眼睜睜的看着雷震,最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方式,直直撞向了三當家,她不由放聲驚呼,「你會死的!」
三當家再加上他坐下的戰馬,重量可能已經接近一千斤,再加上戰馬奔騰的驚人高速,所擁有的衝擊力,已經不亞於一隻撞城錘!
就在距離三當家的一人一馬,不到五十米距離的時候,雷震突然掄圓了自己的右臂。
在放聲狂喝聲中,把他手中那一枝綁了半把剪刀製成地長槍,當成標槍對準正面直撲過來的三當家狠狠拋擲出去。
衝刺得實在太快,已經做不出任何閃避動作,端坐在戰馬上的三當家的,眼睜睜的看着那枝長槍,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迎面而至。
狠狠飈射到了他坐下的戰馬頸部。
長槍沒有貫進戰馬的身體,在它身上劃出一道深深地血槽後,狠狠刺進了小山村不知道有多少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踐踏,已經變得猶如岩石般堅硬的地面上。
三當家真的不敢想像,這一枝長槍投出來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只是安裝了半把剪刀製成的槍頭,竟然還能生生刺入了地面兩尺!
受到重創的戰馬,痛得猛然人立而起。 則從它傷口噴湧出來的鮮血,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動作,濺到了三當家地臉上。
三當家狠狠一抹臉上的鮮血,拼命睜大了雙眼,就是在這樣一片血紅的朦朧中。 一個帶着獵豹般敏捷的身影,已經飛撲到他面前,一把就抱住了戰馬的脖子。
「殘殺同胞者,助紂為虐者。 通敵叛國者……死!」
雷震死死抱住戰馬還在不斷噴涌鮮血地頸部,他瞪圓了雙眼,猛然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最瘋狂的悶吼:「給我下來!」
突然間天旋地轉,突然間日月顛倒,就在所有人猶如見鬼的注視中,雷震竟然抱着戰馬的脖子,用最狂野地動作,將三當家連人帶馬。 一起狠狠甩在地上。
三當家掙扎着,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一雙猶如鐵鉗般有力的大手,已經死死鉗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拎得雙腳離地。
三當家身高還不到一百七十公分,在雷震的鉗制下,他徒勞的揮舞着手臂,但是他的動作就象是孩子般無力。
「啪!
雷震徒手生生扭斷了三當家的頸骨。 對着那些緊跟在他身後的村民。 雷震舉起了三當家地猶如爛麻袋般,再也沒有任何生機的身體。
掰起三當家的臨死前那張寫滿絕望和恐懼的臉,放聲狂喝道:「你們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們眼裏比活閻王更可怕的張老三,就他這種孬樣,又有什麼好怕的?」
事已至此,在小山村西側的戰鬥,已經在雷震和三當家主將對決後,決定出最後的勝利者。
當所有地土匪都倒在亂槍、亂刀之下後,雷震大手一揮,狂喝道:「瘟神,我給你留下十個人負責警戒,把這裏徹底清理乾淨,重新佈置雷區,防備敵人再次通過西側進行突襲。
其他人跟我立刻去支援北側戰場,兄弟們,我們走!」
所有人一起轟然回應,在經歷了一場血戰,初次嘗到了勝利滋味後,那些村民當真稱得上是戰意如虹。
孫尚香跟在雷震地身後,飛快的向村子北側奔跑,隨着心臟快速而不穩定地跳動,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力感和恐懼感,已經牢牢縛住了她的心臟。
她真的不知道,過了這麼久,張誠是否還活着,是不是還在孤軍奮戰,等待他們的支援。
孫尚香一邊咬着牙緊緊跟在雷震的身後撒腿飛奔,一邊在心裏發出了無聲的低語, 「張誠,你不會有事的。
你曾經告訴過我,哪怕是死了,你也會在第一時間找到我,向我道別。 張誠,你給你聽好了,如果你真的不辭而別,我這一輩子,也不會願諒你!」
也許是情人間的心靈感應,就象孫尚香所想的,所希望的那樣,張誠……還活着!
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張誠用力的喘着粗氣,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沉默注視中,他抓着手裏那枝紅纓槍,慢慢的,慢慢的,再一次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身體。
「哧……哧……哧……」
張誠手中的紅纓槍連續在空中做出三個突刺動作,由於身上傷口的影響,他出手的動作已經沒有了原來「號稱比子彈更快」的敏捷。
但是在他的動作中,卻多出了一種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大氣概。
面對如此坦坦蕩蕩的三槍,所有圍在張誠身邊地日本士兵,心裏齊齊產生了一種怪異絕倫的想法:他們正在試圖擊倒一座孤絕而偉岸的山峰!
張誠再次一槍刺出,他低聲喝道:「一起上啊。 老子還沒有倒下呢!只要我張誠一息尚存,你們就沒有贏,你們就沒有突破我防守的陣地!」
包括藤原楓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的心裏更在轉動着一個相同的想法:「這個傢伙,真的還是人嗎?」
看着眼前的這個全身傷痕累累,卻依然堅毅挺拔,混身上下都散發着大丈夫氣概地中國男人。
他們真的不願意去想像,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全身中了至少二十幾刀,不知道有多少處都暴露出森森白骨,就連右腿都被刺刀捅穿的情況下,究竟憑藉什麼力量,面對他們最兇悍的攻擊。
還能一次又一次重新掙扎着站了起來,對着他們揚起了手中那一枝已經沾滿鮮血,槍頭的纓穗顯得欲加紅艷欲滴的長槍。
在這片只有一個人防守的戰場上,放眼望去,在橫七豎八散佈着巨大岩石地戰場上。
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到處都是跌落在地上,在月光的映射下,依然反射着幽幽冷光的飛刀。
只是張誠一個人。
外加三十七把飛刀,和一枝從村子裏找到勉強順手的紅纓槍,就讓藤原楓帶領的這支特殊部隊,在以眾凌寡地格鬥戰中,付出了四人陣亡,三人重傷,七人輕傷的慘痛代價!
他們這些信奉武士道精神,在戰場上不成功便成仁的職業軍人。
一向眼高於頂,認為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軍人,而他們地大和民族,無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
對於他們這些眼高於頂,把中國人都視為東亞病夫的職業軍人來說,這場兵冷器格鬥戰的代價實在太高,高得已經超出了他們意識能夠接受的極限了。
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這個敵人竟然還活着。 竟然還能舉起手裏的武器。 主動向他們挑戰,而他們明明人多勢眾。 卻在心底里……害怕了!
張誠把長槍插在了身邊灑滿了敵人和他自己鮮血的土地上,然後從懷裏取出了一隻不知道裏面填裝了些什麼金屬管。
看到張誠地動作,所有日本軍人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張誠用同時包含了輕蔑與挑釁的眼神,望着周圍的這些日本軍人,然後慢慢拉掉了那枚金屬管上的拉索。
在尖銳的呼哨聲中,一枚紅色的信號彈,在小山村北側直直騰起,在這一片黑暗的夜空中,劃出了一道如果燦爛,又是如此美麗和醒目地光芒。
看着那條猶如血色淚痕地流光,正在全力奔跑,準備支援的雷震身體狠狠一震,停下了腳步。
在南側負責指揮狙擊戰地羅三炮和兔子,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一起低下了頭。 他們兩個人都清楚,在他們未來的生命中,再也無法忘記這一天。
在東側戰場上的猴子王和九叔,在一間四處透風,臨時做為手術室的房間裏,為傷員做緊急手術的醫生愣住了;在指揮室里統管全局,接到二蛋報告後,匆匆衝到房頂上眺目觀望的鬼才……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認得那枚信號彈!事實上,每一個青幫核心成員的身上,都有同樣的一枚信號彈!
一名日本軍人咬了咬牙,突然將一隻填滿子彈的彈匣,插進了衝鋒鎗,隨着他「喀啦」一聲拉開了槍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藤原楓走過去幾步,伸手按住了那名部下,已經指向張誠,準備扣動扳機的衝鋒鎗,他用一種怪異的嗓音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男人,在刺刀格鬥戰中,對這樣的人開槍,不符合我們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
」那名舉起衝鋒鎗的士兵,回答道:「但是中佐閣下,我認為這裏是戰場,是關係到兩個國家軍人信念之爭的戰場,我們絕不能因為一個中國人的阻擾而無法前進,甚至是失去整場戰爭的勝利。
」
「收起你的槍。 」
藤原楓在輕嘆聲中,對着發射完信號彈,伸手再一次抓住長槍。
卻沒有把它從地里拔出來的張誠,認真的敬上了一個最真摯地軍禮,沉默了半晌,他才對身邊的那名士兵沉聲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他已經……死了!」
張誠仍然筆挺的站在那裏,用自己的身體,死死擋住了藤原楓他們前進的道路。 他的雙眼依然圓睜,在月光的照映下。 依然反射着點點幽幽冷冷的銀光。
而他地唇角,依然斜斜上挑,揚起着他那坦坦蕩蕩無悔此生的微笑,而他的手仍然有力的捏在長槍上,似乎只要有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內,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對入侵者,發起最有力的進攻。
但是……他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的血已經流盡。 在他發射完那枚在青幫弟子中,代表了死亡警報的信號彈後,他早已經負荷過重地心臟,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跳動。
他再也無法站在賭檔前,帶着一臉的快樂。 去下注,去尋找人生的樂趣,也無法再用自己的雙手,發射出號稱「比子彈更快」地飛刀了。
緊跟在雷震身後的江東孫尚香痴痴的望着那條在天與地之間。
拉出來的血紅色淚痕,突然間這個堅強地女孩淚流滿面,因為在冥冥中,在冥冥中,她依稀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輕嘆,聽到了一聲抱歉:「別了,我的寶貝,對不起。
我心愛的女孩!」
從這個時候開始,孫尚香知道張誠真的走了,因為他已經向自己完成了最後的誓言,他已經向自己道過了別。
「不要碰他的遺體!」
留下這個命令後,藤原楓帶頭繞開了張誠,從他的身邊,穿過了張誠灑盡身體裏地鮮血,死死拱護住十五分鐘的陣地。
雙腳終於踏到了苦窯井這個小山村的土地上。 看着自己身後那些傷痕累累的士兵。 就連藤原楓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在想着些什麼。
鬼才在這個時候。 站在房頂上也陷入了沉思。
敵人主力部隊已經撕破北側防禦線,隨時可以單刀直入,突擊他們這個在戰場上為了統率全局,而太過醒目,早已經暴露了目標的指揮部。
「除了雷震師父每次都準時向我報告戰況之外,在其他人的眼裏,我這個指揮部,也只是一個名不符實的空殼子罷了,就算是丟棄掉,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
鬼才地臉上揚起了一絲無奈地苦笑,無論在他的心裏,有多少計謀戰略,如果沒有人支持響應,命令無法迅速貫徹實施,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鬼才接過二蛋手裏地紅燈籠,一邊來回晃動,打出了一套複雜的暗語,一邊對二蛋問道:「你怕不怕死?」
二蛋漲紅了臉,用力搖頭。 「你這樣的富家大少爺都不怕死,我二蛋也不會是熊包!」
聽着二蛋的話,鬼才笑了,他淡然道:「有沒有錢,生活條件好不好,只是一種環境罷了。
富家大少爺,不一定全是壞人或者膽小鬼,而窮苦出身的人,未必就都是可以放心依靠能夠生死與共的夥伴。 」
二蛋張嘴想要反駁,可是看着面對兵臨城下,卻依然鎮靜得讓人心折,臉上更揚起一種堅毅神彩的鬼才,諸如「你們就是靠剝削我們老百姓,才過上好日子,你們地主資本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之類反駁的話,卻怎麼也沒有說出口。
而在這個時候,鬼才已經用手中的紅燈籠,和雷震展開了一場特殊的爭論。
雷震直接拒絕了鬼才的建議,他揮舞着手中的火把,迅速回復,「不行,你這種計劃太危險。 」
「正因為危險,所以才可能換得夠大的勝利果實!」
「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賭博!」
「沒錯,我就是在賭博!」舉着手裏的燈籠,鬼才可以清楚的聽到,衝鋒鎗掃射時特有的密集槍聲,正在迅速向他所處的指揮部逼近,看來敵人已經把指揮部列入了首要攻擊目標。
在這種要命的情況下,鬼才卻笑了,「在這場戰鬥中,敵強我弱,如果被動防守,我們只會被敵人集結優勢兵力逐一擊破,與其如此,我們還不如兵行險着,搏出一個柳暗花明,拼他一個山窮水覆。
而且師父你不要忘了,我才是這場戰鬥中統領全局,可以直接下達最後命令的總指揮官!」
面對鬼才發出來的信息,雷震沉默了。
做為這場戰爭的最高指揮官,鬼才的確看得夠遠,看得夠准。
與其把優勢敵人全部阻隔在村外,和他們打消耗戰,不如以指揮部為誘餌,讓敵人主力部隊孤軍深入,然後一邊將其他敵人繼續阻隔在村外,切斷進入村子敵軍所有支援,一邊集中手邊可以動用的最大化力量,對包圍指揮部的敵軍進行反殲滅!
一旦藤原楓帶領的特殊部隊被全殲,這場依託苦窯井為平台,展開的狙擊戰,就會畫下最後的尾聲!
所以,鬼才給雷震提出來戰略計劃,只有八個字:以我為餌,圍而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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