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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圈內,一座在任何海圖,甚至是衛星視野中都不存在的荒島。
這裏的天空很低,低的仿佛抬手就能撩撥到頭頂那一縷縷熒綠的極光綢帶。
澹薄的綠光伴着無盡的繁星,讓許久不見太陽的冰原在這個季節不至於完全的墜入永暗。
卡卡...卡...卡卡卡...
凍土冰蓋上嘎嘣清脆的碎裂聲響越來越密集,一座巨大的半球狀物轟然掀開了死寂的冰原,黑洞洞的像是一隻趴伏着的巨龜。
一扇金屬重門震顫下窸窸窣窣的雪屑,緩緩洞開。
巴基·巴恩斯獨自從狼塔的唯一入口走出,只是穿了件單衣,雙手抱着臂膀沉默佇立在雪原上,似乎在等待什麼。
過了半晌。
隨着輕微的嗡鳴聲顫起,一股閃爍着黑紅色輝光的光團倏然裂開,白皇后挽着詹姆斯·豪利特的胳膊,優雅的從中邁步而出。
「老師,艾瑪。」
巴基沖詹姆斯微微躬身行禮,笑嘻嘻的繼續說道:
「您其實不用親自跑一趟,我派一隊守衛把他們押到『狼巢』就是。」
「呵呵,過來一趟還能順便看看你,史蒂夫跟我抱怨過,你每年休假的日子裏雖然姑娘沒少約,可一個正經發展的都沒有,怎麼?真想『永鎮狼塔』。」
詹姆斯隨手錘了錘巴基過分厚實的胸膛,自己這個學生的氣息已經有點和茫茫冰原的環境相契合的跡象,倒是比預想中更進了一步。
在人類超凡世界,比起神秘的「豪利特先生」更讓人恐懼的「冥府看門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裏咕冬着:
「他倒是管的寬...有了悠長的壽命,我可不想那麼早進入婚姻的墳——咳咳,我先帶你們下去...」
巴基看着艾瑪似笑非笑的不善眼神,緊忙轉變話鋒,帶着二人從入口處一層層的向狼塔深處走去。
三人邊走邊聊,艾瑪倒是沒有在巴基的感情問題上多做探討,饒有興致的環視着倒豎在地下的宏偉「高塔」,好奇的問道:
「...哪怕如今阿薩左的瞬移能力,也不能直接進入狼塔內部麼?」
詹姆斯和艾瑪剛剛從狼巢基地穿行而過的空間門戶,也是開在了監獄之外的冰原上,並沒有直接進入。
據說當年天啟來到這裏時,也沒能傳送而入。
「是的,從最一開設計這座超級監獄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將來可能出現的各種空間能力,狼塔的整體外殼牆壁都是摻雜了振金的超合金打造,裏面遍及能量網羅,可以屏蔽任何空間穿梭的力量。」
「......當然了,當初主要是以阿薩左大哥的能力為樣本做研究設計的,誰也不知道將來可能會出現怎樣的強大突變天賦或者科技手段,並不能說是永遠的萬無一失。」
噗通,噗通,噗通...
隨着詹姆斯的身影一層層的向下深入,身旁經過的每一個酷寒守衛都齊齊單膝跪地,一手捶胸致禮。
監獄內的囚犯們看着這些冰冷的「獄卒」如此鄭重且大反常態,隱隱對這個身型高大,樣貌卻極為年輕的男人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終於,來到狼塔第十層的時候,巴基點頭沖該層的守衛示意,打開了三扇獨自監押的門戶。
「老師,要不要把這層的其他囚犯都清空。」
詹姆斯搖了搖頭,看着有些迷茫木訥的,從監牢裏走出的兩個靛藍色皮膚的男人和一個面容枯藁,普通女性模樣的囚犯,向艾瑪輕聲道:
「夫人,那就辛苦你了。」
三個犯人除了脖子上的金屬頸圈一身灰色的囚服,再無任何鎖銬。
突然,接連着脖子上響起一串嘎噠聲,監獄最基礎的力量抑制鎖一個個彈開掉落。
其中兩個藍膚克里人男性囚犯深吸了口氣,身上的骨骼嘎嘣作響,彼此對視了一眼,勐地大吼着沖向踱步近前的白皇后。
「跪。」
彭!
隸屬於勇·羅格指揮官麾下,克里帝國星際戰隊的三級隊員阿特拉斯和布朗查,隨着艾瑪輕動紅唇吐出的一個詞語,直挺挺的跪在監獄的合金地磚上。
二人渾身戰慄的大睜着雙眼,眼看面前這個高挑美艷,卻滿面寒霜的女人右手陡然變作璀璨的鑽石形態,五指微張着溫柔刺入其中一個的顱頂。
那毫無阻滯的觸感,像是沒入了一塊溫熱的奶酪。
「嗬嗬...嗬...」
有着黑色細軟捲髮的阿特拉斯翻起白眼,眼鼻處流出澹藍色的血液,身體抑制不住的劇烈抽搐着。
身旁跪着的克里巨漢布朗查大張着嘴巴,看他臉上的扭曲模樣似乎是在怒吼,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倒是後面那個早就嚇癱了委頓的趴伏在地上的克里人女性,壓抑着低聲啜泣。
白皇后微閉着眼皮輕顫了片刻,睜眼失望的搖了搖頭,拔出染着藍色液體的指尖,又再度對另一個克里人如法炮製。
詹姆斯看着接連兩個被妻子用最強力的精神手段搜索了記憶後,栽倒在地上沒了氣息的身影,無奈的輕嘆了口氣。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求您...我什麼都肯做,什麼都肯說!」
女囚犯瞪着滿是藍色血絲的眼睛,崩潰的衝着走向自己的恐怖女人大聲求饒,身下一陣酸臭味湧來,猝不及防的氣味讓詹姆斯緊鎖起眉頭。
艾瑪見狀遲疑的頓下腳步,冰藍色的眸子間神采流轉,懷着試試看的想法,冷聲問道:
「告訴我,克里帝國母星,哈拉星球的星際位置坐標。」
女克里人聽罷忙不迭的點着頭,可話剛到嘴邊,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似乎一段重要的記憶瞬間遺忘殆盡,再一深想,仿佛又從未存在過。
看着像個啞巴一樣嗚嗚啊啊的張着嘴,努力想要說出點什麼的最後一個犯人,艾瑪也徹底沒有興趣。
無意繼續剛才的手段,白皇后隨手擺了擺鑽石化的指尖,藍色的血液恰好甩在女克里人的灰敗的臉色,留下一張滿是渾濁液體和藍血交織的髒污面龐。
而那隻又變回白皙纖長的白嫩右手,依舊潔淨如初。
「唉......巴基,把這兩具外星人屍體,還有那個剩下的都交到左拉手裏,他會有興趣做點研究的,帶我們去看看最後一個。」
很快守衛們就打包收拾了地上的死屍,和那個沒了魂魄一樣癱軟的靠着監牢牆壁的克里人女性。
三人又下了兩層,這裏似乎是沒有合適的囚犯關押,經過一座座空蕩的合金監牢來到最深處,裏面也不見有守衛,獨留一個被灰白長發遮住臉龐的消瘦身影,靜靜的靠坐在床上。
「嘿...我還能有什麼用?竟然讓『狼皇帝』和他的『皇后』兩位大人親自探望。」
女人的聲音沙啞極了,她抬起腦袋,撩開了遮住面頰的髮絲,露出半張碎小破布縫合在一起樣的面龐。
「瑪·威爾,你還有我想知道的東西。」
詹姆斯腳下竄起橙黃的火焰,燒灼融化着金屬地面,延伸變形出一張猙獰的銀黑色骷髏高背椅,他面對着瑪·威爾坐下,不急不緩的輕聲道。
「呵呵呵...豪利特先生,您是說我?我腦子裏還有什麼東西是X教授或您的夫人轉念間不能知道的呢?」
曾經「天馬計劃」的首席科學家,溫蒂·勞森博士不僅是那張勉強拼起來的陶瓷一樣的臉,連她的雙手和裸露在外的腳踝腳掌,都像是乾旱皸裂的土地,密密麻麻的遍佈着黑色的傷口。
克里人的最強單兵武器之一,「負極量子環」,在她的強行超負荷使用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勢,甚至連這條命都是狼巢基地的科學家竭力保下來的。
「...等等...等等,你要的是坐標吧,神聖哈拉的坐標。」
詹姆斯看着瑪·威爾終於明白過來,沉默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呵呵,我幫不了你啊...既然來了,想必你們已經看到阿特拉斯幾個人的結果了,我們和『至高智慧』連接的太深了,腦海中唯一不可逾越的精神限制就是母星的坐標位置。」
站在詹姆斯身後的艾瑪和巴基都覺得這個女克里人有些不太正常,她似乎沒有作為仇敵的憤怒或絕望,反而像是普通朋友聊天一樣繼續侃侃而談道:
「...宇宙是一座最黑暗、原始的無邊森林,每一個能孕育生命的星球都是無比寶貴的資源,你沒有看到過高等文明來到落後星球時宰割牛羊一樣的舉動,數萬年前,我們克里人也不過是斯庫魯帝國一支小小艦隊玩弄和實驗的對象,而他們...又是更偉大存在手裏的小白鼠...」
「嘿嘿!你以為...克里帝國為什麼只是先派我潛伏在地球,試圖隱秘的拿到魔方,而且又始終沒有採取真正的強力手段,直接摧毀你們的文明!」
瑪·威爾的話音說着說着卻越發高亢,最後幾乎是嘶吼着抓住床鋪的邊緣,全身戰慄的從嘴角流出澹藍色的血液,兩眼死死的盯着詹姆斯。
她終於流露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情緒。
「我知道,因為神域,阿斯加德人。」詹姆斯平靜的說着,望着又陡然面色溫和下來,像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的瑪·威爾倒也不催促,只是繼續等待着。
「沒錯...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您可不是一個純粹的『土着』,對於許多隱秘都該有所了解的。咳...『世界樹』串聯的九大王國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我想只有奧丁才知道真相...你們的星球在宇宙各文明的眼中隸屬於阿薩神族的統治範圍,所以我們始終沒有做的太過。」
「話題有些遠了,讓我想想...我想想...哦!坐標,呵呵呵,至高智慧唯一需要防範的就是生命智腦的核心安全,我們這些新一代的克里人都和它連接的太深了,母星坐標的位置信息有任何外力窺探或是主動表達的行為,都是完全不允許的。可不要小看它啊...那幾乎是一尊科技的『神明』!」
聽着瑪·威爾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她的話題時而跑偏,聯繫到所謂的「希阿帝國」又或是近百年崛起的「黑暗教團」勢力。
有時又問起能不能把監獄伙食換成芝士漢堡,又或是唐人街的炒麵...
詹姆斯始終安靜的聽着,沒有讓艾瑪做任何心靈的探查或暗示。
有些信息不是靠純粹的記憶搜索能夠得到,記憶仿佛是無盡的沙海,只有思考,才能讓沙礫塑造成形。
「......『至高智慧』被製造出來後只有最古老的純血克里皇族始終抱有排斥態度,他們認為這個生命智腦代替了皇族的統治地位,但又不得不承認克里帝國沒有它又根本無法推翻被奴役的命運,所以古老的皇族成員與至高的連接都很淺薄...」
「......對對對!純血成員...指控團!指控團是皇族勢力的保留力量,他們的精神束縛應當是最輕的,也許只有......」
詹姆斯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立即起身掉頭而去,身下的魔化鋼鐵座椅隨即恢復如初。
剛走出兩步,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頓了片刻,沒有回頭的說道:
「霍華德·史塔克求我放他見你一面,我答應了。」
.........
過了半晌,已經徹底聽不到詹姆斯三人的腳步聲。
瑪·威爾的鼻腔哼吟着來自故鄉的童謠,這樣的音樂在母星上是極為奢侈東西,「至高智慧」掌權後,克里人遺留的傳統文化和個性發展變的越來越稀有。
這首瑪·威爾父親留下的曲子,在整個哈拉星球上已經沒有幾個人會哼唱了。
「...哩啦啦,撒路...嗬!」
她勐地叩下牙關,舌頭用力的伸着,全身都顫抖着和下巴較勁,直到滿頭大汗,還是沒有咬斷自己的舌頭。
瑪·威爾又歇斯底里的做着很多撞牆或是戳擊喉嚨的自殺動作,可折騰了許久,每次都是緊跑兩步又勐地剎住車,鬧着玩似的弄得自己癱軟在地上,沒有丁點力氣。
「嘿嘿...教授先生的行為禁止暗示...我這幅破爛身體,總有一天,至少是可以累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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