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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容珩在房裏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對着陳嬤嬤囑咐了才出去。
長林看着換了一身朝服一夜未睡的顧容珩,見他臉上冷清淡然,一絲昨日的疲憊也沒有,不由連忙跟在身後去提燈籠。
外面的風雪未歇,打在在那貂皮氅衣上,長林看着還是有一兩分孤寂傷神,只是不說罷了。
顧容珩一走,春桃就在床邊守着,陳嬤嬤進來讓丫頭將浸了血的錦被換掉,春桃便帶着淚忙問起昨日的事。
陳嬤嬤做着手上的動作,也未看春桃一眼,淡淡道:「現在問這些也無用,好生伺候主子才是。」
春桃愣了一下,只得連忙起身幫忙。
四月身上的衣裳上都是血跡,特別是領口那裏,被血染的已看不見衣上原本的紋路與顏色。
本來昨日便要換的,只是又怕牽動了傷口,這會兒過了一夜,春桃才敢去小心翼翼的解四月領口的盤扣。
傷口畢竟在頸脖處,脫衣服也是麻煩,難免要牽扯到那處,陳嬤嬤便皺了眉道:「還是等醒了再換吧,那處的傷口在要害處,小心些為好。」
春桃的動作就一頓,點點頭替四月將換了的錦被蓋上。
床上的四月依舊雙目緊閉,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就臉嘴唇上也是蒼白的,春桃看着又要哭了出來。
因為昨天一天都未用飯,陳嬤嬤就讓廚房熬了些蜂蜜米湯過來,用着勺子給四月一口一口的灌進去。
只是四月的牙關閉着,湯汁灌進去很快又從嘴角溢了出來,陳嬤嬤就嘆口氣,嘆息道:「姨娘不吃也想想肚子裏的孩子吧。」
也不知四月聽見沒有,只見到她眼角划過一滴淚珠下來,卻依舊牙關緊閉。
餵了半天也沒有餵進去幾口,陳嬤嬤沒法子,只能讓丫頭去化了些蜂蜜水過來喂,蜂蜜糖水好餵了許多,一勺一勺的也餵了半碗。
接着上午的藥也是這般餵的。
餵完了春桃用熱帕擦着四月的嘴角,見四月的身子依舊涼的很,連忙又去加炭火。
上午時兩位太醫又過來查看情況,春桃在旁邊緊張的守着,直到太醫說脈象依舊穩定了,才捂着胸口鬆了口氣。
顧容珩中午回來時見到春桃仍舊守在窗前耐心伺候着,不由坐了過去。
陳嬤嬤跟着進來,見顧容珩仍舊穿着在宮裏的公服,就趕忙拿了件衣裳過來:「大公子先換了衣裳吧。」
顧容珩低頭看着床上連睫毛都不曾動一下的四月,對着身後問道:「她今日怎麼樣了?」
陳嬤嬤便連忙將上午太醫來的時候說的話說了一遍,顧容珩聽了點點頭,伸手握住了四月的手。
這雙手現在是溫熱的,不再如昨夜那般冰冷,顧容珩的臉上這才緩和了些。
這時外頭的安書端着蜂蜜水進來,陳嬤嬤就接過道:「姨娘吃不進東西,老奴就讓人化些蜂蜜水過來喂,好歹能墊墊肚子。」
顧容珩將陳嬤嬤手裏的碗接過來,低聲道:「先出去吧。」
陳嬤嬤就應了聲,帶着屋內的丫頭退了出去。
顧容珩坐在床頭,高大冷峭的背影擋住了大半視線,讓站在外頭的丫頭人窺探不到半分,大公子是如何小心翼翼餵着床上女子的。
朝堂上那樣尊貴的人,平日裏也疏離冷清的大公子,竟也會這樣在意一個人。
顧容珩舀了一勺耐心慢慢送入四月的唇畔里,他餵得很慢,即便偶爾有汁水從嘴角漫出去,他也用手帕小心的擦乾淨。
蜂蜜水餵了許久才餵了半碗進去,四月的唇齒咬的緊,餵急了就漫出來了,好在顧容珩今日有的是時間陪她。
下午的時候陳嬤嬤進來看了眼依舊未醒的四月,站在顧容珩身側小聲道:「大公子,大夫人來了。」
「說是來看看懷了身孕的姨娘。」
顧容珩聞言眉頭一皺,低聲道:「讓母親先回去。」
頓了下,他又補充補一句:「別讓母親進來。」
陳嬤嬤就又退了出去。
出去外面的小廳里,陳嬤嬤對着大太太小聲道:「大公子說他正在裏頭陪着魏姨娘午睡,有些不方便出來。」
趙氏眉頭一皺:「這時候容珩就回了?」
這時屋內傳來顧容珩的聲音:「我晚點再去母親那裏。」
趙氏往帘子裏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又聽見顧容珩的聲音,裏頭兩人午睡,她進去的確不好。
眼神看向陳嬤嬤,趙氏聲音低沉:「我聽說宮裏的太醫來了玉清院,可是她出了什麼事?」
陳嬤嬤連忙垂頭道:「大夫人不必擔心,是姨娘身子弱,大公子想讓太醫來替姨娘調理下身子,對肚子裏的孩子也好。」
趙氏臉上未見表情,只是點點頭,這才帶着身後的婆子回去。
她轉頭時看見站在一邊的春桃,腳步頓了頓,又帶着丫頭往屋外走。
陳嬤嬤笑着恭敬的將人送去門口後,回頭見到春桃臉上不歡喜的眼神,不由站在她面前嚴肅道:「大夫人畢竟是大夫人,要是不想往後給姨娘惹事,天大的情緒也得忍着。」
春桃一愣,隨即低下頭咬着唇道:「嬤嬤說的是。」
陳嬤嬤也就沒有再說,讓她去將煎好的藥端進去。
春桃端着藥進去的時候,太醫正好在裏面,她就在外面等着,直到裏面的人出來後她才端着藥進去。
顧容珩看着床上仍舊緊閉着的眼的四月,又看見她眼角的淚痕,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她昨日的那些話,眼神又沉寂下來。
春桃輕聲端着藥進來:「大公子,藥來了。」
顧容珩看着那一小碗藥,嘆了口氣。
這般餵下去也不知道要餵多久,顧容珩讓春桃下去後就飲了一小口,俯下身一口一口的輔餵給四月,沒過多久一碗藥便喝完了。
春桃進來端碗時還有些驚奇,上午時她們餵這一碗藥餵了半個時辰,這回竟這麼快就餵完了。
顧容珩一直在四月的房裏呆到了夜裏,中間陳嬤嬤叫顧容珩去用晚飯,顧容珩也是沉着眉讓人下去,沒有一個丫頭敢勸。
誰也不知道魏姨娘什麼時候醒,但也不能一直這麼熬着。
陳嬤嬤知道大公子擔心姨娘,但也知道大公子的性子,越是看着平靜就越是難勸,只讓丫頭做自己的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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