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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茶香四溢,香爐上的白煙繚繚雲煙。
四月只覺得自己被茶霧迷了眼,不然眼眶怎麼會發熱。
她低着頭,手指間捧着茶盞,長睫眨了眨,化為一聲悵然若失的嘆息。
「三公子是頂頂好的人,不會是可憐人的,永遠都不會。」
蕭映如聽着四月的話一怔:「永遠都不會麼。」
「那姐姐覺得我算不算是可憐人?」
四月抬頭看向蕭映如,微紅眼眶裏的眸子動了動,搖頭道:「或許你是懂三公子的。」
「你能懂他,能陪在他身邊。」
說着四月垂下眼帘,低聲道:「三公子從前就是隨和不羈的人,自來沒見過他對什麼事情上心過,也沒見過他特別喜愛過什麼東西。」
「我希望你能懂他想要什麼。」
「或許你們會更合適。」
蕭映如眼眸里有傷心:「大嫂,沒人能靠近他。」
手指間的茶盞微微晃了晃,抬指間茶盞已經送到唇邊。
四月眼眸偏向別處,感受着此刻一室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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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映如的走的時候正是傍晚,四月起身送着蕭映如出去,臨走前蕭映如握住四月的手:」大嫂,往後我想常來與你說話。」
「我覺得我與大嫂之間是說得上話的。」
四月笑,臉頰邊的珍珠耳墜晃了晃:「自然可以。」
蕭映如點頭出去,四月卻站在原地看着蕭映如的背影出神。
轉身的時候她在想,為什麼結局總是有些微遺憾。
不管什麼結局都是。
正房的燈一直留着,四月梳洗完卻沒有換衣,靠在交椅上拿着書等着顧容珩。
她覺得她應該要與顧容珩說說話,儘管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該說說她的確是難以應付的,那樣夫君或許會理解她。
燭燈下的影子漸漸拉長,手指間的書都漸漸拿不穩。
顧容珩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晚回了。
春桃陪在四月的身邊,低聲勸着:「夫人,這兒過了戌時了,您還是早些睡吧。」
四月不語,歪歪撐着頭看着桌上的瓶花發怔。
薛嬤嬤從外頭走進來,見到那靠在椅上的秀氣背影,長發鬆松垮垮的落到肩上,一如山水畫卷的靜謐。
她輕輕走過去,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想着要怎麼開口。
四月眼神歇歇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薛嬤嬤一眼,視線又落到書上,低下眉,低聲問:「嬤嬤要說什麼?」
薛嬤嬤握緊了手,看着四月的神色,猶豫了好半天才道:「大人回來了。」
「只是……去了晚香居……」
四月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又平靜的嗯了一聲。
旁邊春桃站不住了,忙道:「要不奴婢這就去晚香居去叫大人過來。」
四月伸手拉住她,低聲道:「不用去。」
「我也想入睡了,替我更衣吧。」
說着四月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屏風後的床榻走去。
陳嬤嬤跟在四月的身邊也低聲道:「那晚香院的不懂規矩,這才剛進來,竟然就留人了?」
「規矩還沒學呢。」
「夫人要是應下,老奴明日就去教她規矩去,別叫那上不得台面的猖狂了去。」
四月頓住步子,回身看向陳嬤嬤,眉眼間落下,眼裏淡淡疲倦:「嬤嬤罷了。」
「妾室的命也好不到哪兒去,且看她往後守不守規矩吧。」
陳嬤嬤一愣,往前走一步,苦口婆心道:「夫人這時候可別仁慈啊。」
「現在不教規矩,只怕她覺得夫人和善好欺,剛進門就敢留主君,往後豈不是不將夫人放在眼裏?」
四月伸手讓春桃給她寬衣,又淡淡道:「是夫君去找她的,怪不得她。」
「嬤嬤也且別急,我現在懷着身孕,的確不方便了。」
陳嬤嬤嘆息,眉頭一皺:「可那趙秋如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萬一這幾月過去,她搶了寵愛,夫人到時候怎麼辦?」
「再說她要是懷上了孩子,不是更麻煩?」
四月閉了閉眼,轉身往床榻上走:「明日再說吧。」
陳嬤嬤又是重重的嘆息一聲。
往常大人對夫人多上心,養身的補品,多金貴的東西都全用在夫人身上,那身上的衣裳這些年來就沒個重樣的,簪子玉飾更是好幾匣子。
別家的能有這捨得?
那當真是當作眼珠子似的寵着愛着,怎麼忽然間就往別的女人那兒去了。
偏偏夫人還一臉淡然,難道就真不怕大人被搶了麼。
可看着已經躺到床榻上的四月,陳嬤嬤再多的話這時候也只能憋着,往外頭退了去。
屋子內只留了一盞燈,丫頭退出去,只留了春桃一人守在四月床邊。
春桃蹲在四月的身邊,看着四月側身半閉着的眼輕聲道:「奴婢也覺得陳嬤嬤說的沒錯,當初夫人進顧府不是也學了規矩了麼,怎麼那個趙秋如就不學了?」
「況且夫人只是這幾月身子不方便伺候才讓她鑽了空子的,規矩就更該學了,好叫她記着自己的身份。」
「大夫人不也說了麼,任憑您處置。」
「等夫人一生了,就給她送走,再留着也是添堵。」
四月長嘆息一聲,月白色的袖子伸出來,根根勻稱的細指握住春桃的手,聲音悵悵:「春桃,你忘了我做妾時的苦了?」
「何必再強加在別人身上?」
「既是夫君認下的,只要她不犯錯,那便別苛待了她。」
「多少女子身不由已,即便我在這個位置上,也沒法子為難別人。」
淡色的眸子望向春桃,漂亮的杏眼裏安靜水潤:「這一輩子不就如此麼?只要順順利利的,明夷和溫心往後也順遂長大,我又多求什麼呢?」
「我自小被拐賣,那時候我小小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視我,輕蔑的在我身上踢一腳。」
「落魄的人只想逃離苦海,沒有折磨的過下去。」
「現在日子已經夠好了,我感激現在得來不易的日子,也能體會底下人的艱辛。」
「春桃,你懂我嗎?」
春桃眼眶裏漸漸浸了淚,暖燭下她微顫的看着四月點頭:「奴婢懂夫人的。」
「現在更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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