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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芷的那一大段話說完,屋子內頓時鴉雀無聲,凝結的室內沒有一個人說話。
世家裏的貴女從來都是重臉面的,徐若芷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自己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四月還是從裏面隱隱覺察到了一絲不對。
她今日特意來找自己,難道就是為了向自己訴說她的苦楚的麼。
這不像是徐若芷的性格。
她看着徐若芷輕聲道:「大太太喝口茶潤潤口吧。」
徐若芷眼裏含着淚水,卻沒拿帕子去擦,還是一直跟在徐若芷身邊的張嬤嬤,含着淚走到徐若芷的面前,彎腰在徐若芷耳邊擦着淚輕聲道:「太太別說了……」
徐若芷拍拍張嬤嬤的袖子,眼裏默然:「嬤嬤不必擔心我。」
「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說着徐若芷看向四月,臉上的笑容蒼白:「昨天夜裏,夫君已經讓人送來了休書。」
「他連送休書的時候都不肯見我一面,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儘管之前顧容珩已經對她說過會休了徐若芷,但是現在從徐若芷的口中說出來,四月心裏頭還是百感交集。
這是她希望的結果嗎?
可徐家始終將她當作一根刺,勾敵叛國,四月覺得徐家也並不冤。
她聽得出徐若芷是可憐的,但自己又何嘗不是。
四月沉默着,好半天才說道:「那大太太今天來找我,是想與我說什麼?」
徐若芷看着四月平靜的臉頰,笑了笑:「即便徐家落了,我也是顧家明媒正娶的兒媳,是夫君三禮留聘娶進門的。」
「世家貴女哪有被休的,即便夫君說往後會好生安頓我,可一個被休棄的婦人,往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我還想呆在顧家……」
四月看着徐若芷,心裏微微一動:「我不太明白大太太的意思。」
徐若芷抿唇苦笑,又定定看着四月:「你知道的。」
四月皺眉,她心底想了想,卻實在不明白徐若芷的意思。
徐若芷看着四月臉上的表情繼續道:「就算是夫君一意孤行要休了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世,就憑你曾經在顧家做過丫頭,老太太也不可能讓你代替我的位置。」
「夫君現在立了大功,在朝中炙手可熱,休了我,還有無數名門貴女想要與顧家結親。」
「你現在不過是懷了子嗣,老太太和大夫人對你臉色好了些,可將來你要是生下了子嗣,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捏在袖口中的手指緊了緊,四月淡淡看向徐若芷:「這些即便大太太不提醒我,我也知道的。」
徐若芷就笑了一聲,她忽然伸出手摸在四月的臉上,神情微眯:「其實這些日子裏我一直在想,夫君究竟是喜歡你什麼呢?」
「你這張臉啊,的確是讓男人喜歡,就連我夫君這樣的人也喜歡。」
她定定看着四月,臉上微微露出些嘲諷:「可是妹妹,你就只有這張臉了,而大族裏,臉可不是最重要的。」
「站在夫君身邊,成為夫君的妻子,臉就更不是重要的,我想你心裏清楚的。」
四月臉上的神情不變,對上徐若芷的眼睛輕輕道:「我的確只有這張臉,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用這臉得到什麼。」
「我也從未想過要去害人。」
聽到四月的話,徐若芷的手一頓,隨即放下來又笑道:「我現在與妹妹說這些,倒不是為了嘲諷,我只是想告訴妹妹,我留在顧府,或許對妹妹更有好處。」
四月捧着被子緩緩喝茶,不答徐若芷的話。
徐若芷看四月不說話,也沒什麼別樣表情,只是淡淡繼續道:「我今天只是想告訴妹妹,即便我走了,妹妹的身份也不可能會變,也依舊是個妾。」
說着徐若芷又忽然握住了四月的手:「可是若我還是主母,我承認了妹妹的身份,妹妹將來就可與我平起平坐,成為平妻。」
四月看了眼徐若芷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才看向徐若芷說道:「大太太剛才也說,我這身份不會得到老太太和大夫的人認可,怎麼可能會成為平妻呢。」
徐若芷就看着四月笑:「這妹妹不用擔心,老太太和大夫人那裏自然有我去說。」
「我便說我生不出子嗣,妹妹替顧家開枝散葉幸苦,大夫人最重子嗣,一定會答應的。」
四月看着徐若芷道:「大太太是想讓我去勸大公子不休了你麼。」
徐若芷眼裏亮出一絲光亮,終於有些急迫道:「姐姐就是這個意思,妹妹可願幫幫姐姐?」
看着徐若芷急迫的神情,四月沒說話,隔了半天才道:「我只是一個妾室,大公子的事情,我怎能插手?」
徐若芷一愣,顯然沒想到四月會拒絕的這麼幹脆。
她以為她分析權衡利弊之後四月會答應的。
畢竟她這身份,要做顧家的兒媳還遠遠不夠。
她的臉上表情破裂,勾起一抹嘲諷:「妹妹可想好了,將來的某一天,你迎來了新的主母,那個主母或許比徐家背景更大,就連大公子都壓不住,到時候妹妹又怎麼自處?」
「恐怕妹妹到時候的下場悽慘,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畢竟,妹妹可只是個妾,就算生了長子也依舊是妾。」
「一個妾就如一個玩意兒,我見過太多年老色衰的妾室,最後活的連一條狗都不如。」
春桃在旁邊聽着徐若芷的這些話,當場就有些不適,往前站了一步,剛想要說些維護的話,卻被四月忽然拉住了手臂。
四月拍拍春桃的手背讓她退到旁邊去,低頭想了一下才對着徐若芷低聲道:「妾室的確微不足道,大太太的建議的確是兩全的法子。」
「只是妾室人微言輕,大太太怎麼就能確定大公子會聽四月的話?」
徐若芷看着四月這樣平靜的神情,忽然覺得一陣憤怒,她放下身段這般與一個低賤的妾室講條件,她卻好似以為抓住了自己的七寸,處處與自己裝糊塗。
來時的理智漸漸崩塌,她忽然朝着四月低吼:「夫君這樣對我,難道不是因為你這個賤人嗎?」
「我給你臉面與你坐下說話,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就成大院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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