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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確是累得不行,身上又冷得厲害,看了眼那張佈滿雜物的床,點點頭就睡了下去。
她本是一閉眼便睡着了的,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間,卻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正蹭着自己,費力睜開眼睛,在昏暗煤油燈下,看到了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娃正看着自己。
她見四月睜開眼睛,就奶聲奶氣的道:「姐姐,你身上好香。」
四月提起力氣笑了笑,想到身上也冷,就對着小女娃道:「那你要不要跟着姐姐一起睡?」
小女娃就立馬往四月被子裏鑽。
小女娃的身子本來就暖呼呼的,四月貼着小女娃,身子也跟着暖和起來,腦袋中也想不清其他事情,眼睛又不由閉上睡了過去。
好在懷裏的小女娃十分聽話的埋在四月的懷裏,時不時還往四月脖子上蹭,聞着那香香的味道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四月醒來的時候,懷裏的小女娃早就不見了,屋子內的光線並不是很好,昏暗的讓人猜不出時辰。
唯一的光線便是那一扇不大的窗戶。
身子疲軟無力,四月覺得自己的臉頰有點燙,用手摸了摸額頭,才覺得額頭髮燙的厲害,想着應該是昨夜吹了冷風發燒了。
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四月撐着額頭又覺得頭痛的厲害,連着身體也跟着痛起來,胸口一陣反胃,幾乎快要吐了出來。
呆呆坐在床鋪上出神。
這時昨天那個小女娃走了過來,看見四月垂着頭,就趴去了四月的懷裏道:「阿娘叫我來叫姐姐吃飯。」
她又看四月臉色不對,不由伸出小手往四月臉上摸:「姐姐怎麼了?」
小孩子總是不怕生的,四月看着小女娃胖乎乎的臉,心情微微好了一些。
她笑着道:「沒事,起來暈了。」
說着就掀開了被子起來,只是剛站起就險些沒站住暈倒下去,還好及時扶住了床柱,這才沒有倒下去。
出到外面,桌子上正擺着白粥,四月道了謝後才坐下去用飯,又看向廚房內忙碌的婦人問:「大娘,他好了嗎?」
裏面的人就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四月道:「暈了,還沒醒呢,我男人出去找草藥了。」
四月喝了口粥點點頭,頭腦才總算清醒了些。
桌上不過是些清淡小菜,四月沒什麼胃口,又不好留飯,忍着胃裏的不適還是吃完了。
她端着空碗去廚房,看着在廚房忙碌的婦人輕聲:「我有些風寒了,大娘這裏有風寒的草藥嗎?」
那婦人聽罷就轉頭來看四月的臉色,見着四月的臉色的確不好,兩頰通紅,一看就是紅的不正常。
但那婦人看見四月的容貌還是微微一驚,這容色不說是大戶里的千金她都不信。
昨夜裏四月臉上塗着泥還看不出來,現在那泥幹了落下來,便露出來大半原來的容貌。
她伸出手來替四月摸了摸臉,一入手便是滾燙的,就一把接過四月手裏的空碗道:「你就把碗放這兒再去睡會,我熬好藥了給你送過去。」
四月站着想要感激幾句,那婦人卻擺擺手,推着四月往屋子裏去睡去。
四月被推着,頭腦也昏沉的厲害,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索性就又去了屋子裏睡着。
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那個小女娃小心的端着藥碗進來:「我娘讓我端給你的。」
四月這才撐起身子去喝藥,喝完藥又笑着摸了摸小女娃的頭髮,又昏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四月仍然發着燒,喝了好些草藥也不見好,靠在床頭連路也沒法走。
這一病又在農婦家中待了兩日,幾乎又是半夢半醒睡了一天,四月覺得身上滾燙,又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男聲:「四月?」
這道聲音十分熟悉,四月心裏一動,連忙費力的側過頭,眯着眼睛去看面前的人。
只見林長青半跪在床邊上,看見四月醒了,臉上就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四月一愣,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聲音細弱,要不是林長青湊得近了,幾乎聽不到。
林長青便深深看着四月,見着人臉頰緋紅,紅唇更是紅的要滴出血來,一雙眼眸半閉不閉,顯然是得了寒症。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莊子裏出事的第二天,我送炭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莊子已經狼藉一片,一個人都沒有看見了。」
「我在莊子裏找了一個還有口氣的護衛,聽說你逃了出去,我這就找過來了。」
再看見故人,四月的心裏鬆了大半,眼眶紅了紅,沙啞道:「你可是來救我的。」
林長青呆呆看着四月,手指頓了許久,才將手覆蓋在了四月的手背上,低聲道:「只有我一人找到了這裏,我可以帶你走。」
四月的腦中已經有些不清醒了,昏睡的太久連思考都遲鈍,身上又發着疼,連林長青的手蓋在自己的手上都感覺不到。
她只聽見林長青要帶她走,便以為總算能回去,就看着林長青沙啞問道:「春桃你可找到了?她在不在外頭的?」
四月病的不清,連說話的都是遲鈍的,身上難受的厲害,擔心着春桃,只想要快些回去。
林長青默默看着四月,身體卻沒動,輕聲道:「四月,你不想離開嗎?」
四月一愣,頭腦難受,啞啞的問:「離開這裏嗎?」
林長青便不再說話,站起身將一件斗篷蓋在四月的身上,對着她低問:「你現在可能走路?」
四月費力撐着床沿起身,喘息了幾口道:「應該能走的。」
四月這身子看着便難受的很,林長青默了默,伸出手牽在四月的手上,想要拉她起來。
四月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林長青握住,呆了呆,還是用另一隻手推開了林長青的手臂:「長青大哥,我自己站起來就是。」
林長青的手被四月推開,頓在了半空中,許久之後才握緊了收了回去。
這時在外面忙完的農婦也走了進來,見到四月醒了,又見四月搖搖晃晃的撐着床柱,就忙走過來幫忙:「我扶着你起來。」
她看四月這模樣,不由對着林長青道:「要不還在這兒養兩天,等好了再走也行。」
林長青笑了笑,作了揖道:「這兩天幸苦你們照顧了,只是家中等着,還是先回去。」
那婦人聽見林長青的話,也不好再勸,就扶着四月出去。
四月被中年婦人扶着身體往外面走,她又想起救自己回來的那個侍衛,這麼幾天居然沒有再問過,就問道:「那護衛呢?」
中年婦人看向四月,嘆息:「那人沒熬過第二天晚上就死了,本來想着告訴你的,不過看你也病的不清,就想着後頭再說。」
四月不知怎麼心裏面難受的厲害,心頭一口氣難抒,想起那護衛年輕的臉龐,想說句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長青在四月身邊低聲道:「不能再耽擱了,馬車停在路上的,快走吧。」
四月聽了就又從手上將鐲子褪下來,遞到那婦人手裏:「這回多謝你們收容我,你千萬收下這個,就當我這些天叨擾的賠罪。」
那中年婦人看了看四月手上的東西,又瞧四月眼裏的堅持,推舉不開,只好將東西收下了。
她又回身去給四月手裏放了一個布包:「這裏有些麵餅,還是熱的,路上可以吃。」
四月感激的點點頭,這才撐着身體跟着林長青走。
林長青一直走在四月的身側,抬着手護着,雖說沒有碰到人身上,到底距離近,一低頭就能看見四月那顫抖着的睫毛。
他的心裏動了動,又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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