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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隔音極佳的馬車後,李恆憤憤不平道。
「參政大人,你說這該死的國師,究竟搞什麼么蛾子?改革鹽法,虧他想得出來他們這幫中樞的難道不清楚這樣會造成多大的民怨嗎?」
無關乎李恆如此,他們淮安府,就是靠着鹽業吃飯,鹽務一旦徹底整頓,不光是會讓淮安府陷入困境,更會導致大批官員失去隱性收入。
若光是如此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若是見了天日,是要殺頭的
「唉。」
王遠山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道:「咱們這位布政使(黃淮、交趾等新建布政使司只有一位布政使),如今不用人查,自己都慌了神,根本就看不懂形勢,這兩年來,他一心撲在銀山之上,只顧着撈錢,對於朝堂上的爭鬥充耳不聞,以為自己不站隊,就能保全太平,可哪知道朝堂之上已經斗得越來越厲害,變法派先後整掉了王景和馬京,都快佔據了半壁江山了,皇帝陛下也越發倚重國師,連帶着手都要伸到鹽務這裏了!」
「哪是伸手?這是端鍋!」
李恆愁眉不展,之前被查的鹽務衙門的官員,便是他們謀劃的棄卒保帥之舉,想要給都察院送點業績,大事化小。
可都察院那頭倒是消停了,誰成想,朝廷又往江北派了個欽差!
「這個解縉,原本是禮部前左侍郎董倫的門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攀附上了國師,並且成為了欽差。」王遠山喃喃道。
「不如我們?」
李恆比劃了一個手勢。
李恆冷笑道:「等到那時候倒要看看,還有誰敢繼續坐鎮揚州,指揮兩淮鹽場?」
「解縉瘋了,你也瘋了?」
王遠山卻是突然擰過頭,瞪着眼睛盯着李恆,厲聲說道:「你知道解縉是誰嗎?他代表國師,代表今上!今上是好惹的嗎?伱有幾個九族夠他誅滅的?」
「那、那怎麼辦?」
李恆方才也是惡向膽邊生,才說的那句話。
「涼拌!」
王遠山又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告訴你,這次鹽務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張!」
王遠山嘆了口氣,之前獻祭了一批鹽務衙門的官員,又滅了幾個人的口,如今看來,是嚇不住自帶着一股瘋勁兒的解縉,只能看看解縉如何處理兩淮鹽場灶戶們的集體罷工了。
「先拿灶戶罷工壓一壓,試試解縉的反應,之後如何處置再隨機應變。」
說罷,他也是一甩袖,徑直向馬車外走去,坐回了自己的馬車。
李恆靠在車裏,臉色灰白。
這次灶戶罷工事件,說實話,從黃淮布政使司的高層來看,是必要手段,可他們淮安府也是因此損失慘重。
灶戶們鬧事,鹽場的部分器具被毀,鹽船被扣押,鹽稅直接縮水了近九成,與之對應的是漕運的停擺,他們淮安府的百姓每日所消耗的糧食可卻一點都不少,市面上糧價也因此出現了聯動式的上漲。
淮安府本身糧食產量就不夠,城池裏的人口又多,再加上兩淮鹽場又是淮安府賴以生存的基礎,現在兩淮鹽場暫時被廢棄,他們淮安府的財源就斷絕了一大半。
這種全府的停擺,其實是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壓力的。
因為鹽商們只管背後慫恿,可要他們自己出錢給全府上百萬老百姓供給糧食,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別說供給糧食,還得趁機囤貨居奇然後狠狠的漲價呢!
瞧瞧,刀都懸到脖子上了,還不顧大局的掙錢,這就是商人。
更讓李恆難受的是,若是灶戶罷工這招好使還行,不好使的話,那可真是黔驢技窮了,總不能真的殺欽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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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解縉回到屋子裏,把雨聲關在門外,方才喘着粗氣坐了下來。
之前身上那股瘋魔到要跟人拼命的氣勢,已經消散無蹤。
「大人,我還以為」
看着王世傑,解縉苦笑道:「你以為什麼?我成竹在胸,還是想把他們一網成擒?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說白了,麻杆打狼兩頭怕,他們怕我,我又何嘗不怕他們?」
「若是直接扣下王遠山和李恆呢?」王世傑想了想,又道,「這兩人都是兩淮的重量級人物,大約是知道些秘密的,若是能撬開嘴,不難順藤摸瓜。」
「你太小看那群貪官污吏了,這個時候,恐怕就算把兩人扣下也沒有用,只會讓兩淮的那些人更加警惕,再者說了,就算真的抓到人,也未必能夠問出什麼來,反倒容易落人口舌。」
解縉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後,忽然抬起頭來看向王世傑。
「王府尊,當年你在常州府做同知,面對丁梅夏尚且不與其同流合污,況且是國師一手提拔的你,我信你,但有句話我得問清楚。」
王世傑凜然道:「欽差大人請講。」
說到這裏,解縉突然壓低聲音問道:「這揚州府,素來是與淮安府不分家的,你可有信得過的鹽商?」
「這個……」
王世傑略帶遲疑,前陣子他就被鹽商搞了一次,甚至舉報到了三法司,如今解縉問他,他確實不好回答。
解縉目光中流露的神色愈發瘋狂,但還是靜靜地等待着王世傑的回答,因為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有,當然有,有個叫劉富春的鹽商,就受過國師的栽培,是信得過的。」
劉富春,就是之前幫姜星火給郇旃設套的那位,姜星火投桃報李,自然也通過李增枝等人,給了他一些商業上的幫助,對於這種中型商人來說,這可就是不折不扣的鯉魚躍龍門。
解縉聽到這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淮商里的吳家,已經倒向了國師,而吳家在漕運方面的運糧生意,被李增枝接手了。
如此說來的話,既然王世傑能基本控制揚州府,那麼從揚州府到淮安府的糧食運輸,便不成問題。
而解縉現在只需要一個非淮安府圈子裏的鹽商了。
他自然是知道,淮安府的鹽商,大多都是跟這爛攤子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這件事爆發出來,那就都別想乾淨脫身了,所以只能從圈子外找。
「既然如此,咱們索性將計就計!」
解縉拉過王世傑耳語一番,這次倒是沒當謎語人,而是明明白白的把計劃告訴了對方。
王世傑聽罷,止不住地驚詫看向解縉。
他沒想到,解縉這斯斯文文的書生,竟是真有這麼一股瘋魔勁兒。
這是想幹大事想瘋了?
「古之謀士,以身入局,勝天半子,今日我又何嘗不可?」
聽了這話,王世傑眼中閃爍精光,連忙應道:「任憑大人請吩咐!」
「傳令下去,明日便從揚州府出城,去兩淮鹽場在淮安府和揚州府接壤的鹽場視察,這是你管轄的境內,還算穩妥些.同時邀請諸多官員前往。記住,務求隆重,要讓所有人都清楚,我是要對兩淮鹽場動手了。」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解縉目露凶芒,身上散發出濃烈煞氣。
「遵命,大人!」王世傑神色凜然,連忙拱手行禮。
等他離去之後,解縉長吐了口濁氣,心頭卻浮現了一抹擔憂.這一刀可別白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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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揚州府兩淮鹽場某區。
兩淮鹽場面積極大,非止是在淮安府一處。
鹽場裏面,鹽丁灶戶都是聚在了一起。
鹽丁,是承擔鹽役的丁壯,一定是青壯年男子,而灶戶,則是老弱婦孺都有了。
雖然罷工不煮鹽了,但家裏還是一堆事的,他們原本是在各自家裏待着做事的,不過此時都是停了下來,被小吏們招呼到了一起,目光灼熱的看着代表朝廷前來的解縉。
解縉的身後,跟着很多的官員,其中就有揚州知府王世傑這種地方上跺跺腳都要抖三抖的大員。
「諸位,今日之事,本欽差一定會替大家作主,秉公處理!」
官員們聞言,紛紛附和起來,做出一副積極踴躍的樣子。
「慢着!」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呵斥之聲突然從人群中響起。
緊跟着,便是見到一個身材魁梧,留着絡腮鬍,穿着皂袍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
這漢子身高約莫八尺,膀大腰圓,渾身肌肉鼓脹,散發着爆炸性的力量,站在人群之前,猶如一尊人形蠻獸,令人望而生畏。
而周圍的灶戶,則更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紛紛退避開來,不敢靠近。
「你既然是欽差,又說要給我們作主,可允我問句話?」
「這是?」解縉看向旁邊的官員們。
這片鹽場區域負責的小吏稟報道:「乃是鹽丁里素來有威望的,綽號青眼大蟲。」
眾官員細細看去,倒真有幾分合乎綽號的模樣。
「你且說罷。」解縉大度道。
漢子看着解縉說道:「我們聽說,王知府說,朝廷要治我們的罪,因為我們把余鹽賣給了鹽商,統統都要拉出去砍頭,你若是秉公,可是要這麼處理的?」
「放肆!」
旁邊的王世傑勃然大怒,猛然站了起來,指着那漢子,厲聲道:「你休得污衊於朝廷命官,本官何時說過這話,又是哪來的說法?」
漢子冷哼道:「你少裝傻充愣了,若不是有人舉報你和水匪勾結,劫掠鹽商,你以為,為什麼會被告到京城去?如今不過是你後台硬,方才無事罷了。」
「你血口噴人,本官何時與水匪勾結劫掠鹽商,這樣做,對本官有何好處?」
王世傑厲聲道:「本官為官清廉根本沒有絲毫貪贓行徑,你這小民,不要血口噴人,誣陷於我!」
「是不是冤枉,不妨讓欽差大人查一查,騙我們可以,可別把自己也騙了。」
眼見解縉沒說話,鹽丁灶戶們剛才升起的期待,就仿佛是坐過山車一樣,被驟然從高空拋下,急速俯衝到谷底。
原來這欽差,跟知府也是一丘之貉!
而且朝廷,說不得真要把我們按罪論處,統統拉出去砍頭!
這個念頭一升起,便霎時間無可遏制了。
人的從眾心理是極為嚴重的,尤其是在人群密集的場景下,所謂烏合之眾便是如此。
在那「青眼大蟲」的鼓動下,剎那間人群就如同煮沸的海水一般,開始憤怒地涌動起來。
不久後,灶戶鹽丁們就將欽差的隊伍團團包圍起來,而解縉則是面色鐵青,氣的嘴唇直哆嗦。
「你們幹什麼?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解縉怒道:「來人啊,趕緊將他們轟出去,本官乃是欽差,你們想造反嗎?」
「你們瘋了嗎?」
鹽場的官吏面色漲紅,這時候也慌了神,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這要是一堆緋、藍袍的高官在鹽場出了事,那他們就算僥倖沒事,全家也得跟着陪葬,這是毫無疑問的。
青眼大蟲懶得和他們廢話,直接揮手。
刷刷刷!
頓時,幾十個鹽丁紛紛把短刀、匕首拔出鞘,寒光閃爍間,鋒芒畢露。
一個個都虎視眈眈的瞪着解縉等人,嚇得眾官員瑟瑟發抖。
鹽是暴利行當,私鹽販運更是殺頭的腦袋,這些人敢給鹽商輸送余鹽,為了賺錢,自然也參與了私鹽販賣的勾當,這都是不說破的秘密,而鹽場的鹽丁,基本上都有武藝傍身,而且大多數都習慣於用短刀匕首這類武器,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欽差隊伍倒是有隨行的護衛,但這十幾個從揚州府帶來的衙役,看着眼前的這些鹽丁,單打獨鬥都未必能贏得過這些鹽丁,更別提這裏有着數十個鹽丁呢!
「你們.你們」
解縉是真的慌了,嚇得連連倒退,而旁邊的人更是驚慌失措,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鹽丁們冷笑着,手持兵刃逼了上去。
護衛欽差的幾個錦衣衛這時候卻燃放了通訊煙花。
片刻後,人群外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旋即一隊騎兵策馬狂奔進入了鹽場。
「裏面的人聽着,把兵刃放下來,切莫鑄成大錯!」
然而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那青眼大蟲仗着人高馬大,竟是胡亂揮舞短刀,推搡開幾個缺乏鍛煉的衙役,直接衝到了解縉面前。
「我殺了你這狗官!」
緊接着,一刀攮進了解縉的肚子裏。
——————
「嗯?」
被解縉派來的錦衣衛實際上軟禁在了揚州府衙里的李恆,此時正煩躁的踱步,然而剛剛準備推門而出,便是聽到了一聲悶響傳來。
「砰!」
房門應聲打開,隨即隨行的小官也不顧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蹌衝進屋內,跪伏在李恆面前,哀嚎道:「禍事了!」
「慌什麼?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都沒有嗎?」
小官雙手支撐着地面,他是被絆倒的,倒不是想給李恆行此大禮,想要勉力站起身,但雙臂卻軟成了一攤泥,根本撐不起來。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躺下。
小官乾脆趴在地上說道:「欽差解縉被鹽場的鹽丁刺殺了,聽說腹部中刀,現在在搶救,生死不知!」
「什麼!?」
李恆一驚,旋即面色大變。
這下,剛才說的什麼「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也被他忘到腦後去了。
李恆氣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桌案沒碎,可他的手卻馬上腫了起來,暫時還是麻的,李恆先是氣急,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最糟糕的結果——
他費盡千辛萬苦布的局讓灶戶集體罷工,非但沒起到效果,反而弄巧成拙,走到了最差的局面上。
刺殺欽差,無論是不是鹽丁自己乾的,最後都一定會被擴大化!
「這幫刁民真是膽大妄為,不知死活,真是氣煞我也。」
李恆「哎呦」一聲,緊攥自己紅腫的手掌,臉色猙獰無比,咬牙道:「本官被錦衣衛看着走不脫,你的活動尚且自如,快去通知王參政!」
這小官是淮安府的官員,是李恆直屬的,自然是先來通知李恆,而不是自作主張地越級去通知布政使司層面的大員,這是官場大忌。
此時得了李恆的同意,他也是撐着站起了身子,然後連滾帶爬地通知王遠山。
揚州府衙,另一邊。
「這幫混蛋,怎麼敢的?」
王遠山接到傳訊,也是面露駭然之色,顯然沒料到鹽丁居然敢對欽差痛下毒手。
要知道,在整個大明官府管理的地方,鹽丁都是有籍在身。
如果膽敢對欽差下毒手,那就是造反,是要誅九族甚至夷三族的!
可王遠山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王遠山心中念頭閃動不停,心道:「莫非是解縉自己演的苦肉計?可這解縉瘋了嗎連命都不要了?他可是名動天下的大才子,又修了《太祖高皇帝實錄》,眼下還擔任着《明報》和《永樂大典》的差事,前途一片光明,日後定是能宣麻拜相的,何必作踐自己性命呢?怕真是那豬油迷了心的鹽丁干出來的蠢事,不像是解縉故意的。」
王遠山感覺很棘手,不管是不是解縉演的苦肉計,一旦上報朝廷,事態擴大化,皇帝震怒,整個黃淮布政使司都得完蛋。
以前皇帝沒動用軍隊,那是師出無名,現在直接把「名」遞了過去,王遠山不相信這位嗜殺的篡位皇帝會放過這個機會。
「參政大人,怎麼辦?」
小官亦是面色蒼白,說道:「咱們是否要立即撤離?回淮安府?」
王遠山搖頭道:「若是我們這時候逃跑,豈不是坐實了謀逆罪名,到時候反而不可收拾。」
他想了想,又說道:「告訴李恆,這件事暫時擱置,咱們就在揚州府,等待接下來的消息。」
小官雖然慌亂,但神志倒還清明,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這兩淮的鹽務衙門怎麼辦?」
「解縉的事情固然麻煩,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卻不是這裏。」
王遠山指了指外面,沉聲道:「你帶人盯着,一旦解縉有什麼情況,就立刻匯報給我!」
「是!」
——————
「說,是誰指使你的?」
陰森的房間裏,錦衣衛把那「青眼大蟲」倒吊了起來,正準備嚴刑拷打。
然而隨後房門便「嘎吱」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非是旁人,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了重傷,被短刀捅的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的解縉。
錦衣衛們紛紛站起來行禮。
為首的,正是特地被姜星火從江南調過來保護解縉的趙海川。
趙海川如今也是百戶官了,他跟曹松實在是不對付之前一直在手工工場區那邊。
「嗯。」
解縉淡漠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錦衣衛們的行禮。
「趙百戶留下,其他人出去。」
等到所有錦衣衛都出去以後,那青眼大蟲見了解縉,不復之前的猖狂,臉上堆着笑,橫肉里似乎都塞滿了褶子:「大人,戲演完了,該放我出去了。」
解縉的目光卻落在了倒吊的青眼大蟲的身上,說道:「我已經猜到你背後主子是誰,既然他這般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今日,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青眼大蟲聽了此言,臉色頓變:「大人,你在說什麼?」
解縉冷笑道:「你說呢?」
隨後,解縉對着趙海川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趙海川會意,獰笑一聲,便將一根鐵尺塞入青眼大蟲口中,只見他雙腳猛踏地板,借力躍起,手掌如鷹爪一般抓住青眼大蟲的喉嚨,接着把鐵尺用力向上拉扯。
青眼大蟲吃疼,雙腳拼命掙扎,可是雙手死死扣在脖頸,卻是難以移動半分,喉頭的鐵尺更是越勒越緊……
噗嗤一聲!
鮮血噴射而出,濺到飛魚服上,一股濃郁的腥臭味瀰漫四周。
青眼大蟲腦袋一歪,斷氣斃命。
錦衣衛們走進來,看着倒吊吐出來的滿地內臟碎屑,皆是面色煞白,有人胃部翻江倒海,忍不住嘔吐出來。
解縉拍了拍手,看了一圈屋子,目光落在錦衣衛們身上,緩緩說道:「這次多謝了,改日,我再請諸君喝酒,今日就先走了。」
「恭送大人。」
錦衣衛齊齊抱拳,目視解縉離去。
直到解縉離去許久,幾個錦衣衛才敢抬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呼道:「趙百戶,這姓解的也太狠辣了吧,幾句話的工夫,這就把一個鹽丁的腦袋摘了下來。」
另一人則說道:「不狠辣不成啊,你看那些被抓起來的鹽丁哪個不害怕?」
趙海川嘆了口氣,說道:「唉!這姓解的真不該來揚州,好端端一個名士,硬生生被逼成了屠夫!不過也罷了,反正這青眼大蟲也活不長,我們照樣吃香的喝辣的,就當是替他那些死去兄弟贖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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