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開局誅十族朱棣求我當國師姜星火朱棣最新章節!
廣西布政使司憑祥縣。
新城侯張輔與驃騎將軍朱榮等,在隆隆的重炮準備中,待着也是待着啊不,特意鄭重地行禡牙之禮。
所謂禡牙之禮,便是古代出兵祭旗的禮節。
《詩》曰:「祈父,予王之爪牙。」
祈父,司馬,掌武備,象猛獸,以爪牙為衛,故軍前大旗謂之「牙旗」,出師則有將軍「建牙」、「禡牙」之事,開府建牙一詞便是從這裏來的。
當然了,祭旗砍腦袋倒不是主要目的,張輔的主要目的是重申一下軍事紀律。
一座熊熊燃燒火盆前,張輔看着眼前安南國的山川形勝,對着身前將校大聲地宣讀着簡短的軍事紀律條例。
「此番出兵,非陛下利安南土地人民,乃為黎賊害其國主虐其黎庶,奉行天討,以繼絕世、蘇民困,命我等以弔民伐罪。」
「現有告戒:一、非臨陣毋要殺人;二、非稟令毋許取物;三、毋掠敵國百姓子女;四、毋焚廬舍茅屋;五、非搏殺毋踐禾稼。」
「爾等宜奉承聖天子德意以立奇功,不用命者,必以軍法從事,殺無赦!」
不管是說此時的明軍發的起滿餉,所以不用士卒自己動手賺外快,還是說確實有點仁義之師的味道,總之呢,明軍的軍紀要求還是不低的,最起碼在同時期,也只有帖木兒汗國那種把軍法官安插到基層的軍隊能比一比。
隨着幾顆敵人的頭顱被大刀砍下,張輔也將手裏的紙扔進了火盆里。
火苗舔舐着紙張,眾將校卻不再關注,而是跟着張輔一起舉起望遠鏡,凝神看着眼前被重炮轟擊的坡壘關。
坡壘關-隘留關-雞翎關沿着大明通往安南的官道由北向南一字長蛇排開,頗有點漢中入巴蜀的葭萌關-白水關-劍門關的意思,必須要挨個拔蘿蔔,不然就會被阻攔住。
天上雖然有飛鷹衛的熱氣球在高空偵查,但從天上往地下看,即便有望遠鏡,也肯定有很多看不到的細節,所以還是要抵近觀察,而張輔在看完後,心中已經大致清楚了情況。
坡壘關內的情況,安南軍雖然因為邊界之前處於緊張狀態,不好明目張胆地大興土木的原因,沒有修建像樣的堅固堡壘或者要塞,但是在兩邊都挖了數丈深的壕溝作為屏障,關牆也進行了加固,外面撒滿了鐵蒺藜、拒馬等物,用以阻礙明軍的進攻。
此時明軍的重炮正在進行跨射,因為彈道和關牆位置、以及實心彈威力的原因,大炮更重要的作用是摧毀關後的房屋、物資、有生力量,而非真的能對石制關牆造成多少殺傷,這種命中關牆上敵人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所以只見坡壘關的關牆大概有八九十名安南兵,他們都穿着牛皮甲,似乎正在貓着腰忙碌着什麼,有些拿着弓箭,有些在搬運巨大的圓木,還有些在搬物資.反正這些安南人,幹得都不是什麼好差事。
有人冷哼一聲:「果真是烏合之眾!」
亦有人附和道:「是呀,這般敵軍,如何配做吾等之敵?」
旁邊的驃騎將軍朱榮聽着他們的議論,嘴角微翹地笑道:「言之有理,這等草芥之輩,豈敢稱為我等之敵?吾等乃是百戰精銳,此關一鼓作氣便可下得。」
他的話引來一陣哄堂大笑,笑完,他們都看向張輔,而張輔此時心中已有計較。
「此關僅有一條小路通往關隘處,且有壕溝阻隔,可謂是易守難攻先派一撥人馬試探進攻一番,用以探查敵情,再做定奪。」
張輔話音剛落。
「末將願往。」
「讓我打頭陣!」
一位位身材高壯、氣質彪悍的將領爭先恐後地請纓去戰,而在張輔的周圍,更多的將校聚集過來,紛紛表示願效犬馬之勞。
「鷹揚將軍呂毅,你且去打這第一陣吧。」張輔環視左右,遂拍板決策道。
張輔作為新晉侯爵,又是張玉之子,在明軍中的地位還是有的,既然開口,倒也無人質疑。
「你率五百步卒嘗試破此關隘,若受挫嚴重便退回來,記住!務必小心謹慎,萬不可輕視對手!」
很快,五百名全副武裝的明軍士兵,分別列於五個方陣,每陣百人,各個地方來的都有,整齊肅穆地站在坡壘關前明軍的出發地。
而這時,征南將軍韓觀也帶着一部分人馬趕到了。
張輔指着坡壘關的關口對韓觀說道:「韓將軍請看,坡壘關的關口狹窄,兩側又均有壕溝作為阻隔,而坡壘關東側雖然是絕壁,但我聽當地的走私商人說,一些身手矯捷的土人,是可以攀岩而上的.韓將軍麾下可有善於攀援的健兒?若是有的話,不妨抽調一些精銳,嘗試攀援上去,若敵人沒有防備,那麼咱們可派人佔據東側山丘,繼而堵截敵人退路。」
韓觀在廣西待了這麼多年,手下自然是不乏盪樹登山如嗎嘍一樣敏捷的勁卒的,當下便覺得這個操作可行。
至於安南人會不會有防備.先不說這本就是奇兵,已經做好了失敗的心理預期;就說安南人的脾性,根據韓觀對他們的了解,還真有可能毫無防備。
安南軍內的階層固化可比大明嚴重多了,好歹在大明這邊,一個小兵足夠努力,是可以通過戰場殺敵一步步晉升成低、中級軍官的,如果足夠幸運,趕上了靖難之役這種歷史機遇,就是成為同知、僉事這個級別的國朝高級軍官,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在安南軍內,基本就不可能了,在安南人那裏,當兵的一輩子都只能當兵,因為安南國內王朝統治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導致出現了跟華夏魏晉時期差不多的階層固化。
所以對於基層安南軍士卒來說,當兵吃糧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既然只是工作,那就存在摸魚,而且是嚴重的集體摸魚,安南軍下大雨都懶得巡邏,更何況去派人盯着理論上不可能被攻擊的懸崖絕壁?就算真派人,這些哨兵到底在不在崗位上,又能否及時傳遞消息,都是要打個問號的。
也不用笑,這種東西嘛,其實本質上就是比爛。
韓觀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了張輔的這個計劃,隨後便開始佈置起了繞後戰術。
韓觀來到了明軍集結地東側,此刻這裏正站着一名土司,他看到韓觀帶着一批將士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卑職拜見將軍!」
這人名叫黎秀夫,原先是安南國內一個小土司的家奴,因為跟隨土司征戰有功,而獲得了自由人的身份,後來土司與韓觀作戰戰死,他便投降了明軍。
嗯,反正邊境這塊還挺混亂的,兩國實際控制的地盤其實接壤的反倒不多,中間有大片大片的土司控制區,這些土司都是牆頭草,只是如今大明比較強,所以倒向大明的多一些而已。
祿州、西平州、永平寨這些地方其實都是以前明朝思明府的地方,但是因為與安南國接壤,而且靠近諒山,現在都被安南國方面的土司實際控制了。
「免了吧,本將命你即刻組織勇士,協助我大明攻關。」韓觀淡漠地吩咐道。
顯然,韓觀並不打算動用自己麾下的廣西狼兵,而是只打算讓歸降的土司兵和二鬼子去打頭陣。
黎秀夫聞言,心頭頓時一喜,他原本就是安南國的叛徒,若是不幫助明軍,立下點功勞,那麼肯定是辦法往上爬,現在韓觀給了他表現的機會,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卑職遵命,不過」
黎秀夫看了看韓觀,欲言又止。
韓觀冷聲道:「莫不是伱怕了?」
「不是,卑職不是怕了,卑職只是想請問將軍,不知卑職何時才能返回故鄉?」黎秀夫小聲地問道。
「等打下安南後,你們自然可以選擇安全離開,亦或是搖身一變,給陳天平當將軍。至於回歸故鄉,你放心,你們的家眷都沒事。」
「那就謝過將軍了。」黎秀夫和幾名未來的協防軍將領,一同感激地拱手道。
坡壘關的東北面有一座陡峭的懸崖,在懸崖頂端,有一些粗壯的藤蔓垂落到崖底,而他們這些奇襲繞後的小隊,就要負責如同猿猴一般,從這近乎垂直的絕壁上攀爬上去。
這條絕壁雖然高達近數十丈,但是對於黎秀夫他們而言並不算困難,只要有藤蔓作為支撐,加上他們的臂力強勁,攀岩是很簡單的事情。
幾個爪鈎也被用弓弩發射,釘死在了峭壁上。
「抓緊,準備攀爬!」
黎秀夫對着身後的土兵士卒喝道,士卒們齊刷刷地抓緊手中的麻繩或者藤蔓。
「呼——」
一名身材矮小結實的土兵,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朝絕壁上方的空隙攀爬上去。
他的身體剛剛站穩,腳下的石塊卻碎了,整個人便突兀地掉了下來,還好牢牢地抓住了藤蔓,哪怕手掌和手臂被掛的血肉模糊,都沒有鬆手,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這突發情況嚇得其他的人連忙縮頭縮脖,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再繼續攀登。
「這裏太險峻了,還是換一個地方吧。」一個瘦削的男子勸諫道。
黎秀夫抬眼望去,只見絕壁上方佈滿了荊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下萬劫不復的峽谷。
「你們誰想退卻,趁早滾蛋如今安南國馬上就要變天了,正是我等衣錦還鄉,翻過身來做王侯將相的時候,富貴在眼前,想放棄的,沒人勉強。」
聽到黎秀夫的話後,那個勸誡者訕笑着閉上了嘴。
雖然危險,但富貴險中求。
大明會怎麼處置安南國,割走安南國多少土地,這些廣西土兵和投降的安南人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只有自己的未來。
顯而易見的是,一旦大明扶持陳天平復國,那麼將需要大量維持統治的軍隊,而在這新的安南國的軍隊裏,肯定是誰先投降大明,誰更容易爬的高的。
黎秀夫沒有再理睬他,而是盯着絕壁上空,尋找攀爬的良機。
不一會兒,到了最上面,藤蔓也沒有了。
黎秀夫的目光掃到了峭壁縫隙,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短斧,用雙腿固定好位置,然後揮動斧頭,狠狠劈斬而下,卡到縫隙里,黎秀夫順勢拉拽了幾下,確保斧頭不再墜落下來,才穩穩地站到了絕壁上面。
隨後又如法炮製,一步一個坑地用刀斧鑿出攀爬的淺坑,費了不少時辰,中間又墜崖跌落,死傷了十幾個人,這才成功地爬到了絕壁上。
黎秀夫觀察了周圍並沒有安南軍的哨兵,然後對眾士兵說道:「看看正面的情況,待會咱們便可以展開進攻了,我會帶頭衝鋒,爾等切勿畏懼!」
「喏!」眾人轟然答應。
——————
此時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正面的情況卻並沒有明軍預想的那般樂觀,只能說是穩中有進。
在沒有點出「開花彈」這項科技點的時候,重炮光靠實心炮彈並不能有效地掩護部隊攻克雄關,只能起到一些輔助作用。
如果單論對關牆的毀傷效果,甚至不如配重式投石機.當然,二者也不能這麼比較就是了,不管什麼武器都是需要一代代地完善的。
不過明軍的火器還是起了很大的效果,安南國的軍隊並不曉得新式火繩銃的厲害,只看到明軍沒用弓弩,卻不知道火銃在這個距離可比弓弩給勁多了。
一支箭矢只要不射到要害,是不會讓人失去戰鬥力的,但一發鉛彈打到身上,別管中不中要害,那可是會造成鉛中毒啊!
鉛在人體內蓄積後,是很難自動排出的,而且鉛彈實際造成的創傷面積會比彈丸的橫截面積大數倍,根本就是一銃一個拳頭大的洞。
「砰—」
一聲銃響過後,一名躲藏在馬面牆內的安南國士卒慘哼了一聲,捂着胸口緩緩地倒了下去,鮮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砰~砰~砰~」
一連串清脆的銃聲傳遍四野,不斷有安南國的守關士卒被明軍狙殺。
這個距離,安南國的步弓反擊效果很差,因為明軍火銃兵兩側是有藤牌手的,只有關牆上的床弩能起到一些作用,但因為數量有限,所以效果同樣不明顯。
明軍士兵們藉助各種工具,快速地把關門最外側的幾道壕溝填上,然後火銃部隊開始向前移動,近距離抵近射擊,紛紛架設火器,瞄準城樓上的敵人扣動扳機。
這些被柳升帶來的火器基本都是新式火器,除了火銃,還有一些兵器局、兵仗局的工匠們研發的新玩意,它們威力驚人,射程遠,而且穿透性極佳,尤其是在這種場景下,面對沒什麼防彈能力的安南國守軍,更是無敵利器。
很多安南國守軍在火器開火的動靜下受到了驚嚇,失神之餘,就被一枚枚飛射的鉛丸貫穿了腦袋或者肩膀、腹部,瞬間斃命。
但明軍的炮擊結束後,關城裏大量的安南軍士兵,又開始湧上了城頭,少說也有數百人。
「放箭!」
城門樓上的安南國軍官,抽出了彎刀,下令弓弩手對着攻城明軍的陣型瘋狂拋灑箭矢,同時將箭頭塗抹着毒藥。
「啊——」
一聲慘叫過後一名明軍士兵的眉心被弩箭貫穿,整個人栽到關城下方的壕溝里。
「噗嗤~噗嗤~」
一支支箭矢劃破空氣,刺入明軍的盾牌、甲冑、乃至身體上。
但這絲毫不影響訓練有素的明軍,迅速地帶着各種填壕物品,快速推進到最後一道壕溝邊緣。
「快把木板鋪開!」一個年老的軍官,大吼着。
很快,幾十塊長長的、特意拼接在一起的木板從壕溝兩旁鋪了上來,形成了一道寬闊的斜坡通道。
「上!」
在軍官的率領下,數百號明軍士兵沿着木板構成的斜坡沖了上去。
這些明軍的戰鬥素養顯然不弱,在行進間依舊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因為上方關牆正在向他們放弓弩的敵軍而慌亂。
「放床弩!」城頭上的安南軍將領,看到了下方湧上來的明軍,他當即下令,讓寶貴的床弩對下方進行打擊。
小孩胳膊粗的床弩箭矢就像是一杆杆短槍一樣,當這些傾瀉下來,頓時在明軍的陣列中,留下一片血腥的殘肢斷骸。
沒辦法,在這種距離上,被床弩射到,根本不是祈禱自己能不能防禦的問題,而是祈禱最好不要被穿糖葫蘆,害死其他友軍。
城頭的箭雨愈發密集,顯然安南人害怕了。
明軍也開始陸陸續續地出現了損失,這種損失,甚至不是火銃手同樣全力開火所能幫助避免的。
這樣的損失對於一部分身經百戰的老兵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對於那些從長江南北二十個衛抽調的普通士兵來說,則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儘管每次箭雨射下來時,他們總能夠及時閃避或使用盾牌來躲避箭矢。
但是在密集的箭雨之下,還是有不少士兵被射傷,或者被流矢射殺,或者摔倒在地。
不過他們畢竟都是被選出來攻城的,即便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他們也堅定不移地推進着,一直抵達了關牆邊緣。
「扔!」
「咻——」
隨着軍官們的一聲令下,所有守關的安南士兵紛紛丟出手中的滾木礌石,砸到開始攀登關牆的明軍身上。
在這種情況下,明軍士兵開始冒着這些攻擊,嘗試搭雲梯攀上城頭。
但攻城卻進行的並不順利,每次都會被軍官帶頭衝殺在前的安南軍反推回來,顯然,安南軍也是做好了足夠的堅守打算,這些普遍出身土司或貴族家庭的軍官們,並不吝惜他們在安南無比「高貴」的性命而受此激勵,這些本就是安南精銳部隊的守軍,也紛紛殺紅了眼,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頗有些僵持的姿態。
然而就在此時,關城後忽然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一名名從懸崖上繞了過來,解決了哨兵,身披着牛皮甲或者乾脆無甲的土兵也揮舞着兵器趕到了戰場上。
而且,他們大部分是直接順着藤蔓,從關城東側的山上「降落」下來的!
黎秀夫的部隊雖然戰鬥力不強,但這種突然襲擊,在關城中放火和阻礙後勤、兵員的運輸,明顯打亂了安南國守軍的戰鬥節奏。
「殺呀——」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得知友軍側翼迂迴成功,明軍大量的後援部隊如同潮水一樣湧向了城頭。
雖然關城前面的地形非常狹小,但既然已經看到了攻克的機會,張輔等人自然不會吝嗇投入兵力。
這支增援部隊由驃騎將軍朱榮率領,他策馬躍至陣前,然後將馬韁繩交給了身邊的副手,拿出了雙戟背在背上,率先向城頭攀登而去。
而在他之前負責打頭陣的鷹揚將軍呂毅,此刻已經站在城頭上了,正在勉力維持着城頭陣地。
驃騎將軍朱榮手中大戟的尖端刺入了身前安南國士兵的咽喉中,殷紅的鮮血頓時噴灑而出,濺到了大戟之上,染紅了冰冷的鑌鐵。
安南國士兵瞪圓了眼睛,似乎臨死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般,瞳孔驟然緊縮,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將軍威武!」
「明軍萬勝!」
在朱榮率領的部隊登上城牆之後,明軍的攻擊節奏陡然加快,不斷有士兵順着雲梯從城頭跳了進去,與安南國守軍展開肉搏戰。
「出擊!」
明軍各營的戰鼓響徹雲霄,士卒齊刷刷地舉着手中的兵器,大吼着沖向敵人的防禦工事。
從天上看,在這一瞬間,明軍就像黑壓壓的蟻潮一樣湧向關隘。
一枚又一枚的子彈落入敵人的防禦工事,濺起一片血花。
數不清的箭矢呼嘯而來,穿透敵軍的盾牌和盔甲,刺入肉體。
安南國的關隘規模比大明的一些雄關要小,城牆也相對低矮,這也就導致了明軍單位時間內能攀爬上去的人數,開始超過了安南守軍反推的人數,雖然剛才安南國守軍憑藉着防守方的優勢硬頂住了明軍,可隨着黎秀夫的繞後,一切開始變得無可逆轉了起來。
安南國守軍雖然有心堅持,但奈何城頭上的明軍士兵太多了,雙方戰鬥力、配合能力也確實有差距,不是靠一時打雞血能彌補的,他們根本無力阻止。
「該死的,撤退吧!」
在城頭的安南國守將武世勛看到自己這邊節節敗退之後,立刻做出了判斷:「快點逃離這裏。」
在明軍的強力打擊之下,這些還在勉強堅持的守軍潰不成軍,開始往南邊跑去。
「哪裏走?」
「別讓他們跑掉了!」
關門被明軍控制,而此時明軍的將領們也騎馬進入了關城。
「還要追嗎?」看着自發追趕的將士們,有人保守地問道。
張輔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既然已經攻下坡壘關,便切勿放跑一人,務必趕緊派騎兵追殺然後讓柳升也開始向關城後射擊!」
張輔此時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他所需要的戰果,絕不僅僅是這第一道關卡。
「末將遵命!」
一部分明軍騎兵揮舞着馬刀追了過去。
「砰~~砰~~砰~」
重炮的射速很慢,需要很多的準備時間和冷卻時間,但此時柳升指揮的炮兵部隊也顧不得炸膛的危險,向前挪動陣地後,繼續向關城後面延伸開火了起來,阻止守軍的撤退。
在大炮攔截和追兵追擊的雙重阻止,守軍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
「咚咚咚——」
明軍的攻城戰實際上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下午才結束了這場戰鬥。
這次進攻,明軍一共付出了近百人的損失,但不僅幾乎全殲了一千八百多人的安南國守軍,更是最終取得了戰役勝利,成功奪取了坡壘關,並俘虜了一位安南國大貴族的兒子、也就是坡壘關的守將,武世勛。
而與此同時,張輔佈置的極為果斷,他命令黎秀夫等投降的安南人雖然立下功勞,但現在卻不能休息,而是一同脅迫着武世勛,扮作安南國的潰兵,火速前往隘留關詐開關門,趁機奪關。
————
「什麼人?再往前就放箭了!」哨兵警惕地問道
隘留關上的哨兵看到出現在道路北方的軍隊,頓時緊張了起來,不過等這支軍隊稍微靠近點,卻發現都倒拖着旗幟、有的還沒了兵器甲冑,甚至還有把鞋子跑丟了的,一副潰軍的樣子。
數十步外,用於警告的箭矢落了下來。
帶頭的那個人用純正的安南國俚語,大聲喊道:「前面的都死光了啊!」
說完後,又哭喪起臉:「哎呀呀,可憐俺的娃啊,才剛剛娶媳婦呢,就被明軍給砍殺了.」
黎秀夫言語混亂沒什麼邏輯,而隨後身邊的這些早就投降大明的安南降兵,更是各個操着不同土司區的方言嘰里呱啦的喊着,無非就是「是友軍,我軍敗了,快讓我們跑」之類的話語。
有的人說話聲音非常悽慘,仿佛要哭死一般。
隘留關的守軍看着對方這模樣,便有些信以為真,有人趕忙去稟告守將了。
守將聽到消息之後,眉毛挑了挑,心想:「這麼快就已經敗退了?」
明軍進攻的時候,武世勛是派人給他發過消息的,但他實在是沒想到,武世勛竟然也就一個時辰,就徹底敗下陣來。
要知道,坡壘關可不是什麼好攻克的關隘,這種戰敗速度,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個紈絝廢物!」守將心頭暗罵道。
不久之後,他親自前去查探情況。
隘留關是一座從易守難攻的山嶺上建立的,而且跟坡壘關不同的是,隘留關的東側和西側兩個小山包上,都建立建立防禦寨堡,形成兩個相互呼應的堡壘,進攻難度顯然比坡壘關更大。守將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發現關城下面的,確實是潰散的安南國士卒無疑,而且他還注意到了在潰軍當中有個熟悉的身影,他扒拉着城垛,大聲詢問:「武世勛?」
「是我!」
「你怎地這麼快就丟了關?回頭對胡將軍如何交代?」
所謂的胡將軍,便是胡烈,他與潘麻休都是安南軍中的悍將,而且還是胡氏的親族,負責坡壘、隘留、雞翎三關的防禦,自己率領三萬大軍,親自坐鎮最後也是最險要的雞翎關,故此守將才會有這麼一問.即便是他放了武世勛過去,胡烈可不會輕易饒恕他。
「見了胡將軍再說吧。」
武世勛苦澀地搖了搖頭:「你看清楚了,我們的士氣都低落得很,如今我們只剩這點人了唉,你是不知道,剛才我們被那些明軍攆得屁滾尿流,明軍的火器實在是犀利極了!那大炮、火銃,打到人身上就是四分五裂,好傢夥,足足好幾千杆火銃指着我啊!」
其他的潰兵也都紛紛操着安南話,表示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守將皺起眉頭:「這明軍的戰鬥力這麼恐怖嗎?」
守將雖然瞧不起武世勛,但他本人在安南國軍中也只是二流水平罷了,他覺得既然武世勛這麼不經打,自己就算換上去,估計也討不到好處,畢竟坡壘關和隘留的兵力是差不多的。
武世勛嘆氣道:「何止是恐怖?我們連明軍長啥樣都沒見着,就被衝垮了,這仗還有什麼意義?」
守將沉默不語,過了幾息之後,下令給這些潰兵開門。
倒不是守將不小心,其一是武世勛確實是在安南國國內身份不簡單,他如果不放其人進關,死在了關前他擔待不起,至於胡烈會如何處置武世勛,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其二是他需要從這些潰兵口中得到足夠的情報,畢竟明軍下一個目標就是他,打仗這種事情,華夏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其三則是潰兵人數確實不多,單憑這麼點人想要搶關是不可能的,關城裏兩三千人呢,雖然規模比不了極為宏大的雞翎關,但好歹也是座中型關卡,沒這麼容易被奪取。
然而,安南守軍誰也沒有注意,遠處的山頭,正懸浮着幾隻熱氣球,上面的飛鷹衛觀察員看到「潰軍」進入了關城後,正在瘋狂地給地面打旗語。
而隱藏在地面官道上的一千多騎兵此時也做好了全力突進的準備,一旦「潰軍」開始奪取關門,那麼他們將進行全速支援。
就在這些潰軍進入隘留關後,異變突起。
偽裝成潰兵的安南降兵、土兵,以及混在隊伍裏面一直沒說話的明軍精銳,忽然就拔刀砍向了這些同袍。
「混蛋!」
守將怒吼一聲:「你們幹什麼?造反嗎?快放下兵刃!」
而此時關內守軍措手不及之下死傷慘重,整個隘留關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這群明軍根本不理睬他,繼續猛烈地砍殺這些隘留關內的安南國守軍。
同時,他們開始對關門的千斤閘進行破壞,試圖讓關門無法降落,並且控制了吊橋的升降機關。
這種情況讓守將頓時反應了過來,看着被掏出刀來挾持的武世勛,他憤然拔劍:「給我上,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是!」周圍的守軍應聲而動,拿起兵刃就開始進行戰鬥。
然而明軍早有準備,雖然由於極度人數劣勢,他們被迫只能在關門附近結陣抵抗,但他們拿出了兵器局研製的「秘密武器」。
——震天雷。
嗯,也就是手榴彈不,或許從外形上來看,稱作「手榴罐」更恰當一些。
轟隆隆!
隘留關內的房屋、街道被劇烈的震盪波影響,都產生了震顫。
這是大明新研製的火器,威力巨大,破壞力堪稱驚人。
一瞬間,無數湧上來的安南守軍被炸成了零件,眾多安南守軍都被嚇蒙圈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就連守軍胯下的坐騎都被嚇得癱軟在地。
同時,不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這時候,隘留關的城頭也發出了警報:「敵襲!」
「該死!有大批明軍!」
又是一聲巨響,隘留關關門的千斤閘被徹底破壞了。
大量的明軍騎兵順着給潰兵打開的吊橋、城門,沖入了隘留關內,勉力維持幾乎快要崩潰的搶關部隊,讓開了道路。
而且這些騎兵除了長矛、馬刀,還裝備了騎兵手銃,雖然只能發射一次,但勝在近距離威力足夠大。
「砰砰砰!」
「噗哧.」
短暫的交鋒之後,隘留關守將的喉嚨就被明軍的手銃轟碎了,鮮血汩汩流淌而出,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張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很顯然,他臨死之前都沒料到,他辛辛苦苦經營的關卡居然會如此輕易地淪陷。
隘留關守將的屍體被拋棄在了地上,而隘留關上也響徹着慘叫聲,不絕於耳。
在隘留關陷落之後,明軍在隘留關繳獲了大量糧草物資,而且還俘獲了不少俘虜,以及一些安南國將校。
然而由於沒有繞後部隊,所以跟坡壘關之戰不同,隘留關的守軍有一部分逃跑了,顯然詐關的把戲不能再玩第二次了。
一日之內,連克兩關,敵軍富良江防線的核心陣地諒山,此時都已經遙遙在望了。
「還要繼續進攻?將士們已經有些疲憊了,是否有些太急躁?這雞翎關可是雄關,極為易守難攻。」
張輔淡淡地說道:「我們此次是要徹底打怕、打疼他們,若是不能一鼓作氣打下,以後再想有這種機會,可就麻煩多了。」
然而張輔還不滿足,雖然年少,但名將之姿已然顯現。
他決定趁熱打鐵,全軍大舉進攻富良江防線前最後一道阻礙。
——擁有三萬守軍的雞翎關!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9s 4.17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