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初引着林歸塵穿過幾道門洞,走過幾座小橋,又路過一個花園,一路來到陳氏祖宅的後院之後,才再次見到陳三爺。
此時陳三爺已經換掉了那身黑色長衫,穿上了一身鑲青素緞的玄色祭服,看上去莊嚴了許多。
「現在就去嗎?」
林歸塵問道:「不用先去看看陳林煜?」
「按理說,是應該先帶你去給新娘子上柱香,讓她瞧瞧。」陳三爺說道:「不過,煜兒的性子嘛」
說到這裏,他搖頭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歸塵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新娘子只喜歡女人,讓她瞧瞧也不會看上他,倒不如先去見祖宗,把事情敲定了再說。
「天快黑了。」
陳三爺抬頭看了一眼逐漸晦暗的天色,對林歸塵說道:「先帶你去見見護佑祖宅的祖先神,不然天黑了也有些麻煩。」
林歸塵想起了這座祖宅內的髒東西,自然毫無異議。
陳三爺走在前頭,由那少女攙扶着,林歸塵則是拖着跛腿,默默跟在後面。
不一會兒,到了後院,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座莊重典雅的祠堂,那青磚灰瓦的祠堂屋頂,還能看到精美的瓦當和脊獸。
祠堂附近莊嚴而寧靜,甚至連蟲鳴聲都聽不見,安靜到有些詭異。
「外人不得進入家族祠堂,你隨我繞過去,那處靈葬地離得不遠。」
陳三爺說了一聲,便帶着林歸塵從祠堂旁邊繞了過去。
在來的路上,林歸塵聽蘇子初說過,這陳氏祖宅的後方一共有三條小路,通往三處靈葬地所在。
天色漸暗,薄暮將至。
繞過這座祠堂之後,就看到一條蜿蜒扭曲的小徑,在不遠的前方分成了三條岔路,通向昏暗的最深處。
沿着中間那條小路前行半晌,再穿過一道門洞,便已經出了陳氏祖宅的範圍。
小路的盡頭,是一片陰森森的晦暗霧氣,遠遠望去,還能看到其中若隱若現的建築輪廓。
陳三爺沒有猶豫,徑直走進了霧氣之中。
林歸塵也只能跟着,只感覺這霧氣冰涼刺骨,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滲人寒意。
走了沒多遠,眼前便出現了一座近兩丈高的門樓,粗大的門柱上還刻着種種花紋圖案,但太過粗陋抽象,實在看不出來刻的是什麼玩意。
透過門洞,可見晦暗的霧氣深處有一座模糊的建築輪廓。
林歸塵抬頭看去。
門洞上方,是一塊牌匾,而牌匾上的三個燙金大字,卻是讓他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天門?」
林歸塵喃喃一聲。
「對。」陳三爺也停下腳步,輕聲道:「這就是靈葬法之一的『壘天宮』。」
「壘天宮天宮?南天門?」林歸塵有些茫然。
在地球的神話傳說中,南天門就是傳說中天宮的入口。
在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所謂的靈葬?
而且,在前身的記憶之中,也從來都沒有聽過所謂的天庭、南天門之類的神話。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陳三爺也不多說,便在蘇子初的攙扶下,帶着他邁步走進了這所謂的南天門內。
晦暗的霧氣依舊飄蕩。
林歸塵不由得暗想,這陰森森的霧氣該不會就是天宮所謂的仙氣吧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啞然失笑。
但嘴角的笑容還沒綻放開,林歸塵就看清了之前隱藏在霧氣中的建築物,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座屋子。
就像是竹屋是用竹子建造的,木屋是用木頭建造的,石屋是用石頭建造的一樣
而這座屋子,完全是由一根根白骨壘成的,小到指骨,大到腿骨,每一根每一塊白骨都彼此交錯疊放,以一種不合常理的方式,壘成了牆面,壘成了屋頂。
它是一座骨屋。
也不知這些骨頭是用什麼東西粘合在一起的,透過白骨間的空隙和孔洞,甚至還能看到幽暗的屋內。
而骨屋內,則是散亂地懸掛着一具具蒼白的骸骨,有的掛得高些,有的掛得低些,而且骸骨面對的方向也不一樣,顯得錯亂無序。
準確來說,骨屋內懸掛的骸骨都只是半具,因為只有上身的骨骼,每一具骸骨都沒有下肢骨骼。
也不知這些骸骨是怎麼懸掛着卻沒有散架的。
以林歸塵的經驗完全可以確定,壘成這座骨屋的骨頭就是人骨!
而且正好都是下肢部分的骨骼。
下肢骨壘成骨屋,上半身卻懸掛在屋內?
仔細看去,時而還有一滴滴不知何物的灰色渾濁液體,從骸骨尾椎處滑下滴落,落地之後就發出嗤的一聲輕響,而後蒸發為一縷灰暗的煙氣。
這附近的霧氣該不會都是這麼來的吧林歸塵忽然有點窒息,不敢吸氣。
縱使他心理素質不錯,見到如此滲人而詭異的一幕場景之後,也忍不住有點毛骨悚然。
這是天宮?
開什麼玩笑
林歸塵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座滲人的骨屋,與傳說中聖潔美好的天宮聯繫在一起。
「這這就是靈葬?」他忍不住看向陳三爺。
「這就是靈葬『壘天宮』。」
陳三爺輕輕頷首,隨即看了林歸塵一眼,說道:「你倒是比我預料中的承受能力更強。」
「這是天宮?」林歸塵無法理解。
「這只是一種說法。」
陳三爺有些唏噓:「傳說中的天宮是讓人封神的地方,神仙不用雙腿走路,只需駕雲而行,天宮本身也會移動,就像是長了腿一樣,讓人難以發現,這靈葬不是正好符合?」
他感嘆道:「人死後想成為神,就只能依靠靈葬,壘出屬於人的天宮,才能在死後成為陰神。」
林歸塵看着不遠處的骨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詭異和瘋狂。
默然半晌,林歸塵才問道:「祖先神就是這麼來的?」
「當然。」陳三爺微微頷首。
「其他靈葬也是這樣嗎?」林歸塵忍不住問道。
「我們陳氏還有種靈樹、造日爐這兩種靈葬法,等會兒你就能瞧見了。」
陳三爺感嘆道:「這都是依靠一代代先祖實現的,若非如此,我陳氏也無法走到如今這一步。」
「這靈葬法又是怎麼創造出來的?」林歸塵不由得問道。
「這誰知道?」
陳三爺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好了,有些沒必要知道的,你就別問了,我帶你去見過祖先神,你就可以在祖宅安穩地住下了。」
「跟我來。」
說完,他便鬆開攙扶着他的蘇子初,邁步走到骨屋的門前,在白骨交纏的門檻前跪了下來。
只見陳三爺跪在骨屋門前,掏出三根黑沉沉的香,又拿出幾張不知畫了什麼的黃紙,開始焚香燒紙。
其口中也如囈語一般,恭恭敬敬地低聲頌念起來:
「列祖列宗,厥德昭昭,祀事孔明,神其來格;追惟先德,感念深恩,祀事昭穆,神其鑒茲伏惟尚饗,神其歆鑒。」
隨着陳三爺低沉的頌念聲飄蕩,三支插在骨屋門前的香緩緩燃燒,裊裊白煙仿佛被微風吹進了骨屋內。
林歸塵安靜地站在陳三爺的身後不遠處。
按照陳三爺之前說的,他一個外人,即使入贅了也是沒資格跪拜陳氏祖先神的。
就在這時——
骨屋忽然微微一顫,原本散亂地懸掛在骨屋內的那一具具半身骸骨,在這一刻都開始緩緩轉動,所有骸骨都同時幽幽地望着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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