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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中,佟貴妃正饒有興致的拿着一個做工精細的小狗娃娃哄着胤禛再往她的方向走兩步。
老人常說小孩子都是見風就長,這話果然不假。
多麗雅還是上回在中秋宮宴上見過胤禛,這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她竟覺得胤禛長高了不少,都開始蹣跚學步了。
就是這走路的姿勢略丑,跟小鴨子似的左搖右晃的。
「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多麗雅熟門熟路的行禮問安道。
她入宮也好多年了,這些規矩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刻在了她的肌肉記憶里。
「快起來吧。」佟貴妃只稍稍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注意力又很快集中在了胤禛身上,眸光柔和的都快能滴出蜜來了。
多麗雅沒錯過她的眼神,身子不經意間抖了抖,她見過佟貴妃從前輕抬下巴矜傲到不可一世的樣子,和現在對比完全是天壤之別。
要不是她知道佟貴妃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只怕還以為是有人奪舍了呢。
「呀,胤禛阿哥這么小的年紀都開始學着走路了,果真是天資聰穎。」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多麗雅不知道佟貴妃找她來到底是幹什麼的,但是先夸胤禛一頓絕對不會出錯。
誰讓佟貴妃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兒子腦了呢,胤禛無論做什麼在她心裏都是極好的。說句不好聽的,就連胤禛放個屁,只怕貴妃都會認為是香的而且還要夸一句放的好的程度。
作為一個額娘,自然會喜歡聽人稱讚自己的孩子。
多麗雅自己身邊就養了三個孩子,在某些時候很能理解佟貴妃的心情。
「娘娘您當真是將胤禛阿哥養的極好,瞧着小胳膊小腿兒的,多有勁吶。」多麗雅彩虹屁一個接着一個。
說完後還不忘偷偷觀察佟貴妃的表情,見她臉上緩緩爬上了微笑就更來勁了:「胤禛才一歲多的年紀便開始學着走路了,就是放在皇上如今所有的阿哥里也算是走路早的了,可見娘娘平日裏撫養他有多精心。」
「而且臣妾看着胤禛步子邁的還穩當的很,長大後必定也是個心性沉穩的好孩子。」
這麼句話說下來多麗雅自己都佩服自己,整個皇宮裏還有比她更會說話的人嗎?
沒有了!
絕對沒有了!
佟貴妃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頭一回沒有顧忌自己的清冷美人的形象,笑的連牙齒都露了出來。不過這樣的笑容並沒有折損她的美麗,反而容色看起來倒是比從前更加生動了幾分。
「娘娘近來愈發美貌了!」多麗雅差點就看直了眼,這句稱讚完全是出自於真心,沒摻雜任何諂媚的成分。
「宣妃妹妹可真會說話。」佟貴妃笑着覷了她一眼。
多麗雅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分外坦蕩的說道:「臣妾本就是個說話直白的人,這點您不是早就知曉了麼,誠實是臣妾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佟貴妃:「......」
真是許久沒見到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理直氣壯的自誇了。
照她看來,臉皮厚才是宣妃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吧。
「娘娘怎麼不說話,是被臣妾的坦率震驚到了嗎?」多麗雅繼續厚顏無恥的問道。
佟貴妃定定的看了她許久,很想點頭來着。
每次見到宣妃都會發現她不為人知的一面,佟貴妃表示心裏有點慌。
她們兩人之間是這種可以在對方面前展露自己真性情的關係嗎?
好像不是吧,她倆應當互相看不順眼才是最正確的。
一個是貴妃另一個是妃,她們倆可從來不是站在一邊的。
按理來說應當是斗得你死我活才對,相信宮中很多人都是這麼期望的。
想到這人佟貴妃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什麼時候起以她的性格是需要按照別人的期待來做事?
從她入宮以來,不都是其他人看她的臉色嗎?
所以她現在想和宣妃和睦相處又有何不可?
佟貴妃叛逆之心突起,原本派人喚她來是為了好生審問一番今日宮中所傳的流言,但是現在麼......
她改主意了。
今日宮中的流言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佟貴妃雖然不知道罪魁禍首但心裏其實也已經有了幾個人選。
無非是那幾個人看不慣宣妃在宮裏過的太舒坦,想盡辦法想要給人使絆子罷了。
佟貴妃自認為自己是個明察秋毫的人,這點鬼蜮伎倆根本就逃不過她的法眼。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沒有理會多麗雅厚臉皮的發言,直截了當的將今天請她來的意圖問了出來:「對於今日在宮中所傳的流言,宣妃妹妹你是怎麼看的?」
多麗雅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按照宮中人說話總是要一波三折的習慣,這件事情不是應該最後才會問出來嗎?
對於佟貴妃的問題她也很茫然:「臣妾能怎麼看?躺着看?坐着看?」
她最開始聽卓娜說起的時候的確是躺在床上的來着,那時她還有些神志不清,腦子裏一片混沌。
佟貴妃被她的回答梗了一下,再次推翻了從前覺得宣妃是個心思深沉的奸滑之人的想法。
這宣妃明明就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聽聽她說的什麼話?!還不如不回答呢。
她覺得如果胤禛會說話的話,都會比她回答的好!
佟貴妃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對她已讀亂回的行為表示不滿。
多麗雅無辜的摸了摸鼻尖,心道:果然,在大清根本沒有人懂得她的梗。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系統在此時突然冒出來說了一句:【你忘了大明湖畔的楊簡了嗎?他肯定對你的梗如數家珍,然後給你充足的情緒反饋。】
多麗雅冷靜理智:『謝謝!但不需要。』
「今兒個一早本宮便聽說了此事,起初還以為是有人信口胡說的,待派人去查了查才發現昨日楊太醫竟真的同你在宮道上遇見了,你們倆還搭了幾句話?」佟貴妃一邊俯身將正摟着她腿亂撲騰的胤禛抱起一邊往正殿裏走。
多麗雅立馬跟了上去:「是的,不過是楊太醫從儲秀宮給祥嬪請完平安脈出來,正好和臣妾在咸福宮外碰上了而已。」
「真的只是如此?」佟貴妃腳下的步子一頓,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問道。
多麗雅怔了怔,回過神後更加用力的點點頭:「當然只是如此,貴妃娘娘您不是也知道麼,臣妾來自蒙古科爾沁,怎麼可能會和楊太醫相熟。」
她知道佟貴妃應當是知道了她和楊簡說話的具體內容了,包括的楊簡說的那句覺得她面熟的話。
但是,多麗雅問心無愧的很。
反正無論誰去查也查不出什麼來,除非那人隨意編造。
博爾濟吉特·多麗雅從小生在科爾沁草原,長在科爾沁草原是科爾沁部落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這可騙不了人。
她也真的和原來的楊太醫不認識。
佟貴妃也沒說信不信她,只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你的話本宮信不信無所謂,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
後宮終究還是皇上的後宮,嬪妃也都是皇上的嬪妃。
眼下這個時候若要破除宮中的謠言,自然是由地位最高者出面表明態度才是最有用的。
多麗雅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佟貴妃今日找她來的意思了,這是在好心提點她?
「臣妾明白了,多謝貴妃娘娘好意。」
佟貴妃輕哼了一聲,神情驕矜的像是一隻貓兒一般抬起了下巴:「本宮對你可沒什麼好意,宣妃你可別多想了。」
多麗雅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的點頭道:「臣妾明白,娘娘您只是傲嬌嘴硬而已。」
聞言佟貴妃立馬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了,轉頭『惡狠狠』的盯着她:「你說什麼?!」
多麗雅飛快的起身行了禮,嘴巴繼續犯着賤:「臣妾說您人美心善呢。」
「臣妾這就先告退了,待此件事情了了再來景仁宮拜謝您!」
說完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一樣疾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道背影給佟貴妃。
佟貴妃:「......」
現在宣妃為數不多的優點裏還要再加一點了--那就是,腳下生風實在快的很,她一個不留神人就不見了蹤影。
她懷裏的胤禛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麼,眼睛始終盯着佟貴妃髮髻上簪着的珠釵,努力伸出白胖似藕節般的胳膊想要抓住,時不時的輕聲咿呀兩聲。
佟貴妃低頭對上他黝黑的如同某種小動物的眼睛,那裏面滿是清澈和童稚,看的人心頭不由得軟成了一片。
「胤禛啊,你可真的要如你宣娘娘說的那樣,健康平安的長大才好......要是長大後聰明些就更好了。」
雖然她從來都不指望胤禛能給她帶來什麼榮耀,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個憨傻的。
皇室的孩子若是不夠聰明,以後只怕會淪為別人的棋子。
她不願胤禛得到那樣一個結局。
............
多麗雅前腳才出了景仁宮的門,後腳就被候在宮道上的玉橋逮了個正着。
「你這是......在這兒守株待兔呢?」她隨口調侃道。
玉橋見她全須全尾又笑容滿面的從景仁宮出來後才終於鬆了口氣,聽見多麗雅打趣也笑着回答道:「娘娘認為自己是兔子那便是兔子吧,奴婢可什麼都沒說。」
多麗雅和宜嬪交好的事情滿宮皆知,走動的次數多了玉橋也能和她說笑兩句。
多麗雅繼續樂呵呵的問道:「你家主子讓你在這兒等本宮的?」
玉橋老實的點點頭:「娘娘自聽說了謠言後急得不行,正準備差人去咸福宮請您呢,就被卓娜姑姑知會您被佟貴妃娘娘請了去,這才讓奴婢在這兒等着。」
她沒說完的是,宜嬪的原話還有幾句是:如果見宣妃進去之後許久都不曾出來,你就趕緊抄近路去慈寧宮找太皇太后求救!
但她不說多麗雅也能猜到,宜嬪可真是為她操碎了心,自己還挺着大肚子宮裏的消息是一個都沒錯過。
「讓你家主子放心吧,這點小風小浪的還奈何不了本宮,這不貴妃娘娘甚至連斥責都沒有就放本宮回咸福宮了。」多麗雅伸出雙臂展示着自己的完好無損。
玉橋認認真真的將她從頭至尾的打量了一遍,發現真的連油皮都沒破一點兒後才道:「那奴婢就好回去同我家娘娘交代了。」
多麗雅原本出了景仁宮就想往乾清宮的方向走,佟貴妃說的話她不止進了耳朵也進了心。
這個時候最佳的危機公關非康熙莫屬,他一句就可以抵旁人幾十句。
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力量。
但是怎麼樣才能讓康熙心甘情願的出面呢?這個問題還需要好生思量一下。
畢竟康熙可不是能吃虧的性格。
何況這回的流言傳的還是他本人又被戴了頂綠帽子,有徐常在的事兒在前他對這方面的傳聞肯定非常敏感。
「本宮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多麗雅放空眼神喃喃自語道。
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玉橋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宣妃娘娘就這麼繞過了她,雙目失神的往咸福宮的方向去了。
咸福宮裏,卓娜和菖蒲兩個人簡直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四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宮門口的方向,期盼着下一秒她們娘娘就能出現在那裏。
「卓娜姐姐...你說娘娘這都去了有一會兒了怎麼還沒見人回來呢?」菖蒲雙手交疊在一起用力的握了握,指尖都有些泛白。
卓娜比起她來說神情沉穩了不少,雖然心裏也着急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還不忘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別擔心,娘娘連是誰在背後搞鬼都能猜到,現在不過是去景仁宮轉一圈而已,不會出什麼事的。」
她始終情緒穩定的樣子給了菖蒲極大的安慰:「真的嗎?那就好那就好。」
她還慶幸兩位公主這會兒還在上嬤嬤的課,要不然咸福宮裏表面平靜實則緊繃的氛圍肯定瞞不過她們。
隨着年紀越大讀過的書知道的知識越多,她們這些人可不能像從前那樣輕易的將兩位公主糊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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