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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睡得正香,紅撲撲的小臉蛋兒甚是惹人憐愛。
他們還這樣小,整日只知心心念念的盼着出征在外的父親快快歸來,絲毫不能理解外面殘酷的血雨腥風。
那些消息會是真的嗎?
李陵真的死了嗎?
像他這樣的人,竟是會這般輕易的就死去?!
靜姝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她靜靜的守着兩個孩子,眼中酸楚的淚水如決堤的潮水般涌了出來。
夜色沉沉,窗外的秋風吹得獵獵作響。靜姝沒有回正房去,她坐在榻上,蜷起雙腿,將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默默的思念着她的丈夫李陵,默默的流着永遠也不流乾淨的眼淚。
人前她是至尊至貴的公府主母,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冷靜沉着的,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實她那些堅強的外表下的內心十分的脆弱,即便是那看似堅強的外表亦是李陵幫她撐起來的。
靜姝不敢想像若是今後沒了李陵,她該怎樣帶着兩個孩子走下去。
此刻,不光鎮國公府是個不眠之夜,皇城內更是暗潮洶湧,讓人無法安眠。
聽聞噩耗的孟貴妃一下子便暈死了過去,待她悠悠轉型後,看向一下子被打擊得蒼老下去的明帝,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陛下,臣妾不信晉兒就這麼去了。」
明帝寵愛孟貴妃,對她所出的一雙兒女亦是愛在心頭,聽聞愛子遭此噩運,他又怎能不錐心刺骨。
明帝哽咽着對着孟貴妃安慰道:「現下只是聽聞殘餘的將士說晉兒和伯約一起被流軍打落進了山崖,他們兩個到底如何,也還未可知,朕已經命那邊的駐軍去營救了,務必」
明帝這話不過是安慰孟貴妃而已,其實他清楚的知曉兒子和外甥生存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晉王和李陵是在回京途中遇難,據回來稟告的人說,他們被打落山崖後僥倖活下來的將士便下去細細的尋過,根本沒有尋到二人的半個影子。
但據說那山崖又高又陡,下面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大河,二人墜落下去後即便是沒有被摔死,也定是被河水沖走了,基本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只是還未尋到屍首而已。
明帝痛失愛子,雖有心安慰愛妃,只是安慰的話說了一半便是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孟貴妃又豈不知兒子再也回不來了,但她比明帝更加清楚這場事故的因由。
這分明就是太子黨的蓄意陷害。
孟貴妃抬手試去了淚水,強自忍住悲傷,對着明帝道:「臣妾不信這是什麼叛軍流兵所為,這分明就是場陰謀,是要置咱們晉兒於死地,從而絕了您立他為儲君的念頭。」
說着,孟貴妃起身拉住明帝的袖口,哭着哀求道:「陛下,您要為咱們的兒子做主啊。」
明帝自然也能想到這是太子黨所為,但他是個男子不管怎樣又做了大半輩子的帝王,心性和理智自然還是有的。
他統共就三個兒子,如今晉王已死,齊王殘疾,即便是他再不喜歡趙璧,即便真的是他殺了晉王,明帝也不能拿他怎樣,畢竟如今他已經五十出頭,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又哪裏還能再弄出兒子來。
孟貴妃在明帝身側多年,自然深知他性情,她見明帝這般猶豫的情形便看出了他心思。
孟貴妃起身跪在明帝跟前,從頭上拔下金釵,尖銳的簪頭對準咽喉,雙目赤紅的對着明帝嘶聲力竭道:「陛下若是真的這般不顧及情分,不為咱們的兒子報仇雪恨,那臣妾定然血濺在您跟前。」
深宮之中自來就是有人憂愁便有人歡喜。
孟貴妃哭得淒悽慘慘,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椒房殿裏被壓抑了多年的曹皇后心中的陰雲此刻卻是終於散了去。
曹氏雖貴為皇后,卻是一向不喜人多,金碧輝煌的椒房殿裏只留着貼身女官玉團兒一人服侍着。
玉團兒奉上香茶,曹皇后接過品了兩口,面上浮現出笑意:「這碧螺春一向是本宮的最愛,時至今日嘗在嘴裏才真正品出味道來。」
玉團兒心裏明白曹皇后所指,卻是笑着看向曹皇后,問道:「娘娘品出了什麼來了?」
曹皇后笑着道:「這碧螺春初入舌尖味道確實清苦,但流入舌根後若是細細的品咂,才能嘗出甘香。」
玉團兒點頭道:「這麼些年,娘娘終於除掉了障礙,得償所願,從今往後便是苦盡甘來了。」
曹皇后會心一笑,朝着殿外張望了下,問道:「璧兒和鳳桐怎還未過來呢?」
玉團兒回道:「臣已經命人去請太子和太子妃了,臣這就去殿外看看去。」
玉團兒話音剛落,店外響起宦官的唱喏,太子趙璧和曹鳳桐一前一後的進了椒房殿。
夫妻二人到底年輕,尤其是趙璧,臉上的喜悅之情簡直就是溢於言表。
曹皇后深知兒子是個沒有心機城府之人,二人賜座後,曹皇后瞥着兒子告誡道:「如今雖是除去了障礙,但你父皇剛命人去那邊調查,現下正是最要緊的時刻,你們兩個更要謹言慎行才是,尤其是在你父皇跟前,可千萬要慎言,明白嗎?」
曹鳳桐朝着曹皇后點了點頭,恭敬的回道:「兒臣明白的,請母后放心。」
趙璧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桀驁模樣,冷哼着道:「如今那賤人之子已經粉身碎骨,難道孤這太子之位還有什麼人能奪得去嗎?」
曹皇后看着兒子這幅模樣,着急道:「那晉王和李陵的屍首到底是還未尋到,你父皇一直被孟貴妃拿捏,朝中晉王黨羽更是大有勢力,你現下可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
趙璧雖生長於風坡詭譎的深宮,許是心性使然,其心機城府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他又自來叛逆,最不耐煩曹皇后的耳提命面。
現下見母親又來訓誡,他的臉色立馬黑了下來,不耐煩的一甩衣袖,冷聲回道:「既然諸般大事母后皆能料理明白,左右孤只會壞事,那孤便回東宮裏好生躲起來便是,省得壞了母后大事。」
說罷,他氣惱着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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