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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前廳的僕婦來回,說是晚膳已經備好,謝氏便和平陽兩個收拾着出了門。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將萬物籠罩上了一片潔白。
謝氏緊了緊貂絨披風,嘆了句:「還是這京城的雪下得透亮。」
待二人進了宴廳,鍋子已經支上了,熱氣騰騰的散着氤氳的白氣,乳白的湯汁里翻滾着薄若蟬翼的肉片,夾雜着綠油油的嫩菜葉子,趙宣和裴允謙二人已經圍着鍋子小酌上了。
謝氏笑着上前,拉着平陽坐下,嗔着趙宣和裴允謙道:「你們倆可真行,若是我和平陽再晚來一會兒,恐怕只剩下殘羹剩飯了呢。」
裴允謙爽朗一笑,趙宣笑道:「你們這些婦人就是麻煩,我半個時辰前都命她們去請你們了,鍋子都開了兩三回了,你們才來。」說着,他瞥了眼翻滾的鍋子:「你們瞧瞧,這肉都煮老了。」
謝氏回道:「雪天路滑,我們怎麼能快趕。」
趙宣笑了笑,拿起玉箸為妻子撈了幾片肉放在她跟前的碟子裏:「先吃點熱的,祛祛寒氣。」
裴允謙聽謝氏這麼說,他擎起酒杯,笑着道:「恭喜表哥表嫂,又孕貴子。」
趙宣聽了這話,他笑得燦爛,轉頭吩咐侍宴的僕婦道:「為夫人取玫瑰甜露。」
僕婦答應着,片刻便從柜子裏取來甜露,趙宣接過來親自為謝氏斟上,嘴上道:「你們嫂子一向貪酒,現下又有了身孕,恐怕又得有好一陣子沾不得酒水了。」
說罷,趙宣咧着嘴笑着舉杯,「來,咱們共飲此杯。」
謝氏以露代酒喝了一杯,看向裴允謙問道:「聽聞聖上賜了表弟巡防司左都侍郎的差事,是嗎?」
裴允謙笑了笑,回道:「表嫂真是耳聰目明啊,我這前日才接到的聖旨,您便聽說了。」
謝氏作為雍親王府長媳長嫂,她一向對府中的小叔小姑兄弟姊妹關照有加,頗有長嫂風範。
裴允謙作為王府表親,他從小長在親王府,所以謝氏待他亦是親厚的。
謝氏笑着道:「裴表弟能力出眾,又肯上進,嫂子我倒是不操心你沒有好前程,我只是惦記着你的婚事罷了。」
「既然在京中領了差事,這人也算是安定下來了,你也可以安心成個家了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成家了,從前你一直說要先立業,咱們也沒法子給你說親,現下這事業也算有眉目了,婚姻大事可不能再耽擱了。」
趙宣聽了妻子的話,亦是看着裴允謙附和着道;「你大嫂說的在理,你這婚事真的該張羅着了。」
說着,他看向妻子,又看了看平陽,道:「趁着我們這陣子在京中,平陽你對京城的貴女也熟悉,你跟你嫂子合計合計,為裴表弟尋個好女子來,先把親事定了。」
不待平陽開口,謝氏便搶着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此事我來出面張羅,平陽幫我物色人選,總之,裴表弟的婚事便交給我跟平陽就是了。」
趙宣夫婦一唱一和的熱心張羅着要為裴允謙說親,可當事人裴允謙卻是毫不熱心,只笑着敷衍着道:「我一個人倒也自由自在,說實在的,我並不着急成家,呵呵,許是我一個人自在慣了。」
謝氏打斷道:「這是什麼傻話,好好的男兒哪有不娶妻的道理,姨母不在,姨父又不在京城,既然承蒙你喚我一聲長嫂,此事便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裴允謙支吾着道:「表嫂現下身懷有孕,可是操勞不得,再說我現下剛領了差事,千頭萬緒的也沒心思想這事。」
「此事,還是算了罷。」
謝氏笑道:「表弟莫要跟我客氣,這張羅個婚事又不是什麼體力活,還能累着人嘛。」
說着,她看向平陽,道:「我現下對京中這些個官宦人家都不熟悉了,此事還得要你幫着挑選才是,表弟現下雖是四品的武官,但京中誰不知曉他這武舉出來的是被聖上看中的人才,現下這京中不知多少人家盯着他呢,所以表弟這婚事咱們要好好挑選下才是,女方不僅家世要好,姑娘也要樣樣出色,才配得上表弟這樣的人。」
平陽聞言,她扯了扯嘴角,回謝氏道:「京中的名門閨秀多得是,我倒是也都了解一二,要幫助表哥選妻,倒也不是難事。」
她抬眸看向裴允謙:「只是,不知表哥喜歡什麼樣的呢?」
「相守在一起一輩子的夫妻,到底是要脾性相投才好。」
在平陽向他抬眸的那刻,裴允謙也看向了她。
隔着熱騰騰的鍋子散在空氣中繚繞着的氤氳熱氣,他的目光清澈,而又深情。
只是不過一息,裴允謙便收回了視線,只訥訥的回了句:「我也不知自己喜歡什麼樣的。」
「別光顧着說話,肉又煮老了。」趙宣拿起小漏勺子撈出翻滾的肉片,親自放入妻子碗中:「此事你想跟平陽張羅着就是了。」
說着,他舉起酒杯,對着裴允謙道:「我知表弟你是個以事業為重的男人,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大好。」
裴允謙一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趙宣亦是喝盡,感嘆了句:「好酒。」
他看向裴允謙,道:「這雨花春露還是父王賞給我的呢,珍藏了五十多年了,是難得的佳釀,我這次來京特意將它帶來,就是想與你共同暢飲。」
「怎樣,這酒不錯吧?」
佳釀入口,裴允謙只覺得燒得喉嚨火辣辣的難受,待進入了腹中,更是燒出了愁腸百結。
他不輕不重的將酒杯擲在桌上,附和了句「果然好酒。」
酒宴散去,待送走了平陽和裴允謙,趙宣便扶着妻子回往正院。
剛走到半路,孟氏身邊的小丫頭便尋了過來,見了趙宣夫婦,她怯生生的回道:「世子爺,世子妃,側妃她一直不肯吃東西,一直捂着被子哭,奴婢們怎麼勸也勸不住呀。」
說完,小丫頭怯怯的看了眼謝氏。
她知曉來回這事是多麼的討嫌,但主君和主母兩個都三令五申的讓將人看好了,她也不敢不盡心啊,畢竟那主子可是尋死過兩次了,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擔不起責任。
趙宣冷聲道:「不是讓將鍋子端到她房中了嗎?沒說是我命人送來的嗎?」
小丫頭回道:「奴婢說了,可側妃她就是不肯用,從上早到現下,側妃是水米未進啊。」
謝氏瞥了眼眉頭深鎖的丈夫,開口道:「你先去看看罷,好歹莫要讓她鬧,這可是京城。」
趙宣抬手為妻子攏了隴披風,無奈道:「我去看看就歸,你回去等着我。」
謝氏點了點頭,自顧帶着小丫頭們往回走。
雪依舊下着,紛紛揚揚的。
謝氏卻是微微鬆了下貂絨領口,這熱乎乎的鍋子下肚,確實讓人從頭到腳都是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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