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清晨,可街面上已是車水馬龍了。
因為要不了多久,交易所便要開市,不少的鋪面已是開了。
李承乾又去買了蒸餅來,這一次分了薛仁貴一半,而後又開始罵罵咧咧:「陳正泰害人不淺啊,孤一定要贏他,讓他曉得孤的厲害。」
薛仁貴只低頭啃着蒸餅。
他這時候反倒是想念起大兄來,這少年郎在此刻,突然眼眶一紅,差一點辛酸的淚水要落下來。
於是他一面狼吞虎咽一般咀嚼着口裏的蒸餅,一面將臉仰起來,讓眼中的熱淚不至於落下來。
想當初,跟着大兄吃香喝辣,那日子是多幸福呀,他現在很想吃豬肘子,想吃雞,想吃糖醋的排骨。
昨夜做夢還夢見大兄了呢,大兄殺了三頭乳豬,用慢火烤了,還放了花椒和鹽,熱騰騰、香噴噴的……噢,還有老鴨湯,那湯至少熬了一晚上,真香!
大兄買東西都是不用銅錢的,直接一張張欠條丟出來,連找零都不必,那樣的瀟灑,那樣的俊朗。
「喂喂餵……你發什麼呆,你瞧那人,你瞧那人,他朝我們走來了,快低下頭,別做聲……說不準……此人會丟幾個銅錢……」
李承乾的聲音一下子把薛仁貴拉回了現實。
薛仁貴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了李承乾一眼。
可李承乾卻是毫不猶豫地低下了腦袋,口裏咕噥着什麼。
果然……一個婦人挎着籃子,似是上街採買的,迎面而來,隨即自袖裏取出兩個銅錢來,叮噹一下……悅耳的銅錢聲音傳出來。
婦人隨即旋身便走了。
薛仁貴忙伸手要去撿錢。
李承乾則是拍了他的手:「你這蠢貨,你懂什麼,別將錢撿起來,就放在咱們面前,這樣其他人看了地上的銅錢,才會有樣學樣,如若不然……誰曉得我們是幹什麼的。」
薛仁貴:「……」
李承乾昂首,看着那離去的婦人,又低聲咕噥道:「這婦人的手上掛着一串佛珠,你瞧見了嗎,可見她是禮佛的人,這樣的人心善。還有你瞧她……衣裙,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富之家,不過……想來也是薄有一些家財的,還有……」
薛仁貴懶得再聽他一一分析,只道:「殿下,我們該去找一個工做了。」
李承乾盤腿坐在地上,此刻卻是氣定神閒了,施施然地道:「先坐一坐嘛,咦,快低頭,快低頭,見着了那大腹便便之人沒有……他手裏也有一串佛珠呢,他方才瞧見我們了,瞧見我們了……低下頭去,你臉太白淨了,讓人一看就露餡啦。」
那大腹便便商賈模樣的人果真走到了李承乾和薛仁貴的面前,稍稍停留,忍不住罵道:「啊呸,有手有腳的東西,不學好。」可他還是掏了一個銅板丟在了地上,便匆匆去了。
薛仁貴:「……」
李承乾此時則是如老僧坐定,眼眸微微闔着,看着這街面上匆匆而過的形形色色人等,努力地觀察,突然他壓低聲音道:「哎呀,孤真是想漏了,走,咱們不能呆在這裏。」
薛仁貴懶洋洋地道:「殿下終於想開了,還去找工?」
李承乾一拍他的腦殼,鄙視地看他一眼:「做人要動腦子,你怎麼和你的大兄一樣?我們不應該在此,這個地方……雖是人流密集,可我卻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去處,昨日我轉悠的時候,發現前頭拐過一條街角,有一處小佛寺,咱們去那佛寺門前坐着去,出入佛寺的都是寺廟的香客,哪怕人流不如這裏,也不如這裏熱鬧,可給錢的人十有八九比這裏多,我實在太聰慧過人啦,難怪自小他們都說我有絕世之姿。走走走,快收拾一下。」
看着李承乾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薛仁貴突然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此時……他竟更加想念大兄了。
…………
而被李承乾咒罵了許多次和被薛仁貴想念了許多次的陳正泰,正在詹事府里,他現在每日是忙得腳不沾地。
現在整個詹事府,對於未來的事兩眼一抹黑,幾乎都需要陳正泰來拿主意。
譬如這七衛率,陳正泰覺得過於拗口,直接改成為七衛,也懶得在前頭加前綴了。
雖然表面上是說每一個衛的人數是在三千人,可實際上呢……東宮的衛隊一向是不滿員的。
這其中有一個因素,就是太子的衛隊若是滿員,人數實在太多了。
當初太子李建成在的時候,太上皇李淵出於制衡的需求,擴大了東宮的衛隊,此後李建成被誅殺,這些擴大的衛率雖然保留了下來,東宮的新主人變成了李承乾,可詹事府誰敢提出招募滿編的太子的衛隊呢?
正因為如此,實際上每一個衛只是在五百至七百人不等,哪怕是加上了二皮溝驃騎衛,其實也不過區區的三千人不到罷了。
陳正泰當然不會作死地跑去找李世民,說希望將這七衛進行擴編。
雖然眼下的李世民還是很信任太子的,也絕沒有易儲的心思,可這並不代表皇帝還在的時候,你太子還想在這長安掌握兩三萬的精兵。
可既然要改變,就得有改變的樣子。
陳正泰決心將老弱統統趕去左右清道衛和左右司御,而將所有有潛力的官兵,統統編入驃騎衛和太子左衛以及太子右衛。
人數不能多,那就乾脆照着後世軍官團或者士官團的方向去挖掘他們的潛力,這一千三百多人,完全可以培養成為骨幹,用新的辦法進行操練,給予他們豐厚的給養,試煉全新的戰法。
若是太平無事,這些骨幹可拱衛詹事府,若是將來當真有事,憑藉着這一千多的骨幹,也可迅速地進行擴充。
除此之外……還需改革整個東宮的財務問題,以及民司的人口登記問題。
財務自然不必說,在大唐……雖也有戶籍的制度,可是這個制度極不完善,未來如何做到細緻,確保可以掌握所有的士農工商,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百忙之餘,陳正泰偶爾還會惦記着太子的。
他知道太子是個很倔強的人,一旦和他賭了,絕不會輕易地服輸的,不過陳正泰還是覺得這個傢伙一定堅持不了多久,畢竟這麼個從小錦衣肉食,一直被眾人捧着,不知道辛勞為何物的傢伙,能熬得住?
可哪裏想到,過了七八日,太子居然還是沒有回來,這就令陳正泰感到意外了!
出事是肯定不會出的,有薛仁貴呢,陳正泰對薛仁貴的武力值很放心……
卻在此時,宮裏來了人,請太子和陳正泰覲見。
一聽到要請太子……陳正泰一時無語。
這一時之間,他去哪裏找太子去?
他倒也淡定,收拾了一番,直接入宮。
便見李世民此時正和房玄齡、長孫無忌、李靖等人閒坐。
李世民見陳正泰來了,便微笑道:「怎麼……太子這幾日都不見蹤影?」
陳正泰忙道:「恩師,太子為了詹事府的事,可謂是日理萬機,這個時候……恰好不在東宮。」
「日理萬機?」李世民有些不信。
他是知道太子的性子的,是閒不住的人,若是大家說李泰日理萬機,李世民相信,可是李承乾嘛……
只是當着其他的人的面,李世民依舊微笑:「嗯……方才……朕和幾位卿家說起這詹事府呢,房卿家……」
陳正泰這才細緻地注意到房玄齡,他臉上好像又添了新傷。
不過雖然面上掛了彩,房玄齡總能擺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淡定模樣。
他只微微一笑,朝李世民欠了欠身:「是啊,陳詹事,老夫聽聞你那詹事府……可是鬧出了天大的動靜,以至於這朝中百官和天下士子都是議論紛紛,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詹事府的事,外頭早就傳開了。
現在誰不曉得太子在瞎胡鬧,可是鑑於宮中的態度,許多人猜測這是陛下縱容的結果。
再聯想到陳正泰成為了少詹事,而原先的詹事李綱居然乞老還鄉了,至少在許多人看來,李綱是被陳正泰所排擠了,而李公可是令許多士子所敬仰的人物,尤其是在關東和江南,許多人對他甚為推崇。
因而……不少人借着詹事府折騰的事而大造輿論,罵什麼的都有。
陳正泰微笑道:「這都是太子孝順的緣故,太子希望能夠為恩師分憂,所以在詹事府做一些事。」
房玄齡對此,不過認為這是太子和陳正泰胡鬧罷了,令他惱火的是,詹事府的不少官吏,居然也死心塌地的跟着陳正泰去瞎折騰,這天下固有成法,似他們這般隨意改動的,卻是聞所未聞。
當然……房玄齡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宰相,凡事都謹言慎行,倒不似朝中其他的大臣那般鬧的不可開交。
房玄齡心裏想,這陳正泰倒是不甘寂寞的人,今日……倒是可以試探一下。
於是他慢吞吞底道:「方才老夫與陛下在議大漠中的事,陳詹事來得正好,陛下與老夫,還有李靖將軍,想聽一聽你的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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