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最時髦的就是蒸汽機了。
早在兩個多月前,一個紡織的作坊第一次開始使用蒸汽機。
實際上,這幾年的紡織業發展的極快,起初的時候,陳家的作坊發展了用棉花來製成棉紗,而後再製成棉布,這樣的棉布布料更加保暖,人穿在身上也更舒適。
而棉花卻不似蠶絲,蠶絲必須得養桑,等着蠶吐絲結繭,因而,絲綢是天然的高端布料,價值一直都是居高不下。
可很快……人們就發現,平民的市場開始旺盛起來,許多人進了長安和二皮溝之後,已經不可能再男耕女織,身上所穿的衣料,幾乎靠買。只是……市面上的絕大多數錦、絲綢以及土布,都無法滿足這些人的需求。
畢竟,土布價格雖是低廉,卻並不能滿足這些匠人和有些許閒錢的百姓需求。而錦和絲綢,價格卻是高不可攀,尋常百姓的消費能力,遠遠沒有達到。
就在這時……陳家開始率先開始在打量的土地上養殖棉花,並且對棉花開始進行收購。
歷史上,真正棉布的生產,是從宋朝開始的,而在宋朝之前,雖然有棉花這等作物,可實際上,卻沒有人意識到這是一種天然的布料原材。
可是隨着新糧種的推廣,在滿足了吃飽的問題之後,經濟作物,已經逐漸被農人們青睞了,陳家選育了不少的棉種,且這棉花的種植,並不似糧食這般嬌貴,因而在天下各處,棉花陸續開始生產。
緊接着,陳家一面收購棉花,一面建了一個棉紗的作坊,直接採用了織布機,而後,在有了棉紗的基礎上,開始大規模的生產棉布。
棉布的製作中,飛梭得到了大規模的應用,因而產量極高,自然而然,棉布的價格,自然比之絲綢要低廉的多。
這種溫暖且舒適,樣式也不錯的布匹,迅速的開始風靡,需求極為旺盛。
而棉布的作坊,卻發現,自己的產量確實是高,而貨物也不愁賣,唯一讓人頭痛的,恰恰是棉紗的產量有些跟不上供應。
因而,對於蒸汽機的需求最大的,便是棉紗作坊,他們請了人,不斷的改進紡織機,可旺盛的需求,依舊還是難抵這旺盛的需求。
直到人們察覺到,或許可以用織布機來大規模的提高產量時,在幾經改進之後,大獲成功,這時人們才意識到,蒸汽機這玩意雖然消耗大量的煤,可它的生產……卻比人工更穩定,產出的棉紗質地也是極好,最重要的是,可以源源不斷地生產,瘋狂的擴大產能。
現在,通過改進飛梭,導致棉布的產量暴增。又通過了蒸汽紡織機,讓棉紗的產量也開始大規模的提高,回過頭,人們對於棉花的需求又變得巨大起來。
不少遷居去河西的世族,有不少從陳家獲得了大量土地的人家,對於這棉花就很有興趣,他們希望大規模的在河西種植棉花,當然,那裏的氣候是否適合種植,還需時間來觀察。
現在市面上的棉花價格高昂,而且幾乎只要採摘出來,就不愁沒有銷路,已經屬於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而棉布的推廣,也十分可怕,因為這玩意因為價格低廉且更舒適和保暖著稱,可比尋常的麻布,不知好多少。
來長安的商賈,十個人就有三四個,都是四處求購棉布的,希望購置這樣的棉花,而後帶回各自的州縣去。
陳家的紡織作坊開了這個頭,現在投資紡織業的作坊也日益增多,現在這棉布,已經成了硬通貨。
這棉布不但可以裁剪成衣物,還可以成為被褥,在尋常百姓人家那兒,都屬於必需品,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沒有下降的趨勢。包括了軍中,也開始大規模的進行採購。
陳正泰坐着馬車回到了陳家,他剛剛下地,人還沒站穩腳根,門子便上前來報:「殿下,崔公求見。」
「哪個崔公?」陳正泰皺眉,一臉的困惑。
門子回答道。
「殿下,就是那個清河崔氏。」
現在陳家和崔家的合作很愉快,畢竟崔家需要陳家在河西一帶關照。
而陳家也需要藉助於這天下第一大世族的影響力。
崔志正依舊還留在長安,雖然絕大多數和部曲和族人已經開始在河西定居。
可是無論遷徙到哪裏,崔家也需在朝堂之中有影響力,因而,不少崔家人依舊還在長安為官,崔志正這個族長,自然也就不能免俗。
陳正泰立即去正廳見崔志正。
一見到陳正泰,崔志正便行禮:「見過天下,近來老夫看鸞閣有聲有色,很是為殿下高興。」
陳正泰看了崔志正一眼,便勾唇笑了笑:「這鸞閣,乃是陛下的意思,只是為陛下分憂,何喜之有呢。」
無論陳家佔了多少便宜,陳正泰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仿佛生怕有人要借他錢似的。
崔志正心下瞭然,也沒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討論,而是朝陳正泰笑道:「殿下,我來此,是有一件事,想要稟告殿下。」
陳正泰已坐下,朝崔志正擺手說道:「來,坐下慢慢說。」
崔志正點頭,臉色拉起來,很是嚴肅地道:「殿下,我的侄兒,剛從高昌國回來。」
高昌國在西域,在西域之中,國力算是強的,因為河西和高昌國接壤,所以會有一些交流。
崔家到了河西之後,自然而然不會安分守己的只管着自己的土地,這樣的大家族,信奉的乃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理念,因而,在河西安頓之後,便有大量的族人開始去考察西寧的市場,或者,派人前往附近的高昌國或是吐蕃國。
陳正泰揚眉看向崔志正。
「高昌國,高昌國怎麼了?」
「殿下可知道,現在棉花一斤價值幾何?」崔志正認真反問陳正泰。
陳正泰輕輕搖搖頭:」這個倒是不知。」
崔志正卻很激動,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跟陳正泰細細說來。
「這一年來,價格連漲,尤其是蒸汽紡織機出現之後,價格更是高不可攀,為何,因為產量漲了,可是原物料,就是這棉花……卻供應不上,市面上,一斤尋常的棉花,是五十三錢,而若是上好的棉花,價格已接近七十個錢了。」
陳正泰道:「是啊,這些年,棉花的需求確實很旺盛,你看我們陳家,不少人都穿的都是棉衣。主要還是作坊多了,產量太大。不過聽聞,市面上的需求也大,大家吃飽了,自然也希望能夠穿暖一些。就在今年,這棉紗作坊和紡織的棉布作坊,聽說在西寧和朔方還有二皮溝,就增加了四十多家呢。」
「正是。」崔志正極認真地道:「崔家一直都在河西之地,嘗試栽種棉花,卻發現……效果並不好,要嘛就產出太少,要嘛,種植出來的棉花質量過於低廉……這一方面,是崔家缺乏種植棉花的經驗,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陳正泰道:「慢慢栽培嘛,我那堂弟陳正德,近來不都將心思花在選育棉籽上頭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崔志正咳嗽,而後深深地看了陳正泰一眼:「不過……我的族侄,卻在高昌國,發現這高昌國竟有棉花,而且……產量尤為驚人,這棉花長成之後,質量極好,可稱的上是當今天下,最好的棉花了。」
是嗎?
高昌在西域,後世陳正泰也聽聞過,那兒的棉花乃是主要產業。
在人們的心目之中,西域土地貧瘠,可實際上,卻也是得天獨厚的地方。
首先,那開的土地偏鹼性,非常適合棉花的生長。
其次是它位於天山邊緣山麓地帶,高山冰雪融水豐富,灌溉也十分便利。
除此之外,那裏大多是沙質土地,透氣性好,對棉花的生長有利。
而且因為降水少,有利於棉花的採摘。
而一到了冬季,氣溫十分低下,這反而非常有利於殺死病蟲。
更不必說,棉花乃是喜光的作物,適宜在充足光照條件下成長了,而西域本就有得天獨厚的光照條件。
且棉花這玩意,非常適合大面積的種植,若是在關內的丘陵地帶,無論是採摘還是運輸,都有着諸多的不便,可是西域的地勢十分平坦,可謂是一望無際,可以直接大面積的進行種植。
也就是說……說起種植棉花,和西域比起來,這普天之下九成九的地方,在西域眼裏,都是辣雞。
現在關內的棉花極大,大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誰有棉花,誰便能大賺,崔志正正是因為聽到了這個情報,一宿未睡,腦子裏想着的,全部是錢。
對,在他眼裏,那高昌國簡直遍地都是錢,今日清早,他遲疑再三,終於按耐不住了,因為崔志正很清楚,崔家是吃不下這個獨食的,沒有陳家的協助,高昌國大規模種植不了棉花,種植不了,這錢也就跟陳家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他一面說,一面死死地盯着陳正泰面部的表情,而後繼續道。
「同樣一塊土地,高昌國的棉花,可以是關內的一倍以上,甚至更多,而且,這樣優質的棉花,產出的棉布質地也是上等。殿下啊,這可是一塊福地啊,沃野千里,若是都種植上棉花,這天下就再不愁沒有棉花了。只是……這高昌國,前些年和突厥人有所勾結,一直為朝廷所不容……此地的百姓,大多為漢民,若是能拿下高昌國,這關外之地,可就不缺少人口了。」
高昌國最初的時候,是漢朝經略西域之後,一群大漢遺民的後裔,因而,雖是在西域之地,可實際上,那裏大多數依舊還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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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漢朝滅亡,隨着中原無休止的戰亂,高昌就不得不自立了,和關內一樣,國家都被幾個漢族大姓所把持,也同樣設立六部,採取的乃是郡縣制,有四郡十八縣,人口有十萬戶之眾。
十萬戶,便是數十萬的人口,這若是放在大唐,可能並不算什麼,可擱在西域,便十分可觀了。
只是隨着中原混亂,這高昌的漢人,已隱隱有胡化的跡象。
而且高昌因為和中原聯繫的渠道被切斷之後,為了確保安全,早些年,一直和突厥人有所勾結。
崔志正顯然如意算盤打的很清楚。
那便是若是能拿下高昌,那麼陳家和崔家便可大發一筆橫財。
自此之後,崔家固然不可能超越陳氏,但是在未來,依舊還可繼續保持其巨大的影響力。
其實理論上而言,這個時候,大唐就應該征討高昌國的,歷史上的貞觀十四年,李世民派侯君集征討高昌國。
李世民攻滅高昌的本意,其實就是設立西域都護府,而高昌國大多都是漢人,未來也可是大唐穩定西域的基石。
只不過,侯君集顯然沒有領會到李世民的意圖,殺入高昌之後,大肆的進行搶掠和屠戮,反而讓這高昌國十室九空,反而使中原王朝名義上佔有了這裏的土地,可實際上,卻徹底的失去了經略西域的支點。
陳正泰萬萬想不到的是,歷史上的高昌國,躲過了侯君集這一劫,卻又被崔志正所惦記上了。
陳正泰從崔志正的臉上,看出了貪婪。
土地、人口、棉花、錢。
崔家既然立足於河西,那麼勢必是要開拓進取的。
這種貪婪,顯露的如此明顯,陳正泰此時心裏一震,他倒不是震驚於崔家成了成了陳家的威脅,震驚於崔家的野心。
而是……陳正泰意識到………自己將關內的這些餓狼們,終於放了出來。
在關內的時候,這些世族依舊是貪婪無情的,只是在關內,他們是不斷的盤剝和壓榨其他的百姓,來不斷豐厚自己的家產。
可到了關外,這一群饑渴難耐,野心勃勃的傢伙們,但凡是聞到了一絲的血腥,便立即變的猙獰起來。
天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正泰面上並沒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淡淡開口問道。
「崔公打算如何拿下高昌?」
崔志正似乎早已經有了打算,將腹稿和盤托出。
「這個容易,上表朝廷,讓陛下召高昌國主前來長安覲見。那高昌國主怎麼肯來,難道不怕來了長安,就走不了了嗎?可一旦這國主不來,那麼就好辦了,陛下一定震怒,到時讓人上書,就說高昌國無禮,立即發動兵馬,攻打高昌。取下高昌國之後,滅了他們的世族,拿下他們的土地。」
崔志正沒有一丁點掩飾,因為他覺得陳正泰是自己的同類,跟陳正泰說話,還是簡單直接點好。
而陳正泰的第一個念頭,卻是頭皮發麻,夠狠。不愧是中原第一大族啊,沒這股狠勁,真的憑他們崔家自稱的郡望和家風就可以成為這樣的龐然大物嗎?
「動兵?」陳正泰皺眉。
「當然要動兵。」崔志正道:「如若不然,如何才能掠其土地呢,他們肯拱手而降嗎?」
陳正泰嘆了口氣道:「我覺得這太狠了。」
崔志正震驚地看着陳正泰,你姓陳的還不夠狠,你不狠,我們崔家何至於到今日這個地步?只是大家沒有戳穿罷了。
於是崔志正便微笑:「殿下啊,大丈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個時候,怎麼能猶豫呢。你想想,十多萬戶的人口,還有大量的良田,取之不竭的棉花,還有……有了高昌之地,河西也就有了屏障了。無論從哪一方面,對於陳家而言,都有大利啊。何況,這事可以交給崔家來辦,我讓人去上書,先召高昌國國主來。其他的事,交給崔家即可。」
陳正泰若有所思。
不得了,有點動心了。
雖然好像有點壞壞的,可實際上……陳正泰也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蠢蠢欲動。
於是他抬眸看向崔志正,很是認真地問道。
「可以不動刀兵嗎?」
崔志正奇怪地看着陳正泰,道:「殿下何時如此仁慈了。」
「我一直都是善心腸,見不得血,也見不得殺人。」
「若不動刀兵,又該如何呢?」
「我有一計。」陳正泰正兒八經地看着崔志正,隨即便笑道:「保准讓那高昌國,拱手而降。只不過,卻需崔公協助。」
「這個好辦。」崔志正毫不猶豫地點頭:「但憑殿下吩咐。」
他心裏卻嘀咕着,這小子……平日見他挺狠辣的,還以為是自己人呢,哪裏想到……
崔志正心裏略微有些失望,他還是希望陳正泰狠一些,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只要大家還是相互依賴,自然是越狠越好。
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陳正泰太過仁慈,那這高昌國,他們肯定拿不下來的。
「很好。」陳正泰站起來,此時也摩拳擦掌起來:「照舊,還是請陛下召那高昌國主來,現在突厥已滅,河西又被我們佔據,這高昌國一定不安,所以……先嚇嚇他們。」
……………………
第二章送到,在構思新劇情,所以……更新比較慢,但是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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