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杜如晦都覺得幹什麼都不算出格的某豎子,我們的楚王殿下,眼下,終於遇到了為難事。
面對特地進宮勸說自己收手的竇師綸,李寬再也無法拿出那股桀驁不馴的氣派:「我說竇叔啊」李寬苦着臉看着跪在自己對面的竇師綸:「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身為大唐的楚王,怎麼着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百姓們在這場蝗災中餓死吧?」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竇師綸壓根就不打算給李寬什麼好臉色:「楚王殿下,這個道理,你應該懂。非臣不仁,而是在聽虞公說起您之前的謀劃之後,臣便只覺膽戰心驚,因為此事一旦稍有不慎,殿下您註定萬劫不復啊」
「虞師?!」李寬頓時就氣得直捶桌子:「虞師怎麼能背叛我呢?!」
「虞公是擔心您,事實上,他也做好了和臣一樣的覺悟。」竇師綸在李寬面前以臣自居,這個「臣」,是家臣的意思——他在試圖提醒李寬:當初太穆皇后將守護李寬的職責交給他們這些家臣,那對他們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哎呀」李寬有些苦惱地拍了拍額頭:「眼下事情一切進展順利,況且你從虞師那裏知道的不過是我之前從五姓七望那裏弄來了八十萬石糧食,那還是用琉璃換的,但是這回嘿嘿」李寬有些得意地看着竇師綸道:「人家白送哦!」
接着,李寬就將自己那日殿中悟道——從虞世南指給自己上兵伐謀那段話中所領悟到的兵法後,他便全部用在了這回和五姓七望六大家族以及關隴八大家的家主們周旋上,而他目前取得的成果也很是斐然——整整一百二十萬石糧食,可以說,只要這一批糧食到位,關中這次的蝗災危機,便肯定能夠平安落地。
「殿下!」竇師綸並沒有李寬想像中的高興,相反的,他似乎很是惱怒:「殿下需要糧食,可以跟臣說,臣去想辦法,怎可如此涉險?您以為,這些關隴世家的糧食,是那麼好拿的麼?!您想過沒有,此事又該如何收尾?——即便您和陛下攤牌,陛下真就能保下您?您也未免太小看關隴世家的分量了!」
「管他呢,」李寬哈哈一笑:「左右不就是廢了我這個楚王唄,還能殺了我啊?呵,我是祖母養大的,也是她老人家將我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的,所以我這條命,除了給祖母,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誰也別想拿走!」
儘管李寬話說的很隱晦,但竇師綸已經聽明白,這位大爺是有脾氣的:真惹急了他,大不了掀桌,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殿下,您這是何苦啊」竇師綸知道,不管他願不願意,眼下事已至此,除非他要背叛李寬,否則也只能陪着他一條道走到黑。
「別唉聲嘆氣了,」李寬最煩竇師綸這副模樣:「我怎麼說也是大唐的王,享受了身為王的身份榮耀,怎麼可以對百姓一點貢獻都沒有呢?我又不是李元昌(李淵庶七子)那樣的廢物王爺,對了,說起他」李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小恪跟我說那王八蛋以前欺負過他和青雀,回頭我得收拾他。」
「」竇師綸看着前半段還在說正經事,後半段已經跑偏到天那頭的楚王殿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為前半段感動還是為後半段哀嘆。
賢良和叛逆,如此衝突的兩個點,在這位大爺身上居然得到了極為巧妙的整合,成為了他獨有的人格魅力。
「喂,竇叔,」李寬忽然一臉神秘地看着竇師綸:「我祖母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奇人異士,比如能讓我神不知鬼不覺教訓李元昌的那種,你也知道,我早就得罪我爹那個昏君了,如今能護着我的,就是母后還有皇祖父,可母后畢竟跟我爹睡一個被窩的,不可能始終偏心於我,而皇祖父又被李元昌那個王八蛋的甜言蜜語蒙蔽心智,一直對其寵愛有加,這讓本王很是為難呀」
竇師綸看着眼前煞有其事作分析的李寬,他真的忽然有點懷疑人生:老夫人當初把他們這些人留給這位如此不着調的大爺,真的是好事嗎?這貨目前為止覺得自己這些人最大的用處,就是替他暗中報復李元昌?
這這真的很難評
「算了,我不為難你!」 李寬也覺得自己讓竇師綸去幫着自己教訓同為親王的李元昌多少有點不合適了,於是他想了想,乾脆道:「既然沒啥事你就先回去吧,本王還有正事要忙,就不陪你侃大山了。」
竇師綸聽出了李寬語氣里的失望,此時此刻,作為那把原本打算用來殺雞還要被嫌棄的「牛刀」,竇師綸真的很想告訴李寬:你爹當年在玄武門造反都有我們的身影,結果你現在卻要讓我們去惦記一個隨時可以「病逝」的魯王
唉老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是會欣慰孫兒沒啥野心,還是會因為孫兒如此胸無大志,而感到一陣哭笑不得
竇師綸抬頭望向殿外,神情難免唏噓:此事恐怕也只有天知曉了
李寬對竇師綸此時心中所想,自然一無所知,他眼下考慮的,是如何跟大哥李承乾開口,將這份功勞以及可怕的黑鍋,統統都讓給他:畢竟誰讓他是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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