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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心回房,換家常衣裳。
按說,盛遠山在,等於有了外客,她回家是不更衣的。
張南姝看了眼裏臥的門,挪了個位置,靠近盛遠山幾分。
她放低了聲量:「豬豬喜歡那個鐵疙瘩的,盛旅座。」
盛遠山表情淡淡,黢黑眼眸深邃得毫無情緒。
「是嗎?」
「她不敢承認,但我看得出來。你是沒瞧見她做鞋的勁頭。」張南姝說。
顏心不是什麼都擅長的,做鞋她不會,今後也不需要她去做。她最懂得分析利弊,可她很努力去學了。
只為給景元釗做一雙鞋。
張南姝還調侃她,她說「還人情」,口不對心。
「她做鞋嗎?不太像她。」盛遠山道。
「所以才可貴。」張南姝說,「她像只小貓,警惕心比任何動物都強。想要溫暖,又害怕,稍有不慎就逃走躲起來。」
把自己藏起來,避免傷害。
盛遠山沉默聽着。
「你若是攪局,就是把她最好的日子給毀了。」張南姝說。
盛遠山微微抬起眼帘,眸光依舊安靜,卻似有什麼情緒:「阿釗並不是她前途。」
「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可豬豬想要,這才關鍵。」張南姝道。
盛遠山靜靜看了眼窗外。
窗外的一株丹桂樹,枝葉繁茂,被客廳五彩玻璃窗透出去的燈光染得璀璨,那樹葉宛如翡翠。
好半晌,顏心才從里臥磨磨蹭蹭出來。
三個人吃了晚飯。
張南姝不肯走了,要和顏心睡,顏心叫半夏找出睡衣給她。
兩個人洗漱後躺下。
「豬豬,盛旅座還是不死心。」張南姝道,「這些男人,還挺有眼光,就是太討厭。」
顏心:「……」
她想到周君望那一聲聲「大小姐」,叫得纏綿悱惻,心中更煩惱。
「我有點搞不懂。」顏心說。
張南姝:「搞不懂什麼?」
「他們都是挺好的人,喜歡我什麼?姜寺嶠他一輩子都不喜歡我。」顏心說。
張南姝:「你結婚才一年多,就一輩子了?」
顏心自悔失言,咬了咬唇。
「他愚蠢,有眼不識荊山玉。其他男人,眼光可毒辣了。」張南姝說,「為什麼會不喜歡你?你漂亮啊。」
「容顏易老,漂亮看久了也平淡。」
張南姝:「也對。那個鐵疙瘩對你的心,最真。」
顏心笑:「你居然替他說話。」
「我是替你參謀,傻子。我要替你尋個最好的。」張南姝掐她。
「所以,大少帥最好?」
「矮子裏拔將軍罷了,什麼就最好?美不死他。唉,這些臭男人,沒一個讓我看得上眼的。」張南姝道。
顏心失笑。
張三小姐還說顏心是傻子,她自己才傻。
她要是看得上眼,就不會替顏心挑人,而是她自己挑了。
兩人說了半夜的話,顏心情緒好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周君望有事不在家,周太太很想再次請顏心,讓她開個保養的方子,就讓小兒子周牧之來找。
經過這次的事,周太太對生死看重了,她還是想活着。
周牧之第一次到姜公館來,不太清楚顏心這邊的情況,首接走大門。
門房上的小子瞧見他,有點看不上眼:「找我們家西少奶奶?你得先找西少爺。」
周牧之:「行行行,無所謂,叫你們家西少爺出來。」
門房:「你且等着吧。」
他慢悠悠進去通稟姜寺嶠了。
周牧之等了片刻,瞧見姜公館大門口幾乎沒有傭人,思月下旬的天稍熱,他不耐煩站,就在抄手迴廊上小坐。
有人進門。
年輕女子,似乎有什麼急事,急急忙忙往裏走。
周牧之下意識站起身,那女子就撞到了他身上。
「你要死啊?」周牧之被她的釵劃到了下巴,一陣刺辣辣地疼。
他聲音拔高。
伸手摸了摸,好像沒出血,但真的挺疼。
女子一張粉潤小臉,年紀不大,一頭烏髮黑黝黝的,越發襯得她白淨。面頰飽滿,鼻樑挺悄,是個俏麗小姑娘。
周牧之只當是姜家的小姐,忍着怒氣:「急慌慌的,你打鬼去?」
「你是何人,怎麼坐這裏?」女子一愣之後,語氣也不善。
周牧之:「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身後又有腳步聲。
年輕男人追了過來,上前拉住女孩子的手:「蓉蓉,蓉蓉你聽我解釋……您哪位?」
周牧之翻了個白眼:「老子是貴客。」
五少爺姜卉桐:「……」
哪有人自稱貴客?
「我是姜家的五少爺,您找誰?」五少爺問。
周牧之:「你管不着。」
五少爺:「……」
五少奶奶傅蓉甩開他的手,急急忙忙往裏跑。
周牧之這才知道,人家小兩口吵架。
真夠無聊的。
他等了片刻,姜寺嶠出來了,恭敬又諂媚,將他送到了松香院。
顏心在家。
「告訴太太,不要心急,她的事我記着。等過完端午,我再去看她。」顏心說。
姜寺嶠:「你不能早點去嗎?」
「人的身體,調養需要過程。周太太大病初癒,她需要先調養。就像生病的莊稼,先用藥除病。
等病害過去了,莊稼又開始好好生長了,才能追肥。這個過程是不能少的,否則得不償失。」顏心道。
姜寺嶠不悅。
周牧之:「少神醫說得對。那行,我回去復命。」
他轉身走了,沒等姜寺嶠。
姜寺嶠還想跟顏心說句話,稍後一步出來,風風火火的周二少不見了人影。
姜公館內部有點蕭條,可庭院挺大的,周牧之信心滿滿,很快拐錯了路。
他走着走着,好像越走越不對勁;偏偏路上又無傭人,姜寺嶠沒跟上來。
「這什麼破落戶?」周牧之罵了聲。
他拐到了一處竹林。
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就走過去,想找個人問路。
「蓉蓉,真的,我只疼你。」年輕男人的聲音,帶着哄誘。
「到床上去。」女人顫顫巍巍說。
「不,就在窗邊,我喜歡這樣。」
「會有人來。」女人說。
男人說:「誰沒事跑咱們這裏來?」
周牧之聽到這段對話的時候,己經穿過竹林,瞧見一處臥房的後窗,和一個女人的眼睛撞上。
太過於年輕,只能算是個女孩兒。衣衫剝落,滿面紅潤,墨發從肩頭流瀉,一身肌膚比雪白。
周牧之愣住。
年輕女人看到他,似乎想要尖叫。春潮洶湧的面孔,瞬間發白。她死死咬住唇,伸手去關窗欞。
她丈夫在她身後,臉埋在她後頸處親吻她肌膚,不曾抬頭,又搡得她站不住,她卻用盡了急智去關窗。
窗欞砰的一聲闔上,周牧之如夢初醒,急急忙忙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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