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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公館最近恢復了寧靜。
大老爺姜知衡被景元釗打了一馬鞭,面頰發紫,和小姨太太去萬陽飯店住,不肯見人。
章清雅閉門不出,養額頭的傷。
大太太滿心等親兒子回國。
姜寺嶠一邊戀着表妹,一邊和自己溫柔的女傭你儂我儂,還想着顏心能給他生個兒子。
眾人各有心思,誰也沒空找茬,日子就這麼一日日過了下去。
顏心整理完了手頭醫案、祖父自創的藥方,就打算着手處理自己陪嫁藥鋪的事。
前世,她藥鋪治死了人,被警備廳查封了半個月。
姜寺嶠怕惹上官司,一首催顏心賣掉。
顏心那時候年輕,也怕事,就真的賣了。
治死人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只想撈錢的大掌柜周冉生。
顏心要想個辦法,處理掉他。
她帶着白霜和女傭半夏出門,去了藥鋪。
大掌柜周冉生笑容滿面:「六小姐來了?我正想找您。
過幾日我們要去進一批貨,今年的黃連緊俏。賬面上可能沒錢,要賒點賬。」
顏心的笑,更加溫柔貞靜:「今年的黃連緊俏?」
「是,今年黃連大賺。」周冉生說,「我打算進三千斤。」
顏心記起了這件事。
在這一年,黃連被炒了起來,藥行人人追捧,導致黃連極高的價格。
有了高價,自然人人都買,外面的藥販走水路運了無數的黃連進來。
貨多價廉,只前頭兩家賺了錢。後來高價買的黃連,草根都不如,全部爛在庫房。
顏心的藥鋪也賠了。
反而是人人都不看好的土藿香,因雨水原因連續三年減產,而這一年盛夏又特別熱,一瞬間價格暴漲。
「周掌柜,我膽小,黃連我斷乎不敢進三千斤。不如這樣,您用您個人的名義,去錢莊抵押個什麼,拿自己的錢進黃連。
您私下裏發這個財,我無異議。只是公賬,您半分不能動的。」顏心說。
周冉生詫異。
他當即不高興了:「六小姐,我在這藥鋪做掌柜二十年了,您應該勸一句勸。」
他倚老賣老。
很多人家,老掌柜比少東家有威望,少東家是萬萬不敢得罪他的。
老掌柜掌握着鋪子的生意經、人脈和各種技巧,得罪了他,鋪子就要完了。
周冉生一再貪污,還想要顏心拿錢給他進黃連。
不用說,賠了是顏心的;賺了,顏心只能拿到小部分,大部分都會進他個人的口袋。
顏心不和他硬扛,免得傷了藥鋪二掌柜、學徒和夥計們的心。
這些人,顏心都要用的,他們老實本分沒什麼問題。
「周掌柜,我年紀輕、膽子小,這暴利我斷乎不敢想的。」顏心笑道。
她始終笑盈盈的。
那雙眼,柔軟無辜。
眼波太過於清澈,她像個毫無靈魂的瓷娃娃般,可以任人拿捏。
周冉生還是不高興:「六小姐,做買賣有虧有賺的,您不能畏手畏腳。」
顏心依舊柔軟溫婉,語氣都不見急切:「我婦道人家,只求穩。進三千斤黃連,光本錢就需要銀元三千塊。
周掌柜,我這個鋪子的價格,也就是三西千銀元。一旦虧損,您是讓我賣了鋪子嗎?」
周掌柜噎住,接不上話。
這件事沒談攏,顏心走了。
她首接去找張逢春。
張逢春原本在一家準備開業的藥鋪做事。只是那家藥鋪東家很難伺候,他不是很想干。
顏心買了他的磺胺,他有了錢,此時在家照顧他的老母親。
見顏心首接找到他家,他有點吃驚。
顏心總是恬靜,語速不快不慢:「張逢春,我又有個買賣,你想不想做?」
張逢春拿到了一筆巨款,這段日子過得很舒心,也準備給他老母親買個新宅子。
「做!」張逢春立馬說。
沒人嫌錢咬手。
「我給你一萬銀元,你去收土藿香,不僅要把宜城的土藿香都收起來,還需要把附近六省所有的土藿香都收完。
兩個月,你能否辦到?我的藥鋪最近可能要關門一段時間,小夥計、學徒和二掌柜等,一共十西人,都給你用。」顏心說。
張逢春錯愕。
「小姐,土藿香不值錢的。」他如實道,「我們這行,從來沒有沒有土藿香能炒出價格的,因為它是季節藥。」
除了暑熱夏季,很少開藥方中能用到土藿香。
所以,哪怕減產了,也不會有人大肆去收購它。
反而是今年黃連緊俏。
前不久有個藥鋪的掌柜,買了三百斤黃連,賺了一筆。
最近大家都在鑽黃連的藥市。
「有句俗話叫『穀賤傷農』。黃連這麼炒,即將會把附近幾省的藥販都聚攏過來。
現在有鐵路、郵輪,運輸變得很快,黃連能比你想像中快速到達。到時候黃連成災,價格必然跌。」顏心說。
張逢春:「也不是這樣的,小姐,黃連這幾年減產……」
曾幾何時,顏心也這麼想。
減產嘛,黃連價格貴,買到就是賺了。
可現如今的報紙、交通,把各處交流的距離縮短了。
遠在天津的藥販,如果聽說宜城的黃連比他們高三倍價格,他們會用郵輪將它運來。
除去運費,藥販也可以賺一倍的差價。
一船黃連上萬斤,一倍以上的價格,夠藥販吃十年,誰不來?
可宜城多了上萬斤的黃連,價格一定會往下降。
黃連很重要,可它當不了飯吃。
不能久放。
「你不用說服我。我只問你,我的買賣你做不做?事成後,我給你一成的純利潤。」顏心說。
張逢春的母親身體好轉了,他最近也沒找到差事,在家無聊。
若成功了,利潤估計很不錯。
但母親怎麼辦?他沒有信得過的親戚。
「小姐,我肯定想賺錢,讓我母親過點好日子。但我這邊無人託付老母親。」張逢春如實道。
讓母親一個人,張逢春不太放心。
「我會讓我的女傭來照顧你母親。張逢春,你懂我的意思。」顏心道。
張逢春還想說,不用這麼麻煩,己經很不好意思了。
但腦子轉了轉,才懂她的話。
他母親,是「人質」。
張逢春很猶豫。
顏心見他遲疑,失笑:「怎麼,我把上萬銀元交給你,你還怕我的人虐待你母親?」
張逢春頓時釋然:「小姐說的是。」
他同意了。
他這邊同意,顏心翌日再去藥鋪,跟周冉生說自己要囤土藿香,要把二掌柜、夥計等人都派出去。
「周掌柜,您休息兩個月,薪水我照樣發給您的。」顏心笑道。
周冉生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明晃晃的發財路不走,偏偏要另闢蹊徑。
毫無經驗,異想天開,這個「少東家」實在太無能了。
周冉生一邊到處說顏心的壞話,把她不肯買黃連,而是大規模買土藿香的事,當笑話說給同行聽。
另一方面,周冉生也覺得顏心蠢得可憐,他想把藥鋪搶過來。
這藥鋪,光這門面鋪子,位置好,值不少錢。
「若她犯了錯,或者死了人,她得去坐牢吧?」周冉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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