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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從側廳里搬來一張椅子,扶着落錦書坐下。
她臉色好蒼白,整個人都有點站不穩的樣子,全身上下都寫滿了疲憊兩個字,頭髮亂糟糟的,臉上身上多處有血跡。
她坐在椅子上,雖虛弱卻也挺直腰,給人以一種權威的姿態。
因為她是坐在廊前,而大家是站在石階下,能清晰看到她裙擺上沾染的血跡,還有露出錦緞繡花鞋,已經被鮮血染出許多斑塊。
鞋子兩側染了這麼多血,可見鮮血是浸滿了鞋底。
「喝口水再說。」藍寂把竹筒拿過來,竹筒里裝的都是溫熱的紅棗水,是紫衣提食盒過來的時候備下的。
落錦書接過來,輕聲道:「謝謝!」
她打開竹筒,手是顫抖的,一直哆嗦着送到嘴邊,連續喝了幾口才放下。
紫衣瞧着她的裙擺,問道:「您的傷無礙吧?」
「沒事,止血了。」落錦書把竹筒遞給她,然後看着眾人,道:「不能讓你們進去照顧,是因為他們的傷勢還比較嚴重,要用到一些特殊的治療手段和護理方式,其中有些醫術的隱秘,恕我不能告訴你們,但我會保證盡力而為。」
一聽到醫術的隱秘,大家就都理解了,如此精湛高深的醫術,怎可隨便叫旁人瞧了去?
巡防營的人上前,恭謹地說:「那就辛苦落姑娘了,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等在此候着,隨時等待您的命令。」
落錦書微微頜首,雖然不需要,但是如果把他們趕走,他們勢必憂心,反而會擾得王府不得安寧,愛守着便守着吧。
梁時拱手,「落姑娘,請問在下的堂弟如今是否已經無性命之憂?還需多久才能出來?」
落錦書直視他,「他情況算是三人中最好的,初步估計兩天之後能出來,目前看來,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落錦書搖頭,「不存在什麼大恩,回頭把診金藥費奉上就好。」
眾人聞言,不禁詫異,梁統領做出這個保證,豈不是比什麼診金銀子更有價值嗎?
「其他人也是如此。」落錦書說完,便站了起來,眼前一陣眩暈,她扶着椅子扶手一會兒,才慢慢地進了屋中去。
大家面面相覷,覺得這位落姑娘真是有些傻了。
但是,藍寂和紫衣對望一眼,卻是十分欣慰,看來,姑娘是懂得籌謀之人啊。
救命之恩只收診金,謝絕一切保證,但不代表這份救命恩情就此一筆勾銷。
梁家也好,高林也好,都是京中大族出身,大族素來是牽一髮動全身的,族中子侄承的恩,族人總得賣幾分薄面。
而且,施恩莫望報的善義,總比直接交易來得叫人敬佩和舒適。
果然,梁時看着那扇已經關起的門,眸色變得十分溫和,一掃原先禁軍統領的銳氣和威嚴。
藍寂下去讓大夥散去一部分,只留下幾個人在這裏守着就好,免得人數太多,驚擾了裏頭。
與此同時,景昌帝下了旨意,令蕭王雲少淵與兵部及大理寺一同徹查白江一戰,落家軍戰敗前後的事。
而兵部侍郎魏雙縉曾任白江一戰的監軍,戰敗之後他回京上奏,說落祁北貪功冒進才致兵敗如山倒。
落家軍倖存武將的聲音,根本無法抵達上聽,落祁北最終雖沒被問罪,卻也沒有得到一位戰死武將應有的哀榮。
甚至,朝報還隱隱透露出一個信息,朝廷對他很不滿,只不過是念他落家三代於國有功加上有丹書鐵券才沒有大興問罪之師。
為這位魏雙縉,便是如今的承爵魏國公的胞弟,魏家三代顯赫,曾出了一後兩貴妃,如今深受帝寵的魏貴妃,也是蜀王雲靳風的母妃,便是出身魏國公府。
如今魏國公的嫡長女魏荀媛,曾許配給蕭王雲少淵,可雲少淵凱旋歸朝,身受重傷,魏國公府卻悔婚了,火速把魏荀媛嫁給了康樂侯府的嫡長子。
魏家作為外戚,可謂是一手遮天,如今魏國公承爵之後,雖想約束族中子弟,但因跋扈慣了,加上魏貴妃在後宮深受帝寵,其子云靳風更有望被冊封為太子,所以魏家的人更加肆無忌憚。
御史台不止一次在朝堂上參魏家,可景昌帝都壓下來了,還把參魏家的御史外調降職。
這一次蕭王府連同兵部大理寺去查白江一戰,魏家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因為,魏雙縉任監軍期間,確實有許多錯失,這點,魏國公是很清楚的,家族榮譽,他也必須要保護胞弟。
魏雙縉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揚言如果蕭王府敢燒到他頭上來,便定要叫蕭王府好看。
魏國公卻沒這麼樂觀,但是,還沒等魏國公召集魏黨商議,蕭王府已經火速取出了所有的證據,遞交給兵部和大理寺。
證據指出落祁北與監軍魏雙縉達成共識,誘敵滅之,魏雙縉率領十萬大軍退至白江口,落祁北帶十萬兵馬進攻,佯裝不敵,讓戎人追至白江口,與魏雙縉一同夾攻。
但是,戰策實施之後,魏雙縉的援兵遲遲沒到,甚至連糧餉後備軍也不見,落祁北帶領十萬大軍於白江口苦苦支撐十二天,沒等到支援,吃了幾天的野草樹皮,最終兵敗。
蕭王府所遞交的證據,樁樁件件都可查實,簡直人神共憤。
大理寺當即派人把魏雙縉逮捕,但魏雙縉自恃貴妃胞弟的身份,且是朝廷大員,不願意跟大理寺的人去。
好在雲少淵派了青鞘和紅狼前去,兩人出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把他擒住逮捕到案。
雲少淵面容冷峻,下令道:「案情既已大白,灌下毒酒,對外宣畏罪自盡。」
「你敢?」魏雙縉目眥欲裂,一掌拍落案上,「雲少淵,你是公報私仇,剷除異己,我定要稟報陛下,問你的罪。」
青鞘提着毒酒上前,與此同時紅狼配合着上前鉗制他,捏着雙頰把毒酒灌了進去。
魏雙縉被摁住,那毒酒順着喉嚨往下,他想努力吐出來,但是青鞘在他的胳肢窩上撓了幾下,他全身一軟,毒酒便咽下了。
他咆哮着,滿嘴毒罵,但穿腸毒酒入胃後便開始劇痛,仿佛喉嚨到胃部都被腐蝕了一般,整個人倒在地上打滾,再也罵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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