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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公,我好喜歡你呀!」
「蘇伯言,我好喜歡你!」
女子笑聲如鈴,坐在窗台上晃着花紋精緻的繡花鞋,一聲聲喜歡如同魔咒般,能將心有妄念的人逼瘋。
蘇伯言緩緩睜開眼睛,將腦中影像抹去,視線下移落在面前聖旨。
北夷野心勃勃,再次集結大軍來犯,南詔軍營士氣不振,昭帝特命蘇伯言作為此次大戰監軍,務必帶領南詔將北夷驅逐出邊境。
「軍營士氣不振?」思及造成此的原因,蘇伯言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這一年南詔各地天災人禍不斷,然昭帝既好大喜功,又剛愎自用,對於天災人禍處理不及時,引民怨沸騰,為平民怨,抽調國庫銀兩賑災,導致撥給軍營的糧草軍餉嚴重不足。
拆東牆補西牆,最後到處千瘡百孔。
坊間百姓對昭帝的不滿已經到達極致。
如今砸下一張聖旨,命他前往軍營監軍,還務必大勝而回,昭帝這是把軍營那邊的爛攤子扔到他頭上了。
兩軍相交,如果南詔勝不了,他蘇伯言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除不了北夷,也要除掉他蘇伯言麼?
「去回皇上,蘇伯言領旨。」抬眸,蘇伯言對送旨太監淡道。
「總督大人大義,老奴這就去回話皇上!」送旨太監立刻離開,不敢多留片刻,着實是怕自己受到遷怒。
神仙打架,遭殃的總是凡人。
……
「你要去軍營監軍?!」聽到消息,雲鳶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又氣又急,「是皇上下的命令?為什麼要你去?朝堂上手掌重權的權臣多的是,你只是個宦官,為什麼要你去!」
身為宦官,蘇伯言接觸的圈子一直都在皇宮四方圍牆裏,連稍遠的城池都沒去過,遑論這次要去邊境軍營?
那個地方是能開玩笑的嗎?
蘇伯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在軍中又沒有人脈,去到軍營做監軍,空降壓在大將頭上,那些武將會服氣?絕對少不得要出么蛾子!
「能不能拒絕?」心急之下,雲鳶歌顧不得許多,伸手抓住了男子袖子,「蘇伯言,你跟皇上好好說,不去好不好?讓他找別人,朝中又不是除了你你就沒人了!」
「公主——」蘇伯言微抿唇角,想要勸說,立即被女子打斷。
「別去,蘇伯言,不要去……我、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可能會出什麼大事、我預感很靈的!你信我!」雲鳶歌一口氣把自己曾經預感過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力證自己第六感極准。
看着女子急得發白的臉,蘇伯言沉默良久。
在別人面前,任何時候他都能泰然自若應對自如,可是看到她這般為他着急,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哪怕他肚子裏,有滿腔的話想說。
「我相信公主的預感很靈,公主也該相信,我的能力不弱。」最後,他只說了這句話。
分別來得猝不及防。
雲鳶歌此前從未想過她跟蘇伯言之間也會有分別。
一個是被遺忘在邊緣的公主,一個是統領二十四衙門的兩廠總督,他們都是深宮裏的一份子,若無意外,這輩子亦會腐爛在這深宮之中。
她沒想過,他們之間也要分別。
那天,送行的隊伍很浩大。
以昭帝為首,領朝堂百官為總督蘇伯言送行。
在政務上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的蘇公公,這次卻罕見的來遲了。
在昭帝領着百官等他出行的時候,他還滯留在行雲閣門口,被十三公主攔下了。
那等送行的場面,雲鳶歌女子身份是不適合出現的,她只能在這裏蹲人。
「蘇伯言!」一看到男子身影,她立即從角落裏沖了出去。
蘇伯言停下腳步,看着衝過來的女子,眸底流出驚詫。
她極少喚他蘇伯言,多數喚他蘇公公。
她說,當她叫他蘇伯言的時候,代表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極認真。
「現在是九月,你什麼時候回來?」
「公主。」他輕喚她,眸光深沉。
這個問題他答不了她。
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無法確定。
「你早點回來好不好?等你回來了,我們成親吧!」
有那麼一瞬,空氣似全然凝固,無法流動。
周圍靜得只能聽見誰的呼吸聲及心跳聲。
「你說什麼……公主?」半晌,男子嘶啞了聲音,低問。
「等你回來了,我們成親吧。」強壓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雲鳶歌定定看着蘇伯言,一字一頓。
她小臉紅得似火燒一般,看他的眼神,卻從未有過的堅定。
蘇伯言心神劇顫,掩在長袖下的雙手克制不住輕輕發抖,因為情緒起伏太過劇烈,本就銳利的黑眸顯得更為陰沉。
她看見了,不退反進,「好不好?」
「我、我是太監。」頭一次,他口乾舌燥,覺得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好。
「王進也是太監,他不止娶妻,還納妾呢。」
「我不是王進,我不寂寞,也不需要人陪。公主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了,會讓人誤會。」
他離開的時候,是落荒而逃的。
逃跑的時候,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被他丟在身後的女子一眼。
彼時彼刻,他才不得不承認,在她面前,他心底終究藏了一份自卑。
他是太監。
「蘇伯言你這個膽小鬼!!」
女子怒極的這句話,伴隨他在邊境度過了百個日夜。
……
次年四月,北夷大軍暫退,監軍回朝。
再次相見,已不是當初模樣。
他等着她來找他算賬,等着她來罵他膽小鬼,然後在心裏反覆演練了無數個回話的方式,想着如何才能與她回復如初。
沒想到,等來的會是見他如見蛇蠍的雲十三。
時光仿佛一下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回到了她每每見着他便會調頭避走的時候。
「發生了何事?」那晚,他召見了映冬。
「公公,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您不在京城這段時間,公主並未有任何異常。」映冬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公主對公公的態度轉變實在是太快了。
明明之前還每天拉着她,非要對着她把蘇公公夸到天上去。轉眼,卻驟然不再提起這個人,好像從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全然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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